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你沒事吧!荊條打在背上疼不疼啊,快讓我看看!」陸乙見到季玶時,哭喪著一張臉, 上前就要去幫他查看背上的傷口。
「無妨,就跟在背上撓痒痒一樣。」季玶用手擋開了陸乙伸過來欲意幫他寬衣解帶的手。
「還好沒讓主公你脫了褲子打屁股,否則就真的露餡兒了。」
季玶聽陸乙這樣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本來被荊條抽就很失顏面了, 這人竟還要提什麼脫褲子打屁股的事!
「范明初這小子我不準備留給王之飛大人了,我要親手把他剁成肉泥,挫骨揚灰。」季玶回憶起那日的羞辱, 怒不可遏地說道。
「范明初可真是個小雞肚腸, 主公你就失口叫了他聲公公,他就要這般懲治與你。」
「我哪裡是失口,我就是故意那麼叫,想要噁心他的。」
「原來是這樣!主公,幹得好, 幹得好,這人可真是自欺欺人,明明就是公公, 還怕人叫, 不讓叫難道他就不是公公了嗎?」陸乙滿臉的義憤填膺。
季玶立於原地沒說話, 仍舊是一副咬牙切齒狀,像是正在努力地磨牙,準備去咬死那個賞了他荊條抽背的人。
「范公公, 范公公, 范公公, 哪天我去當著他的面叫他個一百遍!」陸乙見主公氣成那樣,便搜腸刮肚地想著各種能幫他解氣的話,「主公,你抓住他後,千萬別急著宰了他,先跟他顯擺下你不是真公公,他若是知道你不是真公公,估計能當場氣死。」
季玶像是被陸乙的話解了氣,臉上陰鬱惱怒的表情舒緩了不少:「不過,我覺得他賞我荊條抽背,並非只是因為我叫了他聲公公那麼簡單,而是另有原因。」
「什麼?主公,會是什麼其他原因?」陸乙聽季玶這樣說,臉上寫滿疑問。
季玶頓了頓,沒有直接回復,而是答非所問地換了個話題:「陸乙,老太婆處置虞貴人的事情,你可聽說了?」
「自然是聽說了,這事在宮裡也是傳得沸沸揚揚,虞貴人被肖後賞了五十板子,腿都打斷了。」
「老太婆為何要處置虞貴人?」季玶問道。
「說是查出來喬婉兒被人丟進廢井裡,是她指使的,所以處置她要給小皇上一個交代。」
「她為何要謀害喬婉兒?」季玶繼續問道。
「這個麼……那些私下裡的傳言,主公應是也聽說了吧?」陸乙語氣中帶著些猶豫,未有直接回答,而是一直在察言觀色季玶的反應。
「自然是聽說了,你且說說你聽來的。」
「這……這……」陸乙吞吞吐吐的,像是還有所顧忌。
「你且說就是了,不必怕我聽著不舒服,我該冒的火都已經冒完了!」季玶催促道。
「說是虞貴人以前就對范明初有想法,聽說了范明初和喬婉兒之間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後,便心生嫉妒,欲意謀害喬婉兒。」
「陸乙,你相信老太婆有這麼好心,要去替喬婉兒討公道嗎?」
「自然是不信的,這事兒明擺著就是那老太婆授意的,借刀殺人罷了,虞貴人有動機,所有罪責都可以推到她一人身上。所以拿她當殺人刀再合適不過了,老太婆可以把自己擇得乾乾淨淨的。且她懲治虞貴人,還不就是表演給小皇上看的,也順帶安慰下……」陸乙說到這裡,突然又止住了話頭,剛才那「欲說還休」的勁兒又上來了。
「你是想說順帶安慰下范明初對吧?」季玶見他磨磨唧唧的,直接幫他續上了話。
陸乙見季玶說話時心平氣和,沒有像打翻醋罈子一樣爆發出酸火,便就放寬了心,不再躲躲閃閃了:「范明初那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竟然敢跟主公搶女人,他搶得過嗎?難道是還妄想自己身上被割下來的那二兩肉這輩子還能長回來不成?簡直就是痴妄!」
季玶聽聞他這番話,像是十分舒爽痛快,臉上的表情都愉悅了不少:「范明初這傢伙雖然是沒有那個福分,但看女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可不是嘛,主公喜歡的女人自然是不會差!喬婉兒也曾是臣心目中的女英雄哩……唔……是英雄背後的女人。」
「這個姓范的那一廂情願的呆瓜樣著實是讓人看著好笑,婉兒怎麼可能看上他!」 季玶說這話時,臉上帶著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勝利者表情。
「那是的,那是的,婉兒姑娘和主公您可是兩情相悅,范明初他一個真太監還想橫插一槓子,簡直是太可笑了。」
