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蘭澤被和善的管家夫婦收養後, 所有人都不再提當年事,這是一場有意為之的忘卻。經過治療,蘭澤對很多事的印象都模糊了, 但誰也沒有料到,另一個孩子還記得。
當年睡同一個被窩的時候,聞知堯就從蘭澤那裡聽說了所有事。僅僅是小小的他所能理解的一點,就殘酷到讓他經常一個人躲起來哭。
那些無法忘卻的痛苦,逐漸轉變成了保護欲和責任感, 明明年紀還要小一歲,但聞知堯總是習慣於去照顧對方。
比如蘭澤總是半夜從噩夢中驚醒,輕手輕腳地爬到他懷裡來, 想讓他睡著的話, 就要用體重壓在他身上,手腳並用緊緊地抱住他;如果他哭得停不下來,那麼就捂住他的口鼻,讓他在窒息中慢慢平靜……
比起安慰,他好像更習慣被疼痛安撫。
就這樣他們慢慢長大, 但是到了高中,蘭澤忽然說不要他了。聞知堯在感到委屈的同時,又暗自感到了慶幸, 因為他雖然善於偽裝, 但蘭澤同樣善於觀察, 他內心深處的黑暗,也許會有掩藏不住的那一天。
最開始,必須怪罪於分化。聞知堯如所有人期待的那樣分化成了極優性ALPHA, 青春期的欲望便也如影隨形地到來。
而蘭澤出現在他的每一場春夢裡。
好吧, 如果說這還算正常的話, 那接下來的事就不大妙了——
那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夜晚,兩個人在海灘上瘋玩了一整天,都累得夠嗆。他倆四仰八叉倒在沙發上,都很口渴,又都不想動,就拿腳丫子互相戳對方。
「你去拿飲料,白天都是我給你拿的。」聞知堯發出了有氣無力的聲音。
「才不是,」蘭澤像條軟綿綿的海草掛在沙發上,「明明是裴叔叔拿過來的,你順手遞過來而已。」
「那我還把你從沙灘背回來了,好幾里路呢!」
「是誰先把我的涼鞋踩壞的?」
聞知堯自知理虧,又犯了懶,實在不想動,便一本正經地叫了他的名字:「蘭澤。」
如他所料,他一這樣叫他,蘭澤就直起了腰,貓一樣的眼瞳睜得圓圓的,很認真地等待他說話。
「再過來點。」聞知堯倚靠著沙發,臉上沒有笑意,用的是命令的口吻,「到我跟前來。」
蘭澤下意識地站起來,走到了聞知堯面前,微微俯下身,那一刻恐怕他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有多麼聽話。
「你看你都站起來了,」聞知堯恢復了笑容,捏捏他的臉頰,「幫我拿杯飲料,謝謝你哦。」
那天,聞知堯如願以償地得到了飲料。過了一周為了準備某個舞會,他故技重施,讓蘭澤穿著裙子陪他學跳舞。蘭澤害羞又緊張,抱著裙擺蹲在那裡裝蘑菇,可是只要用冷淡的聲音讓他站好,他又會聽話地配合——就像只要擰動發條,八音盒上公主就會乖乖地轉圈跳舞。
又過了兩周,聞知堯驟然從夢中驚醒——他發現在春夢裡的蘭澤,也不會拒絕自己發出的任何命令,於是在夢中,他肆無忌憚地做到了無比過分的程度。
更讓他一身冷汗的是,他設想了一下假如自己在現實中叫蘭澤乖乖趴好,把手背到背後去,他大概也會照做的……
不過是在清醒時稍微幻想了一下那幅畫面,謝廣明的老臉忽然跳入了腦海,與自己的臉相重迭……一瞬間聞知堯差點吐出來,如果他就像夢裡一樣肆意地欺負蘭澤,那和該死的謝廣明有什麼區別!
