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裴渡帶著十分朦朧的酒意, 試圖用目光將他捕捉清晰,「看了那麼久,依然感覺像是在夢裡一樣……」
說著他伸出手, 仿佛想要確認什麼一般,握住了聞秋的手臂。四指陷入了柔韌的皮膚間,拇指輕輕摩挲著他的臂彎,那觸感真實而細膩,一千次求而不得的夢醒後竟然能真正擁有這一瞬, 「真好啊,不是夢。」
聞秋沒有逃避他的碰觸,甚至當裴渡得寸進尺地伸手環抱住他的腰時, 他也只是僵硬了一下, 很快又放鬆了身體。
令人懷念的炙熱的擁抱,還有那有力的臂膀和安穩的氣息。胸膛緊貼著胸膛,有力的心跳聲有節奏地敲擊著肋骨,像是要從一個囚籠逃到另一個囚籠。
裴渡的手慢慢掠過他的小腹,像是在撫摸又像是在丈量, 然後他很高興地說:「真好,你的身體也變好了。」
以前在溫室里怎麼也養不好的花,在野外卻兀自熱烈蓬勃地生長了。
放手值得, 等待值得, 這一切都值得。
「是啊, 我那麼辛苦地鍛鍊,真是便宜你了。」聞秋笑道。昂貴的私教和營養師,再加上每周自律的運動, 他的身體要比過去好很多, 摸起來應該也比以前瘦巴巴的時候舒服。
「秋秋……」裴渡帶著醉意的灼熱氣息讓他的耳朵發燙, 「真的很想你。」
「有多想?」聞秋任由他抱著,手臂垂在身側,眼睛裡一片清明。
「四年裡,每時每刻。」裴渡把腦袋擱在了他的肩膀上,好像一隻委屈的大貓,明明已經長得比人還高大了,卻執意把渾身的重量都往人身上靠,「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秋秋,可我還是像最開始那樣喜歡你。」
果然喝醉了啊,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了,聞秋摩挲了一把他後腦勺的黑髮,「喜歡我啊,為什麼不追我?」
「怕你反感。」裴渡不老實地咬著他的耳垂,低啞的聲音痒痒地吹拂著他的耳朵,「怕我只要稍微上前一步,你又會像當年一樣逃跑。」
「當年我會逃跑,」聞秋嗤了一聲,「是因為你是個混蛋,知道嗎?」
「我知道——我一直在反省,想你想得受不了的時候,我就買去英國的機票,買了幾百張,可沒有一次敢真的去見你。」裴渡緊緊抱著他的腰不放,好像在傾訴委屈,「看到覺得你會喜歡的東西就買下來,但又不敢真的寄給你,所以我把那些禮物都堆起來,已經堆滿了整座屋子……」
聽聽,多麼不可一世的裴大少爺,不,現在應該是裴總了,這樣乖乖地等候了四年,這樣束手束腳地不敢靠近,這樣可憐兮兮地抱著他撒嬌。聞秋的心情複雜,有點憐惜,也有點報復的快意,還有點莫名的爽,以及一點暗火般越燒越旺的慾念……所有複雜的情緒縈繞在心頭,讓他的心漲得很滿。
磨磨蹭蹭地抱了很久,裴渡才肯鬆開手,滿是期待地看著他,「秋秋,這四年來你有想過我嗎?」
聞秋沒有立刻給出答案,只是抱著胳膊打量著他。房間裡沒有開燈,所以只有今夜皎潔的月光,為一切渡上了一層如夢似幻的銀輝。他的ALPHA靜靜地站在那裡,俊美無儔的臉頰,清凌凌的黑色眼瞳,還有那因為擁抱而凌亂的衣衫和因為醉酒而迷亂的神情。
人都過三十了,怎麼還風韻猶存呢,組成他的一切,都該死地叫人心動,該死地叫人懷念。
他那打量的眼神大概很像一個挑剔的嫖客,而裴渡在令人焦灼的等待中失去了耐心,走過來拉著他的衣袖,示弱地喊他的名字:「秋秋……」
說實話,聽到他那小心翼翼含著討好的聲音,聞秋就有點來興致了。他舔了舔唇角,「哦,當然,我也很想念你……」