「陸乙,你說范明初那小子是什麼時候看上喬婉兒的?」
「主公,他會不會是因為喬婉兒殺了徐世新的緣故,婉兒姑娘此舉也算是幫他除去了個眼中釘,他就感恩戴德,對這樣一個勇敢且不畏死的女子生出了些好感。當初他勒令慎刑司快速結案,說兇手既然已經認罪,就不必多審,不必用刑。慎行司里就有人議論,說他可能是擔心這個女子受酷刑。」
「哦,倒是還有些憐香惜玉之心。所以後來他還幫小皇上在太后面前救喬婉兒。」季玶輕微勾了下一側的嘴角,像是對這個說法還算贊同,「就算是他曾救過婉兒,那也只是為了一己私利而已,不可能把他曾經犯下的累累罪行一筆勾銷。」
「那是那是,如今又對主公施以如此荊條之刑,罪加一等!」
「所以,我說范明初懲治我,並非是因我喚了他公公的緣故,而是另有原因。陸乙,你可有悟出?」
「什麼,主公……你……您的意思莫非是,范明初之所以要懲治於你是因為喬婉兒的緣故?他是因為妒火中燒而要報復主公?」陸乙聽季玶那樣問,像是忽有所悟,語氣中帶著些許驚愕。
「以我的判斷,應是如此,我稱呼他公公那已是多日之前的事兒了,應是早就翻篇了,他忽然又舊事重提,我直覺並非如此簡單,思來想去,感到只有這樣一個原因才能說得通。打著我叫他公公的幌子來懲治我,只不過是為了用來掩蓋他那不可告人的理由。」季玶回道。
「這……這……這麼說,范明初已經知道了主公你和喬婉兒的關係?那他是如何知道的?」陸乙臉上寫滿了不安。
「小皇上那麼大點的人都能看破,此人和小皇上又走得那麼近,能知道此事並不奇怪。」季玶甚至覺得,小皇上對自己敵意滿滿,可能也是和范明初有關。
「那主公你豈不是很危險了!唉!這個婉兒姑娘也太不小心了,竟將主公置於這般的危險境地……」陸乙話說到一半,瞥見季玶狠狠瞪過來的眼光,便趕緊住了嘴。
「我就算暴露也只是暴露了個對食的身份而已,沒有那麼可怕,且婉兒她也是無心的,陸乙你就少說幾句吧。」
——主公現在已是完全聽不得別人說這個女子一點的不是了。
「但是主公,老太婆不敢明著動喬婉兒,那是因為有小皇上坐鎮。而范明初想要治罪於主公,那可是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手起刀落的事啊!且公主是個瘋瘋傻傻的人,很容易被人糊弄,這一次她幫了你,下一次若是被范明初隨便糊弄一下,可能就幫不了你了。」陸乙感到季玶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趕緊給他敲響警鐘。
「怎麼,陸乙你覺得范明初可能還是會因為此事,再次找機會來整治我?」
「那是當然,主公,你自己也是男人,應是知道男人的嫉妒之心一旦生出會有多險惡。「陸乙一臉很內行的表情,「范明初那小子據傳以前是不近女色的,這忽然就動了春心,肯定是一根筋兒到底的,心生妒火後,行報復之事,定是會不擇手段,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啊!」
「哦,陸乙,照你這麼說,我倒還真有點想再接著領教領教了。」季玶竟然沒有被嚇到,反倒是愈發張狂起來,「荊條抽背就如同貓爪子撓痒痒,實在是乏味又無趣,不知道這個范明初還有什麼比撓痒痒能讓我更舒服的辦法。」
「我的主公啊,瞧您說的,在臣看來,他賞你荊條,逐你出宮,已經是十分手下留情了!」陸乙看著季玶那不當回事的樣子,更加著急了,「唉!早知是這樣,主公您還不如就順著他的意思,出宮去算了……哦……現在出去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呀?要不就趕緊去跟范明初再負荊請個罪,就說自己思來想去,誠心悔悟,甘願受罰被驅逐出宮……」
「出宮?陸乙,光復軍馬上就要打進來了,我竟還要為了這麼個屁大點兒的事往外逃,我這個主公還要不要臉了?」季玶打斷陸乙的婆婆媽媽,一臉不屑地冷笑道,「總攻之日在即,我倒是要看看,是他報復我在先,還是我把他剁成肉泥在先!」
陸乙看季玶一臉的不屑和倔強,知他已是頭腦過熱,自己應是無力勸說,只得雙手合十做禱告狀,「求佛祖保佑,求佛祖保佑,保佑主公吉人自有天相,在總攻之日前不要再被范明初那個小人盯上。」
「你還是求佛祖保佑,那個范明初在總攻之日後不要被我盯上吧!」季玶嗤之以鼻的口氣回應道。
陸乙不語,繼續雙手合十默默禱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