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春山已經第一百零八次在思考, 平時夏平蕪一個人在家,到底在做什麼了。
太無聊了。
無論坐在哪裡,都覺得渾身不得勁, 更重要的是,她總是不由自主去想阿姊會在這裡做什麼。
阿姊會在這裡看電視嗎。
阿姊會在這裡吃零食嗎。
阿姊生病躺在床上的時候,會盯著看頂燈的花紋嗎。
節能燈的光暈依舊迴環曲折,明春山的心突然跳漏了一拍。
那,又會看到什麼呢——在阿姊自/慰的時候。
果然人閒著就會胡思亂想。
明春山坐起來, 從椅背上拿起外套,轉身出了門。
她要去找罪魁禍首問問。
那個阻擋她和阿姊奔向性/福生活的——
私人醫生。
……
可她還沒開口質問,醫生卻仿佛早就料到她會過來一樣, 微笑著迎接她:
「明女士, 一個人來的嗎?」
這問題問得奇怪,明春山頓了一下,應聲:
「我太太去工作了。」
「那你太太、的確是恢復得不錯。」醫生慢條斯理,「特別是在消耗了大量異能之後,還能這麼健康地工作。」
明春山收斂起了笑容, 有些緊張,更多的卻是警惕:
「她的確有一點發燒。
「不過,她吃了退燒藥, 好得很快。」
而且, 在阿姊保護她殺了那隻異獸之後, 也沒有別的不適症狀。
「是啊。」醫生打量的目光在明春山身上慢慢定了下來,「上上次我過去的時候,明太太只是正常活動都會發燒。
「再上次, 明太太執行任務, 你說她沒有使用自己的異能, 可她還是發燒了,甚至需要去病房裡休息。
「這次,使用了異能,強度比上次要大,卻不再需要醫生了。」
這其中的差別,醫生知道,親自照顧的明春山更知道。
因此,這番話,讓沉浸在那甜蜜一夜的明春山徹底頓住,她靜靜盯著醫生,目光緩緩變得冰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個醫生,我只對我的病人感興趣,而明太太這樣七年不愈的病人,我更感興趣。」
醫生的聲線很穩,
「所以這段時間,明太太是不是去了別的醫生那裡,能讓她恢復得這麼快呢?」
別的醫生。
沒有別的醫生。
只是她停了藥。
那瓶藥。
明春山立刻站了起來,片刻後,調整了幾息呼吸,又坐了下去。
她重新笑著:「你也知道,在你的治療下,我太太恢復得很好。
「可能是這七年你的治療終於量變引起質變了,所以,還是要多感謝你。」
這一次,明春山穩穩站起來,慢慢地往後退:
「感謝你的付出,希望你可以繼續遵守我們的保密協議。」
醫生微微笑著,在不為人知處,不動聲色地敲下了「回車」鍵。
一個「OK」的手勢被發了出去。
……
明春山特地跑這一趟,當然不可能是單純讓醫生解釋為什麼要說那番話。
畢竟很大程度上,醫生很可能只是做到了她的職業操守所要求她做的那樣。
治病救人,提醒病人。
但她更在意的是,醫生有沒有信守諾言。
不將阿姊的身體狀況告訴別人,診療過程也不會被外界所干擾。
更關鍵的是——
醫生不知道藥物的存在,但實話說,明春山不確定醫生能看出多少。
所幸,從這次見面來看,她知道得並不多。
但是好巧不巧,這話正好提醒了她。
她一直認為,藥物的作用是在夏平蕪的身上剝離異能,讓她成為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
在此過程中,異能的脫離會造成機體本身免疫力的下降,這都是正常現象——
她從來沒有真正懷疑過,藥物本身會有副作用。
甚至可能阿姊身上大部分的不適,都是因為藥物的副作用。
換言之,這藥很可能會搞垮夏平蕪的身體。
但是……阿姊一直不信任異能局,那耳濡目染的她、為什麼從來沒有對此懷疑過呢?
*
戰鬥隊的訓練進展得很順利,夏平蕪在訓練室門口盯了一會兒,囑咐了一下讓毛溪青看好她們,自己掉頭去找阮燭筠了。
那個藥的事情,一直在她心裡耿耿於懷。
推開門,走到阮燭筠的桌子前,夏平蕪還沒來得及說話,只看見阮燭筠的肩背線條一瞬間緊繃——
手上一動,而後立刻鬆弛下來。
緊接著,阮燭筠笑著回頭,待看見是她之後,臉上的線條才徹底柔和下來。
這反應都在剎那之間,但夏平蕪看了個清楚。
她甚至還微微俯下身子,困惑地指了指阮燭筠面前的電腦:「你剛剛那是什麼界面?」
看起來像是電腦的雙開界面,但是功能似乎更強大一些,調整也很快,連夏平蕪都差點沒看到動作。
阮燭筠應聲,展示給她看:「是我的辦公界面,清掃隊的資料我都會存在裡面。」
阮燭筠又看了夏平蕪一眼,話沒說下去,但夏平蕪懂了。
還有平時給她傳資料的時候,也是在這裡進行的。
夏平蕪沒將這事放在心上,耳邊又響起阮燭筠笑著打趣的聲音:
「怎麼了?瞧這愁眉苦臉的樣子,又被明春山纏得沒辦法了?」
冰火洞的後續處理太複雜,兩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所以阮燭筠並不知道兩人離婚協議書的具體解決辦法,只知道她們關係緩和了。
關係緩和就好。
阮燭筠這樣想著,卻見夏平蕪盯著自己的目光越來越專注。
她終於想起自己還欠著夏平蕪什麼事情。
藥物瓶子被寧旋拿走了,在寧旋的「威脅」下,她也不希望夏平蕪再牽扯到這些事情里。
所以她一直拖著,可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她知道,這一天總是要來的。
……只能拖一天是一天。
她剛想開口再編個理由,手背卻被人按住了。
夏平蕪定定看著她,表情很認真:「筠筠,你還記得那天在醫務室,你和我說的話嗎?」
什麼?