聞知堯誠惶誠恐,陷入了一陣混亂和後怕,他意識到這或許就是父親說的「凌駕於他人之上的欲望」,有時候則是單純的情慾,更多的時候是二者交織。
可是即使他自己有意識地克制,蘭澤卻越來越過分了。為什麼他總是仰著纖細脆弱的脖頸,用期待的眼神注視著自己?為什麼他要抱著自己的枕頭磨蹭雙腿,被發現了就一副「啊我錯了你懲罰我吧」的樣子?
可是他不能回應,因為他的好朋友珍貴又易碎,他受過很多傷害,自己絕對絕對不能成為傷害他的人之一。
聞知堯的心思百轉千回,想得比誰都多,但外表絲毫不露痕跡,依然是陽光燦爛沒心沒肺的樣子——這點可能遺傳自聞秋。整個高中,蘭澤一直以為是自己和他保持了距離,殊不知聞知堯把這條界限劃得隱蔽又牢固。
郊遊的時候,聞知堯就給每一位同學都送零食,這樣就可以把他的小蘭澤也餵飽;節日時,給每一位OMEGA都送花,就可以趁機分給他最好的一朵;平日裡對每一個人都微笑,看到他時便也能笑得陽光燦爛——用愛每一個人的方式,悄悄地愛著他。
直到高三的畢業舞會後,在Duke那間陰暗狹小的工作室里,他們捅破了所有的窗戶紙,而當時聞知堯給出的答案,是拒絕。
拒絕,但是他平靜的心湖亂了。聞知堯不得不考慮這樣一個問題:雖然自己不是那個弄痛他的人,但是蘭澤本身喜歡被弄痛的話,他就會找其他的替代品。如果不是自己,就會是新的Duke。
每每想到這裡,他心中湧現的情感毫無疑問是嫉妒;然而一想到自己要去扮演Duke的角色,他又滿心混亂,那種緊繃感可能一直要追溯到很小的時候,他抱著傷痕累累的蘭澤發誓說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你。
青春這本倉促的書,很快就翻到了盡頭,還未等聞知堯想出一個答案,離別就已到來。越洋飛機划過蒼穹,留下兩道的漸行漸遠的軌跡線,從此人生海海,各赴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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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淙城。
淙城地處南方,季風氣候濕潤,背靠群山林海,有著特殊的地貌以及豐富的生物資源,光是國家一級保護植物就有二十餘種。
而淙城植物研究所,也是國內領先的科研機構。蘭澤從大學畢業後,就申請了這裡的研究生,貓在這個靜悄悄的地方,做他喜歡的科研工作。
而對於植研所的師生們來說,這個OMEGA完全是個謎,為了不和人擠學生公寓,他初來乍到就全款在研究所旁買了間不錯的房子。他的衣著整體來講比較樸素單調,都是些幾百塊的平價貨,但偶爾又會隨手掏出很嚇人的東西,比如幾百萬的表,全球限量的手鍊,走到哪裡都暢通無阻的VIP卡……
除此之外,便是他那驚人的美貌了,那幽黑的眸子和漫長的眼睫,有寥寥幾筆水墨勾勒出的神韻,顧盼神飛。可惜人幾乎不笑,看起來清清冷冷,好像被雨水淋濕的梔子。
