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以後, 原經亘先是憤憤的灌了杯茶,隨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卻又突然笑出聲來。
「七叔在想什麼?」原隨雲伺候著父親喝了口茶, 隨口詢問了一句,卻聽原經亘洋洋得意的說道:「我是笑葉孤城,江湖上都說白雲城主天縱奇才、一劍難擋,但我們隨雲還不是照樣擋下來了?我看啊,這就是他王婆賣瓜, 自賣自誇,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胡說什麼呢,盛名之下無虛士, 這又不是生死之爭, 不過是一劍罷了,如何能說是白雲城主的全部實力?」原東園聞言,不由嗔了他一句,又教訓獨子道:「別聽你叔叔胡說,要知道, 妄自尊大,才是武者大忌。」
「是。」原少莊主含笑答應了一聲。
「我可沒有胡說,葉孤城多大, 隨雲才多大, 他比隨雲年長十餘歲, 等隨雲到了他那個歲數,肯定比他名聲更大。」原經亘不以為意,拍著侄兒的肩膀說道。「好小子, 你爹雖然只有你一個, 但要我說, 生那麼多做什麼,有用才是好的嘛。」
「去去。」原東園和他笑說兩句,又同兒子溫情脈脈了一番,等原隨雲走後,才收起笑容,正色對弟弟說道:「派人盯著葉孤城,他仗著劍術高強,一貫心高氣傲,目下無塵,不會看我無爭山莊的面子,說不得真會再來找隨雲。」
原經亘沒當回事:「好啦大哥,說得好像我們隨雲是吃素的一樣,他要是真那麼沒用,早就按照你想的成婚生子了,小輩的事,咱們也不必插手太多。」
不過他看大哥著實憂心,擔心憂慮傷身,還是派了人日日關注白雲城主的消息,並且很快,一條新消息的到來,讓原東園的心又順利放了下來。
「月圓之夜,紫金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有趣有趣。今世兩大頂尖劍客的決鬥,這可不容錯過啊,大哥,六哥,你們去看嗎?」原經亘拿著密報,滿臉是笑的詢問道。
「得了吧,好好的中秋佳節,你不在家待著,倒要去看人決鬥!」原文景沒甚興趣,但也對乖巧坐在一邊的原隨雲道:「不過,他們倆既然是當世最有名的劍客,自然各有不同尋常之處,這場比試之後,二者必只留其一,那咱們可就不能再見到死了那個的風采了!你們年輕人,去見識見識也好,順便把你堂姐也帶走,反正她也是不會在家陪我這個老頭子的,家裡,自有我和你七叔陪你爹呢。」
聞言,原東園只做默認,原經亘卻當即悚然道:「我也要去啊!」
「你什麼時候對劍法這麼感興趣了?」原東園摸著鬍子,笑著問他。原文景卻翻了個白眼,搶先答道:「得了吧,和劍法有什麼關係,他就是想去看熱鬧,順便下場賭一把——既然消息都傳開了,各大賭坊肯定早就開盤了。」
原經亘嘿嘿一笑,也不反駁:「這樣的賭局多難得啊!你們不玩,也別攔著我啊,隨雲,你賭不賭?沒錢七叔可以借你!」
原隨雲自然不會說他也是一位莊家,隨口迎合了一句,並且狀似不經意的說道:「若論劍法,西門吹雪不是葉孤城的對手。」
「咦?」原經亘有些詫異,原東園則是緊張的問道:「怎麼?你還和西門吹雪交過手不成?!」
「爹你忘了,之前我去珠光寶氣閣赴宴,那天西門莊主也來了,還出手殺了峨眉『三英四秀』中的蘇少英。」原隨雲笑吟吟的說道,但並沒有說那一日他只帶了把扇子,而西門吹雪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若他死在這場決鬥之中,成全白雲城主的盛名,再讓七叔贏一把……倒也是個不錯的結局呢。
「這樣啊……行,就聽你的,我就買葉孤城了。」原經亘笑著摸了摸頭,他只想過把手癮,倒對這場決鬥的勝負沒什麼想法,誰知道原隨雲又道:「但最後贏的那個人,也說不定會是西門吹雪。」
「喲,這又是個什麼說法?」原文景從果盤裡拎起一串葡萄,一邊吃一邊打趣道:「他們劍客過招,一劍之差,也足夠喪命了,你都說了葉孤城劍法更強,怎麼又說西門吹雪能贏。」
「高手過招,的確一劍就能決出勝負,倘若他們默不作聲,只在紫金之巔比試,自然輕而易舉的能得到結果。但如今距離中秋尚有數月時間,比武的消息卻已是傳遍大街小巷,這場比試的結果,卻未必是他二人能夠左右的了。」說到這裡,原隨雲輕柔的微笑了一下。
「——倘若賭場上,有人把身家性命都壓在了西門吹雪的勝利上,他是會靜靜的等待這場比試,還是會出手謀害葉孤城呢?」
而這樣翻盤的賭局,才能給押注的人,帶來更大的利益!