他一把按住裴渡的胸膛,將他按倒在床上。
一米九幾的ALPHA,和一朵嬌花似的,被他毫不費力地推倒了。裴渡的胸膛起伏了一下,毫無抵抗之意地用眼神詢問他,「你想……」
「你以為呢?」聞秋跟著上前,單膝壓在床上,「這間房我花了八千塊,是為了和你蓋著棉被聊天嗎?」
說著,他利索地解開他的第一枚扣子,然後便笑了,「裴總這幾年鍛鍊很得當啊。」
裴渡像只溫順的綿羊一樣躺著,神情甚至是略帶迷茫的,好像還完全沒能理解眼前的情況。只是他的胸膛的起伏得更厲害了,有汗水順著緊繃的胸肌往下淌,聞秋的手按在他的心口,隔著肋骨,都能感受到他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動著。
「裴渡,你也學會示弱賣乖了啊。」他居高臨下地說道。
裴渡眯著眼睛對著他笑,「你喜歡嗎?」
「嗯,嘗嘗看才知道。」沒有受到任何像樣的抵抗,聞秋就拆開了ALPHA精緻的外包裝,然後用襯衫牢牢地將他的雙手捆起來。做完這一切後,聞秋滿足地欣賞了一會兒眼底的風光,然後才心滿意足地吃起了自助餐。
反正裴渡喝醉了第二天會通通忘光,這樣上等的霸王餐不吃白不吃。
一開始,裴渡的確是溫順地任人宰割,任由他掌控著節奏。聞秋怕疼所以動作格外小心緩慢,裴渡的眉頭微微蹙著,比起享受絕對是難耐更多一點,偏偏又不敢動彈,被襯衫捆著的雙手緊緊握著,繃緊的小臂上青筋畢露。
他的信息素也禁不住地散逸開來,散逸得到處都是,於是聞秋的呼吸也漸漸急促,即使一直在注射長效抑制劑,身體還是對這熟悉的氣息起了反應,腺體腫脹發癢,微涼清甜的OMEGA信息素溢了出來,好像浸在涼水裡的糖桂花。
聞到信息素的那一刻,兩個人同時一愣。裴渡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清醒,直直地望向他,仿佛一句震驚的質問。
而聞秋倉促地迴避了他的眼神。
剎那間心底湧現的強烈情感沖昏了理智,裴渡輕而易舉地掙開了束縛,猛地翻過身將OMEGA壓在身下,聞秋剛慌忙地想要掙扎,就被他握住了咽喉。
無法動彈,聞秋睜大了眼睛,落在喉嚨上的手很輕,像是大貓叼著幼崽的力道,但又給人一種絕對無法掙脫的恐慌。裴渡死死地盯著他,一字一頓地陳述事實:
「你沒有摘掉標記。」
聞秋的喉結在他的掌心下滾動了一下,才扯開一個挑釁的笑:「是啊,所以呢?」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聞秋無所謂地望了望天花板,不去看他像是要把人吞掉的眼神,「就是想提醒自己記得……」
聞秋的話沒能說完,因為裴渡已經細密地落下親吻。他啞著嗓子問道:「你帶著我的標記,還有辦法去和別人睡嗎?」
「夠了,別舔了,你是狗嗎?」聞秋有種秘密被戳穿的惱怒,使勁揪著裴渡的頭髮想讓他滾開,「我為什麼不能和別人睡?我他媽又沒對不起誰……呃,操!」
似乎是為了報復他的挑釁,裴渡奪過了主導權,以一種截然不同於他的方式,幾乎因興奮而失去對力量的分寸。
聞秋一開始是結結實實地痛到了,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裴渡那副扭扭捏捏、任人宰割的樣子果然都是裝模作樣!他斷斷續續地罵道:「哈啊、你他媽不裝了是吧?你他媽就是個畜生,純種的……」
「嗯,我是。」裴渡俯下身來擁抱他,很緊很緊地抱住他,仍然在他耳邊執著地問著那個問題,「為什麼不摘掉標記?」
你是不是從沒打算忘記我?是不是還喜歡我?