以及,他從來只戴左邊耳釘,他的右耳上甚至沒打耳洞。
當然,很多印象不過是錯覺,這一切都源於他們沒有把蘭澤的白大褂掀開一角,沒有瞧見遍布在白皙軀體上的曖昧傷痕。
淙城的九月總是會毫無預兆地下起大雨,所以本地人出門總會記得帶一把傘,而對於貿然闖入的外地人來說,隨心而至的雨水會代替佛系的本地人,先給他一頓劈頭蓋臉的洗禮。
在那個工作日的晚上,有人裹挾著雨水的氣息,敲開了蘭澤家的門。
俊朗的青年渾身濕透,仿佛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外面在下大雨,他身上在下小雨,可即使亂糟糟的頭髮滴著水,他也露出了燦爛的笑意。
「絕了,天氣預報明明說不下雨!」聞知堯隨手把濕發捋到腦後,「結果我剛出航站樓就下起來了!」
蘭澤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盯著他看,那直勾勾的目光是一把尺,慢慢將他丈量。四年時間,讓聞知堯完全長成了一個男人,頎長的身軀填滿了門框,濕透的襯衫包裹著鍛鍊得當的肌肉,唯一不變的是那雙遺傳自聞秋的漂亮眼睛,依舊閃爍著少年時的熱忱。
算起來,他畢業後就來了淙城,而聞知堯則滿世界地閒逛,實踐他的奇思妙想,兩人足足有一年沒見面了。
再往前推,讀大學的四年裡,因為假期不同,他們即使相見也總是匆匆。
這一次,聞知堯跑到了淙城搗鼓他的玉石珠寶生意,一時沒找到稱心的落腳點,於是打算來蘭澤家借住一段時間。
「我得先去洗個澡,」聞知堯脫下濕漉漉的外套,接過他遞來的毛巾,一邊胡亂擦著頭髮,一邊光著腳往裡走,「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好嗎?」
明明之前在電話里聯繫過,但對於他的到來,蘭澤還是有一種遭到突襲的感覺,好像沙子做的碉堡還未堆起,潮水就已經洶湧而至。
他抱著聞知堯的濕衣服,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這裡有洗衣機和烘乾機,衣服脫下來就直接丟進去洗,我給你準備了新毛巾和新牙刷,是藍色的這個……這裡是洗浴用品,洗髮水、沐浴露……」
蘭澤介紹著那些瓶瓶罐罐,然而到某一瓶的時候,他忽然頓了一下,然後不動聲色地拿起了下一瓶。
「嗯?」聞知堯完全是個好奇寶寶,舉起那個沒有標籤的透明小瓶晃了晃,「這個是什麼?」
如果不滿足他的好奇心,他是真的會偷偷倒出來抹一抹甚至嘗一嘗的……蘭澤只好告訴他:「這是潤滑劑。」
所以說單身公寓禁不起突襲,他之前居然忘記把這個收起來。
他的表情有點太淡定了,聞知堯「哦」了一聲,「我以為OMEGA是用不著潤滑劑的。」
「如果東西太大的話,就需要。」蘭澤把小瓶子從他手裡摳出來,攥在自己手心裡,「快點洗澡,不要亂碰我的東西。」
他推門出去,獨留聞知堯一人站在水汽蔓延的浴室,低頭看了眼下面,困擾地抓了抓頭髮。
下飛機就冒雨趕過來,見到四年不見的初戀對象,在十分鐘內就硬起來,是什麼樣的體驗?