原經亘順著他的話語想了想,頓時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倒還真有這個可能……不過,那兩個人又豈是那麼容易被殺死的,只要人沒死,就算是爬,也得爬到決鬥地點去!」
「人沒死,廢了你的手,也就不必再有什麼比試了!真要用下三濫的手段,縱使你是天下第一的大俠,也未必不會中招。」原文景嗆他一句,但也隨即沉思道。「奇怪,葉孤城遠居海外白雲城,甚少前來中原,西門吹雪又簡直是個啞巴,話都沒聽他說過兩句,所以……到底是誰把他們要決鬥的消息傳得人盡皆知的?」
他們雖然有一時的疑惑,但也就到此為止了,畢竟白雲城與萬梅山莊都同無爭山莊毫無關係,無論勝負,最終也只會成為一時的笑談罷了。唯有原隨雲送走了叔叔們以後,獨自一人回到房間以後,又沉默著在心裡梳理了一番此事的經過。
其實,在那天葉孤城離去以後,他便找來了李自奚,詢問他和白雲城主的關係。不知道為什麼,儘管他們以前從未見過彼此,李自奚對他卻顯得格外畏懼,老老實實的坦白,是因為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跑錯了位置,直接出現在了白雲城中。
「也不知道城主怎麼查的,被他發現了我是憑空出現,就關了我一段時間。」李自奚這樣無奈的說道。「我也沒法同他解釋啊,就胡謅了一通我是天神下凡的話,差點沒被他叫人打死,不過後面做小伏低了一陣子,他總算願意放我走了,我就來找你了。」
本來他已經預備實在不行,就託夢向雲出岫求救了,誰知道葉孤城突然改變了主意,甚至還派了人送他回中原,雖然對方的目的多半是想查出自己是在和誰聯繫,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李自奚行得正做得端,再加上要坑也是坑小少爺的相好,他就毫無心理負擔的來了。
誰知道這個原隨雲卻是個這麼可怕的人。
真是失策啊!
害怕自己也倒霉變成原隨雲背後冤魂中的一個,李自奚十分諂媚的詳細訴說了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歷,甚至大方的向原隨雲透露道:「我在臨走以前,為了回報葉城主這段時間的收留之恩,幫他卜了一卦,結果是大凶啊!他肯定覺得這是危言聳聽,或者懷疑我是故意要害他什麼的,才會這麼斤斤計較,甚至一直追到這裡來。」
「哦?」原隨雲聽到這裡,不禁有了十分的興趣。自從雲出岫向他坦白李自奚其實是他的部下而不是仇人之後,也陸陸續續告知了他這人的一些本事。這位道長不僅是長得不同於常人,也頗有幾分神神鬼鬼的能力,時常會為身邊的人卜卦算命,所以雲出岫一向稱呼他都是叫的神棍,但他又和那些滿口謊言的道士不同,說出的話,十次有九次都能應驗。
「不知道,道長為白雲城主卜卦的結果是什麼?又是怎樣的大凶呢?」
李自奚隨意道:「吉兆各有各的好處,凶兆卻大多脫不開生死之事,既然是大凶,那自然是說他快死了,我也是這麼告訴他的,他最近若是與人決鬥,那最後死的人一定是他!」
難怪葉孤城會一路追查到此!原隨雲心道,他還能讓李自奚完好無損的走進無爭山莊,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不過,他既然什麼也沒做,自然不怕白雲城主上門找茬,更何況這場決鬥還未開始,勝負也不是一個神棍的一句話能夠決定的。倒是如今天下人的目光都投注在西葉二人的身上,自己的計劃便不得不推後了,否則,豈非全做了白工。
那麼,接下來又該做點什麼事呢?
原隨雲正思索著是否該外出巡視一番無爭山莊的產業,打發過這段時間,丁楓就板著臉急急進了屋子,向他呈上了一封密信。原隨雲看完之後,只有一種「事情終於來了」的感覺。
「人都安排好了嗎?」他轉過頭問了一句,丁楓點了點頭,補充道:「知情人也已經滅口了。」
「很好,讓大夫給他把藥下重些,最近一段時間別讓他自由行動。」剛才那信中,只說了一件事:孫劍重傷,被他的人救了下來。丁楓領了命令,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少莊主,老伯那邊,我們不用派人過去嗎?」
「老伯哪裡還需要我們來提醒,他一定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這既然是內鬥,不到萬不得已,外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原隨雲搖了搖頭。他既然已經決定站在老伯和孫劍這邊,自然會把事情辦得妥當。「你只管關注孫府最近的消息就是,再讓南河帶一隊人,去太湖找一個人,把孫劍的消息告訴他。」
「誰?」
「易潛龍。」
(本章完)
作者說:下章小雲應該就能愉快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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