思緒一片混亂,聞秋罵罵咧咧,逃避不能,那種感受太久違了,久違到就像回到了第一次。他懷疑裴渡簡直瘋了,才會這樣無所顧忌,不得不提起全副精力去應對,所以他也是用了很久才感知到,男人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哽咽。
聞秋的心裡陡然一慌,努力將人推開,望向他的眼睛。他看到那漆黑的眼眸中凝著一滴淚水,好像整片夜空都被雨水打濕了,那深沉的情感好像整片宇宙墜落下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那一刻聞秋的心都好像被一隻手給攥緊了,他忘記了掙扎,情不自禁地吻上去,雙唇碰觸到了裴渡濕漉漉的睫毛,然後伸出舌尖去舔他。裴渡全心全意地看著他,甚至沒有眨眼。聞秋覺得好像碰到了他微涼的眼球,嘗到了淚水咸澀的味道。
「我也問問你,」他捧著裴渡的臉,喃喃地問道,「裴渡,你為什麼哭?」
那之後,他容許了男人所有的胡作非為。他們很快找回了昔日的節奏,沉浸在彼此的信息素中。
完事了,聞秋望著天花板思維放空,他想自己真的是個神經病,居然跑過來和裴渡做這種事;另一方面他又覺得自己能忍住四年不和裴渡做這種事,也真的是毅力可嘉。
不過好在裴渡喝醉了,反正第二天什麼都不會記得,就像他會忘記那一夜告白的約定一樣。
就讓醒來後的他疑惑和後悔去吧,聞秋決定肇事逃逸,概不對此夜的事故負責。
/
裴渡第二天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八千塊一晚的酒店套房裡,床巨大無比,然而旁邊已經空了。新風系統孜孜不倦地置換了一夜的旖旎,所有瘋狂的痕跡都被抹除一空。
唯獨身體裡暖洋洋的感受沒有消退,滿足到好像靈魂都快要融化了。裴渡睜著眼睛躺了一會兒,臉上緩緩浮現了一個饜足的笑容。那溫順又懶洋洋的樣子,像是一隻吃飽了草反芻的食草動物。
收拾好離開酒店,他去前台問了一下,發現全部帳單都已經被結清了。前台看他的目光很奇異,大概是結合各種線索,懷疑他是被包養的那一個。裴渡但笑不語,假如此刻前台真的問他先生您昨晚是被OMEGA嫖了嗎,他也只會微笑著點頭說嗯嗯你說得都對。
按照原本的日程,他又去見了安雲起,對齊信息,商量下一步的策略。
兩人約在了一個釣魚度假村,安雲起戴著一頂草帽,跟個老農民似的坐在小板凳上。釣上來一條就嘀嘀咕咕:「這條肥,給天暢燉魚湯不錯……」
然後他就對著那條魚觸景生情,哀嘆連連,一會兒又轉過頭惆悵地對裴渡說:「你知道嗎?農家土灶燉出來的魚湯特別鮮,湯奶白奶白的,再撒一把香菜……我不會吐魚刺嘛,天暢就把魚肚子讓給我吃,唉,他對人好的時候是真的好……」
裴渡對他的話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聽見,敷衍地嗯了兩聲。他握著根魚竿一直在出神,嘴角始終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安雲起覺得十分詭異,鼻子嗅了嗅,嗅到了一絲極淡的酒精味:「你喝酒了?」
「嗯,昨晚喝得比較多。」畢竟是老婆親手倒的。
「那也該醒酒了啊。」安雲起納悶道,「而且你酒量不是練出來了嘛,千杯不醉不說,也終於不再忘事了,算是給我省了不少心。」
「嗯嗯。」裴渡心情很好地托著腮,望著水面繼續出神。
安雲起狐疑地拎起他的杆子一看,發現他根本連魚餌都沒裝,就上這兒發痴來了,這他媽是扮演姜太公釣魚,等願者上鉤呢?
「老裴,你終於是瘋了。」想到最近裴渡求而不得的那位回來了,安雲起心裡完成了絲滑的推演,「唉,可憐我們兩個難兄難弟,也算是ALPHA中的翹楚了吧,居然一個兩個都獨守空房,這世道是怎麼了?」
裴渡笑而不語,心想誰跟你難兄難弟了,你老婆會主動騎乘你嗎?你老婆的腺體上還留著你的標記嗎?哦不,你老婆的腺體已經被你割了。
「……雖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安雲起捏緊了拳頭,莫名火大起來,「但就是讓人感覺很不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