蘭澤一走出浴室,就加快了腳步,回到臥室迅速關上了門。小瓶子在手心裡捂得溫熱,他很清楚自己說了謊。有的時候他只是單純地想要解決生理需求,就會用到這瓶潤滑——即使是OMEGA的身體,在沒心情的時候同樣會很乾澀。
然而剛才不過是跟在聞知堯的身後,望著他脊背的曲線隨動作舒張,他就已經濕透了。
聞知堯的澡洗了很久,蘭澤也在臥室呆了很久,出來再碰頭的時候,兩人不知為何都有些臉熱。
這間公寓雖然大,但是裝修時房間全被打通,所以只有一個臥室。蘭澤把自己的被褥抱到沙發這裡,打算把床留給聞知堯。
「不用不用,」聞知堯連忙道,「來麻煩你就夠不好意思的了,我睡沙發吧。」
「你睡得下嗎?」蘭澤實事求是地問。沙發很短,除非聞知堯把那雙長腿拆下來抱懷裡,不然絕對塞不下。
「嗯……」聞知堯一想也是,看到他臥室里的床很大,便道,「那我們一起睡床唄。」
蘭澤抱著被褥幽幽地盯著他,又用了一個問句:「你確定想要和我一起睡床嗎?」
「我知道AO授受不親啦,」聞知堯輕鬆地聳聳肩,「但我可不是一般的ALPHA,你要對我的人品有信心。」
「那如果我半夜爬到你懷裡,騎在你腰上,你也不會對我起反應是嗎?」
說著,蘭澤把被子丟沙發上,把大驚失色的聞知堯往臥室里推,「不早了,去睡吧,你明天不是還要和誰誰誰開會嗎。」
聞知堯被這句話足足硬控了10秒鐘,眼看臥室門要被關上,才猛地推開門,一把抓住蘭澤的手臂。
「四年了,都已經四年了……」聞知堯進而握住他的肩膀,有些急切地問道,「你還想要我嗎?」
「別想了,」蘭澤拂開他的手,冷冷地望著他,「你沒法滿足我的。」
這句話對任何ALPHA都是嚴重的挑釁,但聞知堯只是露出了受傷小狗的神色,「可我們甚至都沒有在一起過,你怎麼知道……」
「你說過沒法給我戴上狗鏈,你忘記了嗎?」說著,蘭澤掀起針織衫的衣角,從腰上的青紫勒痕開始,到胸口的一片狼藉,好像緩緩揭開一幅糜艷的春宮繪卷,全都呈現在他面前。
聞知堯的喉嚨緊了緊,甚至忘記了眨眼和呼吸,好像受到了某種蠱惑。欲望的野火在血管里燃燒,一起湧現的還有扭曲的嫉妒和憤怒,就好像當年他發現了那個該死的耳橋釘,瞬間失去理智打破了信守三年的約定。
蘭澤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的青紫上,用了些力道壓下去,明明一瞬間痛得蹙起了眉,嘴角卻又浮現痴迷的微笑:「你看,這就是我得到快樂的方式。如果只是普通地做,我根本硬不起來。」
「……」聞知堯感覺碰觸他的手心快要燒起來了,他沉默半晌,終於艱澀地開了口,「我一直記得小時候的事,記得你被怎樣傷害過,所以我很怕自己也會傷害你……」
「從很早的時候,我就對你產生了……不正當的情感,可能比你想像得還要早。有時候我只想要單純地喜歡你,可是當你露出那種享受的樣子,我又會忍不住想要弄痛你。」他低著頭,聲音有些發顫,「只要一想到我也許會讓你受傷,我就會很難過很自責……對不起,我那個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回應你。」
蘭澤靜默地聽著,也許是無望等候了太久,竟連他的迴避都能咀嚼出甘甜,因為那意味著自己是特殊的,是他唯一的私心,太陽背面的陰影,是少年所有的膽怯和小心翼翼。
他上前一步,從小到大他一直是更加主動的那一個,明明緊張到心跳都要過載了,可是他還是要問出一個答案:「那現在呢?你依舊覺得可怕嗎?」
「不,」聞知堯痴迷地望著他,那白皙皮膚上的痕跡也像花兒一樣——開在地獄裡的墮落之花,「我覺得很漂亮。」
蘭澤就笑起來,張開雙臂,「那你是打算一輩子當聖人,還是現在就來抱我?」