這種問題也許明春山更擅長回答一些,阮燭筠愣愣看著夏平蕪,明顯沒反應過來。
夏平蕪沉著聲音,繼續說:
「我答應你,我們走吧。
「過幾天,就在校慶那天。」
*
明春山沒來得及去想這個問題,因為在想出答案之前,她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情——
藥少了。
自從決定不再給夏平蕪用藥之後,她就將藥物清點之後,趁著夏平蕪上班的時候,把藥物全部鎖進了另一個柜子里。
她確定鎖好了,但是藥卻少了。
是別人拿走了?
又有什麼時機?
那一段時間,阿姊發現她在醫囑上動了手腳,和她吵架,分居,她去追回阿姊……
那時候拿了醫藥箱。
藥都在醫藥箱裡。
那麼,醫藥箱很有可能被誰動過呢……
就在這個時刻,客廳的門突然響了。
是夏平蕪下班回來了。
明春山快速跑過去,下意識伸開雙臂,要給夏平蕪一個大熊抱:「阿姊,你回來了,我好想你——」
然後動作頓住。
夏平蕪低著頭,眼尾有點紅,肩膀已然因為訓練勾勒出了些許肌肉線條,不復白皙,終於有了些健康的小麥色……
但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上面出現了淤青。
阿姊被人打傷了。
明春山捧起夏平蕪的臉,有點不敢相信:「誰打你了?
「阮燭筠呢?阮燭筠不是說會保護你嗎?
「我就說我應該待在你身邊,如果不是因為強行被暫時撤職,我肯定要守在你身邊……」
明春山絮絮叨叨著,聽見夏平蕪的耳朵里卻有點遠。
她嘗試著抬手,揉搓了幾下自己的耳朵,似乎想要努力聽清,可是剛抬起眼,眼睛裡似乎有什麼東西盛滿不住了。
而後,她的眼淚掉了下來。
這是明春山最近第二次看夏平蕪掉眼淚了。
上一次,在醫務室病房裡,夏平蕪因為給自己拖累而掉了眼淚,她找自己拿了筆記本電腦,發現了醫囑的事情,她好不容易才哄好。
這一次……
明春山心裡懊惱,捧的力度不由自主大了點:
「阿姊,究竟怎麼了?你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夏平蕪卻沒說話,只淚眼朦朧看著明春山,啟唇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嗚嗚咽咽的聲音隨之湧出,她一瞬間竟然說不出口。
無法,她只能自己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胸口,身子往旁邊側了一側,強自讓自己穩住。
轉過身子,她剛想說話,肩膀卻被人按住了。
夏平蕪愣愣看著面前的明春山,對方卻沒有看著自己,只專注盯著自己的臉頰。
也許是在看自己的眼淚。
她下意識伸手要擦,下一刻,明春山卻貼了上來,輕輕地伸出舌頭,舔了舔夏平蕪唇瓣上的淚珠。
腦子頓時「轟」的炸開,夏平蕪要往旁邊躲,肩膀卻又被人按住了。
明春山又湊近了些,舔了舔夏平蕪的唇瓣。
而後夏平蕪直接被整個人擠上了大門上,狹小的空間裡,有滾燙的熱氣蔓延,明春山將她牢牢圈住,而後唇齒交纏。
唾液的交換異常順遂,夏平蕪的哭聲也越來越輕,與之替代的,則是胸口一陣悶悶的微甜。
明春山輕吻上自己帶著淤青的鎖骨的時候,夏平蕪心裡唯一的念頭是:
的確很舒服。
感覺全身都又一次被扔到了溫柔的春水裡。
果然啊,這樣做真的能夠取悅別人。
在意識徹底淪陷之前,夏平蕪聽見明春山在問她:
「我們先去洗澡,好不好?
「……阿姊,你的月經期還沒到,所以今天、可以嗎?」
可以嗎?
可以的。
夏平蕪昏昏沉沉一點頭,而後,整個人就被明春山打橫抱了起來。
(本章完)
作者說:七夕來看明明和夏夏貼貼!我超愛貼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