雲無心同師弟說起了自己的過去。
「我和莫雨哥哥都是父母雙亡, 一起生活在一個叫稻香村的山村里,不過有一天,十二連環塢襲擊了村子, 大人們都死了,我們也逃離了那裡。」
「十二連環塢!?」
「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啦。」
「哦。」雲出岫老實把手放在了被子上。雲無心輕輕拍著他,只覺得他望著自己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把他的訴說當成了睡前故事,不禁有些好笑。
「不過, 你還記得空冥訣吧,就是師父撿到我的時候,在我身上找到的那本秘籍。」
「記得啊, 你給我看過。」雲出岫答道。不過因為他們師父學富五車, 家裡秘籍一堆,他又是個怠懶的性格,光是練凝雪功就不甚熱情,也沒學過其中的武功就是了。
「那是我和莫雨哥哥在村子裡玩的時候,在一個墳墓里撿到的, 後來才知道,一切其實都是自它而起。後來我們離開了村子,一直在各地流浪, 全靠莫雨哥哥照顧我, 才沒有餓死, 但是後來,還是有人察覺了空冥訣的存在,試圖追殺我們——」
雲出岫心說自己才看了一出連城訣引發的血案, 如今又是什麼空冥訣, 武林上的風波果然是十年如一日, 就聽雲無心冷靜說道:「我們被逼上了山崖,前後都是死路,為了保證莫雨哥哥能活下去,我就說,空冥訣在我身上,然後從山崖上跳了下去。」
「啊!原來是這樣啊!」雲出岫恍然大悟,難怪師兄是在懸崖上被撿到的。「不對,我們不是一個世界啊……肯定是因為山崖上有桃花!」
他們如今都穿過了那片虛幻的桃花林,倒不必對此多做解釋,便能心照不宣,是以雲無心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哈哈,師父說,他發現我的時候,我正掛在樹上,因此沒有重傷,現在想來,或許是因為當時,我就穿過了桃花林,來到了我們的世界吧……如果沒有這件事,或許當時,我就會死在那座山崖下了。」
「雨哥說……後來他在山下面找到了我的鞋子,但是沒有看到屍體,所以一直不相信我死了。這些年,他一直都到處尋找我,哦對了,還要感謝他的師父王谷主,一直支持著他,也沒把他當成瘋子看待,我們才會有今日的重逢……」
「這一定是上天對你們的眷顧!」雲出岫斬釘截鐵的說道。「不過,當年在山崖上,那些追殺你們的人居然沒殺了他?那個世界這麼講江湖道義的嗎?」
他心裡其實覺得師兄跳崖的舉動沒什麼用處,縱使這樣做,也根本保不住莫雨,這兩個人能一起活下來,還真的是老天庇佑!不過因為對方是師兄,當然不能說出口。雲無心卻仿佛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裡話,揉著他的臉道:「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呢?」
「我沒有!」雲出岫當然不會承認了,哪怕師兄再怎麼揉他的臉他也不會鬆口的。雲無心同師弟笑鬧一番,這才坦然的告訴他:「當年追殺我們的那些人,後來都被雨哥殺死了。我之前問你火毒咒印和陰陽複合之毒的解法,就是因為莫雨哥哥身上帶著毒血,有時候會突然陷入癲狂,失去理智,暴起殺人,全靠身上的紅塵心法壓制。若是能解毒的話,我也能放心一些。」
「原來如此,等明天早上,我再給他把個脈,讓他放點血給我,看看能不能用藥解毒。」以前他並沒有十分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現在大家都是一家人了,雲出岫也不禁正經了起來。「但聽你這麼說,那毒素應該已經完全和他的血液融在了一起,只怕,要換血才能根除問題。」
「啊,小月也是這麼說的。她是我和雨哥的朋友,也是位大夫,現在在想辦法幫我治好心疾。」雲無心漫不經心的扔下一句晴天霹靂來。「我看,他們那裡連心都能治,骨頭也未必治不好吧,這次回去,我想把師父一起帶去那個世界,讓小月和她家長輩看看,若是不成,也可以請藥王孫思邈出手,總能有點幫助。」
「……你說什麼?藥王孫思邈?」雲出岫張大了嘴,一把抓住了師兄的手臂,連連問道:「是真的嗎?是活的藥王嗎?」
「難道師兄在你心裡是會這麼騙人的人嗎?」雲無心玩笑道。「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的故鄉是一回事,醫術上,我是一竅不通的,還是有你在,我才能放心。」
「我要去!我要去!」雲出岫一口答應下來,歡快得不得了,洋洋得意的同師兄保證道:「不管是師父還是大嫂的事,都包在我身上啦!你放心好了。」
「現在倒是叫上大嫂了,剛才人在的時候,你怎麼不叫?」雲無心沒好氣的說道。雲出岫吐了吐舌頭,同師兄撒嬌道:「那還不是因為大嫂兇巴巴的,人家害怕嘛……」
又笑鬧了一陣,雲無心咳嗽兩聲,重又恢復正色道:「好啦,我的事情說完了,接下來該說說你的事情了——那個原隨雲是什麼人?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他們師兄弟夜裡到底說了些什麼,旁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第二天早上,雲無心起床練了劍,返回房間從被窩裡提起小豬一樣睡得正香的師弟,硬是把他搖醒了,換了衣服同其他人一起吃早飯,並且在開飯之前,先鄭重其事的給水母陰姬和原隨雲敬了一杯酒,算是感謝他們這些時日對師弟的照顧。
隨後,他關切的詢問師弟:「你這麼久沒回來,給你準備的零花錢也沒法給你,身上還有錢用嗎?」
雲出岫也沒多想,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腰包:「有啊,我最近沒怎麼用錢——啊,對了,我的夜明珠沒有了。」