聞知堯的雙手要快過思維,一把用力地抱住他,手臂勒緊把人嵌入懷裡,抱得他腳尖都離了地。那樣的用力和粗暴,好像這不是一瞬間爆發的熱情,而是整整十多年積蓄的情不自禁,「我喜歡你,蘭澤,從很久之前就喜歡你……我不想要所有人的愛,我就想要你所有的愛。」
「一直都是,」蘭澤在他耳邊嘆息一聲,「所有的愛。」
聽到這話,大狗狗好像哽咽了一聲,立刻委屈地抬起頭:「那你要和你男友分手!現在!馬上!」
「不是男友,」蘭澤摸摸他的腦袋,「只是固定的partner而已。」
可即使只是partner,留下了那麼多痕跡,仍然叫聞知堯妒火中燒。他把人抵在牆角,從上到下仔細地摸過每一寸肌膚,終於確定他身上的確沒有任何穿孔痕跡,這樣迷戀疼痛的人,這麼多年只留著自己打下的一個耳洞。
左耳上那枚閃閃發光的耳釘,是顆漂亮的銀色星星。聞知堯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用舌頭卷著柔軟的耳垂,用牙齒去咬那個純銀的耳釘。他咬得越狠,蘭澤給出的反應就越棒,好像一種無聲的鼓勵。
如果你喜歡痛,那就給你好了。暗色的火焰在體內奔騰,聞知堯的手探下去,用了同樣粗暴的力道。蘭澤那樣予取予求地獻出了全部,於是他就這樣貪婪地吞沒了他,好像一場潮濕泥濘的月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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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兩個人共享了那張大床,不過就兩個人的交纏程度來說,似乎那張小沙發裝下他們也綽綽有餘。
床頭柜上的手機振動,蘭澤艱難地拆出一隻手去夠手機,還沒等酸軟的腰使上勁,睡眼惺忪的聞知堯就越過他,長臂一撈,把他的手機遞給了他。
蘭澤的目光從新晉男友的帥臉緩緩飄到自己的手機上——都過去三天了,那個partner仍舊不死心地發簡訊來問,他說我們不是很合拍嗎,為什麼你突然提出要結束關係?!
為什麼呢?因為三天前他接到了聞知堯要來借宿的電話,明明是毫無把握的事,可他居然生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氣。或許是花期已經結束太久,而淙城九月連綿的雨水預示著,結果的季節將要到來。
那邊聞知堯自己的手機也在響,他睜開睏倦的眼睛打開一瞧,發現是自己那位淙城本地的富二代同學兼創業夥伴正在瘋狂吐槽。
他說:現成的大house免費給你住你不要,非得跑半個城市去朋友家打地鋪,你腦殼有包?
他又說:本少爺分分鐘幾百萬上下親自開車來接你,你偏不要,這下淋成落湯雞了吧!你是不是傻?!
很傻的聞知堯笑笑不說話,把手機開靜音丟到一旁,抱緊了懷裡的溫香軟玉,舒舒服服地把腦袋擱在蘭澤芬芳柔軟的黑髮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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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知堯非常用心地準備了在一起後的第一件禮物。
他重拾了金屬雕刻的手藝,做了一枚小小的鉑金狗牌,上面親手刻了蘭澤的名字。不過這次連接狗牌的不是狗鏈了,而是一枚乳環。
穿環的過程自然要比打耳釘複雜,但聞知堯的手也比小時候穩得多。因為興奮那小東西已經凸了出來,聞知堯便很有耐心地揉按它到堅硬充血為止,小心地用酒精消過毒,他下手乾脆利落,連滴血都沒讓他流,但蘭澤還是疼得嗚咽出聲,伏在他的腿上眼淚婆娑——當然也可能不是疼的。
儘管狗牌尺寸做得很小,但依舊有點分量,拉著那一處往下墜。當然這也是聞知堯有意為之,這份無法忽略的墜痛感,會時刻彰顯主人的存在,就好像是自己一直在掐著他給予他痛感一樣。
聞知堯猜蘭澤大概是喜歡這份禮物的,嗯,或許有點喜歡過頭了。清冷漂亮的OMEGA身上未著寸縷,雙腿並著跪坐在地上,滿懷渴望地仰頭看著他。
他脖子上戴著項圈,項圈上連著繩子,而現在他主動把繩子遞過來,亮亮的眼睛期待地看向自己。聞知堯咽了口口水:「一定要這樣嗎……」
「不可以嗎?」蘭澤歪頭看向他,仿佛挺為此驕傲似的挺了挺胸,「你都給我戴上狗牌了。」
聞知堯心裡知道,這其實已經是不涉及疼痛的,程度最低的遊戲了。
打破禁忌的感覺太過強烈,他興奮得手都在顫,將繩子在手上卷了好幾圈,大步走在前面。繃緊的繩子另一頭,他的小狗狗不得不仰起脖頸,努力地跟著向前爬,胸口垂著的狗牌晃晃悠悠,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冷硬的地板讓他的膝蓋發青,然而梔子花的氣息卻盈滿了房間,好像一場溫吞的春雨,漸漸浸入了髮膚間。
蘭澤有享受多少,聞知堯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後來不得不清理了整條路線上淅淅瀝瀝的水痕。
不過即使他是所謂的「主人」,聞知堯也能清晰地感覺到,不是自己在馴養蘭澤,而是蘭澤在馴養自己,任性地按照他的心意,將自己改造成想要的模樣。
只不過這場遊戲,他輸得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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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冬天,聞秋和裴渡一時興起,跑來淙城看望兩個孩子。
當然,他們來得非常突然,主打一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聞知堯自打畢業後就滿世界亂跑,是個收不住心的野孩子,這次在一個小小的淙城窩了這麼久,聞秋用自己的眼睫毛都能猜出有情況。
當聞知堯接到電話,聽到他媽說很快要登門拜訪時,頓時慌了陣腳——當然此時的他還不知道,打這通電話的時候聞秋人已經在他家樓下了。
就這個死亡通知電話,還是在裴渡的好心勸說下才打的呢。因為裴渡說:「萬一撞見兩人在滾床單,那多尷尬。」
聞秋覺得很有道理,等掛了開外放的電話,就摸著下巴問道:「你聽他那聲音像是做到一半被我打斷了嗎?」
我只聽出他快哭了……裴渡嘴上說著不要為難孩子,按電梯的手比誰都快。
短短十幾層的功夫,兩人眨眼就到了。按響門鈴,是半拉T恤塞褲腰裡的聞知堯開的門,不知為何屋內所有窗子都是開著的,空氣分外流通。
聞知堯其實並不介意和爸媽坦誠戀情,問題出在他倆屋裡的東西實在不像是正常小情侶會用到的,要是被聞秋發現了端倪……前不久還躺在沙發上的小皮鞭剛做過保養,他媽定能將他抽成旋風小陀螺。
蘭澤在他身後冒了個頭,乖巧地叫了兩聲叔叔。屋裡空調開得很暖和,他只穿了一件貼身的薄毛衣,左胸口便隱隱現出了乳釘的形狀。他們手忙腳亂地收拾了所有的隱晦物品,獨獨忘記了這個掛在胸前的如山鐵證。
一時聞秋和裴渡的目光都止不住地滑向了那裡,空氣仿佛都凝固住了。聞知堯腦子裡嗡的一聲,划過四個大字「吾命休矣」,蘭澤則慢半拍地藏到了他的身後,臉漸漸紅透了。
裴渡不愧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愣了一秒後,就面不改色地把手裡的食盒遞給聞知堯,「拿著,秋秋給你們做了好吃的。」
「哇,有我最喜歡的蛋糕!爹地萬歲!」聞知堯立刻誇張地喊道。蘭澤也細聲細氣地說:「謝謝聞叔叔。」