他只要是跟原隨雲在一起的時候,衣食住行自有原少莊主負責,自然不用他付錢,說起來錢沒得最多的地方,居然還是在雪山上——雪崩的時候被雪流連著荷包一起捲走了。
說完,他打開身上僅剩的一個荷包,給雲無心看了看——其中裝著二十餘顆龍眼大小的南海珍珠,個個圓潤光澤,成色之高,非是用錢能夠買得到的,僅此一包,價值便不可細數。
雲無心看了以後,從懷裡取出兩個荷包給他,又摸出一個木盒子,同樣擺在他面前,叫他自己收好:「我就帶了這麼多,再用完,你就自己想辦法吧。」
雲出岫照單全收,也沒管荷包里是什麼東西——他很清楚師兄的習慣,知道其中一包是金豆子,另一包則是碎銀,方便他在街上買零嘴用,反正貴的東西都可以用珍珠換——隨後笑嘻嘻的打開木盒,露出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來,高高興興的展示給水母陰姬看。
水母陰姬同尋常女子不同,並不愛這些珠寶,便是這罕見的夜明珠在她眼中,也同路邊的石頭沒什麼兩樣,她只是覺得奇怪:「你有那些珍珠,還需要帶這個在身上嗎?」
「這個又不是拿來當錢用的。」雲出岫理所當然的回答。「這是晚上用來照明的啊。」
原隨雲在一邊抱以矜持的微笑,心裡卻暗自腹誹道:難怪雲出岫秀秀氣氣,比起江湖人士,更像個大家出身的貴公子,對武功和寶藏都半點興趣沒有,就這溺愛的勁兒,與其說他們是師門一脈,倒不如說他和師父師兄根本就是一家人。
他要拐走別人的師弟,自然有心和雲無心搞好關係,然而還沒等他有所動作,他那個永遠都停不下來麻煩的情人就又開始找事了——他要跟師兄一起送師父去求醫。
雲出岫也知道他的脾氣,一向喜歡把什麼事都捏在手心,更何況雪山的事情才剛過去,自己也算有前科,趕緊親他兩口,同他撒嬌道:「別擔心啦,我很快就會回來的!如果這次能把師父治好的話,到時候我們就可以一起陪師父去見老伯啦!他們這麼多年不見,一定會很高興的!」
他提起老伯,原隨雲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來,伸手親昵的摸了摸他的耳朵:「你師兄原本和你們不是一個世界,或許最終會選擇返回他的故土,你會為此生氣嗎?」
雲出岫歪著頭想了想,豁達的搖了搖頭:「雖然師兄還沒問我,不過我看得出來,他也有這個意思,因為他和大嫂分開太久了嘛。其實沒什麼啊!我們能夠相遇,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這些年,大家都過得很高興,沒什麼遺憾,何必如此畏懼離別?反正師父身邊有我嘛,我總會給師父養老送終的。」
「所以,你打算把師父也帶過來?」
「這要看師父的意思,又不是我說了算的。」提及師父蕭東樓,雲出岫的語氣頓時變得鄭重起來,無論如何,他是絕對不可能左右師父的想法的。
「所以,你就祈禱事隔三十多年,他們的感情還能和以前一樣吧!」話是這麼說,雲出岫心裡也沒當回事,畢竟他長到那麼大,蕭東樓提也沒提過老伯呢,師兄是因為失憶,師父總不會有這個毛病啊,不然他又是怎麼教導自己的武功?
不過,也正是因為提起此事,他琢磨了一會兒,對原隨雲說道:「世間的情愛,真是奇怪。像我師兄,他和大嫂分開那麼多年不說,到現在也想不起來以前的事,所有的事情其實都是聽我那大嫂說的,但是,他一點都不懷疑,也不擔心,兩個人就像沒有分開過那樣親密呢!」
「還有老伯也是,都快三十年了,他居然還能對過去的事念念不忘,一開始見面的時候還不怎麼把我當回事呢,這次卻專門跑來你家幫我們,他其實不能隨意離開江南吧。孫大哥倒不像他父親,是個單純的好人,我挺喜歡和他一起喝酒的。」
「還有還有,還有丁典和他的夫人,來生來世,再為夫妻……原來世上,真有跨越生死的深厚感情啊。」雲出岫唏噓不已。「我是不太相信來世的事啦,但還是覺得好感動哦,老原你說呢?」
他滿懷期待的朝原隨雲看過去,後者卻是一臉的平靜,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冷淡:「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啊?」
「和人約定來生來世的又不是我,那麼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係?」原隨雲平靜的說道,一雙眼睛迎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隱藏在那雙溫和無害的眼睛下的,卻是比刀劍更鋒利的目光。
「不過,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才是世間常態,對吧?」
雲出岫:「……」這擺明了是指桑罵槐啊!
他能怎麼辦,也只能抱著原隨雲的脖子安撫他:「我是什麼人啊!我肯定和丁夫人一樣,無論生死,都會回到你身邊的!雖然我以前覺得你心眼太小太難相處,要不是臉好看武功又高又聰明早被人揍了,但我現在是真的喜歡你啊!你不可能看不出來吧?」
這下子輪到原隨雲沉默了。
「……你最近跟我說話越來越不掩飾了,隨時都要損我兩句。」原少莊主眯起了眼睛,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伸手摸了一把他的大腿。「還想不想要你的腿啦?」
「那要看你下不下得去手啊~」他又沒生氣,雲出岫才不怕他呢,乾脆一擰腰,帶著他滾入了床榻深處。
(本章完)
作者說:下一章是老原的單身貴族生活。
還記得你有多久沒幹正事(指蝙蝠島)了嗎老原!
戀愛果然使人不務正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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