然後空氣再度冷場,因為聞秋沒有說話。
聞秋面無表情地抱著胳膊,目光從所有人臉上划過,然後才仿佛沒事人一般道:「你們廚房能用吧?特地帶了很多新鮮食材過來,我來煮晚飯。蘭澤,你來幫忙好嗎?」
「好……」蘭澤乖巧點頭,拉著他的一截衣角跟著他走——他一到聞秋面前,心智和行為就無限趨近於貓咪幼崽。
兩人進了廚房,聞知堯才拍拍胸口,鬆了一大口氣。就見他爸瞅著他,一副嫌他沒出息的樣子。
「我用了四年,你追我媽也用了四年,」聞知堯嘀嘀咕咕地說,「我們打平了……」
裴渡拍了他後腦勺一把,「我吃過的虧,你一定要再吃一遍,沒半點長進。」
「但是那時候我們都太小了……」聞知堯捂著腦袋說,「就算現在再開始,也沒有錯過很久,我覺得這樣也挺好。」
「你以為呢?」裴渡在沙發上坐下來,「安排他去法國,是我和你媽一致做的決定。」
聞知堯挨著他坐下來,就像小時候一樣和爸爸總有說不完的話,「這四年我去了很多地方,見了許多人,才發現這個世界真的像你說的一樣無聊,但是他很有趣。」
「他很可愛,他很漂亮,他特別特別討人喜歡,」聞知堯的眉梢情不自禁地染上笑意,「爸爸,我真的特別特別喜歡他。」
那邊廚房裡,蘭澤埋頭打下手,有意佝僂著背好不讓胸口的形狀太明顯,臉頰一直紅撲撲的。
聞秋瞥了他一眼,就發現了新的罪證——蘭澤的後頸上滿是吻痕和咬痕,簡直像是被狗啃過。
在他心目中,聞知堯和蘭澤都是自家田裡優選優育出來的白菜,沒有一個是野豬,但誰能想到其中一棵白菜會生出手腳,把另一棵如花似玉的白菜給拱了。
痛心疾首之餘,聞秋決定先問問情況:「你同意了嗎?」
「嗯?」蘭澤還沒反應過來,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隔著薄薄的毛衣,聞秋拿指尖撥了撥他的胸口的狗牌,「我說這個。」
「唔!」蘭澤睜大眼睛,反應很大地躬了躬背,然後紅著臉點了點頭。
「你確定這是你自己想要的?」聞秋依舊不放心,「不是因為太過喜歡或迷戀那傢伙?」
蘭澤望向聞秋的綠眼睛——和聞知堯很像,但是顏色更加淺淡,更加清醒銳利。他努力將自己表達得清晰:「是我想要的,是知堯在配合我。」
「好吧,我明白了。」其實這麼多年了,聞秋也不能說完全沒發現他的情況,「也怪我,當年沒能及時察覺。」
他自己久病成醫,大致能猜到蘭澤從小表現出的受虐傾向,其實與他的創傷經歷有關。只是沒有從小發現並矯正,如今要改變已經很難,他們恐怕早就什麼都玩過了,別以為他沒發現拴在床柱上的毛茸茸手銬。
唯一讓他感到放心的是,蘭澤選擇了聞知堯作為伴侶。他對自己兒子很有信心,知道他能保持冷靜,掌控節奏,不至於造成傷害。
「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他,」聞秋抬起他的下巴,打量著這張楚楚可憐的小臉,「那麼他喜歡你嗎?」
「喜歡的,」蘭澤更加堅定地點點頭,「知堯很喜歡我。」
充滿占有欲的穿刺與狗牌,溫柔的鞭子與親吻的糖果,肆意的凌辱與憐惜的撫摸,都是從他那裡得到的、充滿愛意的禮物。
「嗯……」聞秋看他那滿心迷戀的樣子,就好像看到年輕時義無反顧愛上裴渡的自己,他們這樣的人,本就是會愛得更深更多更難以自拔。
「小蘭澤,不要只是傷害自己,也要讓他知道痛,」聞秋揉揉他的腦袋,把自己在戀愛中獲得的寶貴經驗傾囊相授,「他知道痛了,就能學會愛了。」
(本章完)
作者說:哈哈哈其實這就是個開朗小狗被竹馬的性癖嚇傻掉,長大後才幡然醒悟,飛快跑回來把對象叼走的溫馨小故事。
爸爸追妻用一本書,兒子追妻只用三章,這說明什麼,說明公式做題就是快(不是,說明真誠才是永遠的必殺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