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 月光皎潔。
雪山很冷,冷得要命,剛下的雪, 沒過多久就被凍成了冰。一層層的冰硬如岩石,冰層下的岩石就更不用提了,簡直比鐵還要硬三分。
胸口往下完完全全插.進岩石的兩個人都在沉默著,直到無邊的月色被黑雲遮住。
胡斐活動了一下肩膀,一拳接一拳砸在冰層上, 似乎想用一雙手把自己從地里挖出來,他不敢動用太多內力,自己有點數加成倒沒什麼, 可總得顧及身後牽著他衣擺的苗人鳳, 他被點了穴道,僅僅只是用指尖勾著衣擺一角,若是力氣使大了,把衣角掙脫出去,防禦失效, 那內力灌下的時候苗人鳳一定會受傷。
胡斐也不敢動作太慢,時間若是拖的久了,自己堆的那麼高的體魄自然受的住, 倒只是苗大俠畢竟年紀漸老, 若是寒氣入骨, 往後陰天下雨,這一雙腿就別想安生了。
砸著砸著,胡斐不禁在心裡發笑, 自己這般慎對待的可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啊, 苗人鳳害的自己一生孤苦, 現在又因為他跌落懸崖,險些沒了命,就算他是個英雄豪傑,不曾對不起自己爹媽,自己不尋他報仇也就是了,又何必如此掛礙?便是讓他吃些苦頭也是應該的。
手上的動作開始變慢。
轉念又一想,他畢竟是蘭兒生父,眼瞧著自己千寵萬愛的女兒跟一男子同床共被,衣衫不整,天下間有哪個父親能忍得了?蘭妹又對自己傾心,自己又怎能對她父親懷有如此惡意?更何況眼下夜色漸濃,蘭兒等了這許久,不知道該有多著急。
其實他自己更急。
對苗若蘭來說,她與她的胡大哥只不過分別了一個多時辰,可對胡斐而言,是整整一年零三個月啊!
他想她,在恐怖島時不覺得,出了遊戲,他簡直心裡夢裡都是她!
念及此,胡斐動作更快,又想自己的異常之處定然是瞞不過去了,與其被問起,不如自己主動說了。
他回首道:「苗大俠,你還好麼?待晚輩將這冰雪碎石破開,咱們就能出去了,只是力道甚大,你千萬要抓好我的衣衫後擺,萬不可鬆手!」
說罷,調動各項數值,掌中蓄滿了內力,對著身下冰層猛地拍下,只聽一陣咔嚓咔嚓,冰層與岩石全線崩裂,粉碎,直蔓到身下數尺!
胡斐一手拉住苗人鳳,腳下一個使力,便如白鶴般沖天而起,又輕飄飄的落了地,而後他在苗人鳳的幾處穴道上推拿一番,拱手躬身道:「此乃脫身的權宜之計,還請苗大俠寬恕晚輩的失禮之處。」
苗人鳳還是沉默,就在胡斐以為是不是自己不慎點了他的啞穴的時候,苗人鳳總算開口了,聲音有些發飄:
「你為何會八方藏刀式?」
夜色下,這位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武林前輩面色深沉,風冷,他的語氣更冷:「你為何會胡家刀法?方才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究竟是誰?!」
他忽地抓住胡斐的雙臂,聲音亦漸漸撕裂,眼睛通紅一片,就像一個即將墜入深淵的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神色是已近乎於癲狂:「你是不是……是不是……!」
胡斐被這逼問又憶起年少時漂泊江湖的種種心酸,不禁慘然一笑,並不作答,而是道:「夜深了,蘭妹還在等我……」他想說我們,但一個「我」字,才吐了半個音,就又咽下,因為他看見眼前這位老前輩雙目已滾下淚來,一把將他死死擁住。
「果然是你!」
饒是胡斐這樣機敏的人也被這強烈的感情弄得有些發懵,也有些赧然,默了默,道:「不錯,我就是……」
「胡大哥!」苗人鳳撕心裂肺的一嚷,活活把胡斐嚇一激靈,就聽苗人鳳拍著他的肩膀哭著道:「你我兄弟,生死相別二十餘年,今日總算能再相見!」苗人鳳泣不成聲,哭著哭著就跪了下去:「胡大哥!你轉世而來,我卻沒認出你,若不是你已有法力在身,兄弟險些又鑄成大錯!我對不住你,我沒能……沒能……你殺了我罷!」
胡斐相扶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的表情就像被一群小矮人跳起來,狠狠打了臉一樣古怪。
「其實我……」
苗人鳳死死拉住胡斐的手,追問道:「大嫂呢?她可也有投胎轉世?你夫妻二人可曾在黃泉下相會?那日胡兄你身亡後,大嫂亦追隨而去……莫非……」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睛突地瞪大,一張發黃的臉浮出死人一般的蒼白,他表情裂開了,似乎連魂魄都要飛出去了!
「莫非蘭兒就是胡大嫂轉世?!」
胡斐也一整個裂開了。
……
荊無命沒有回自己的世界,他在那邊無牽無掛,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甚至連個相熟的人都沒有,因為手握金錢幫的巨額財產,一心想殺他的人倒是不少。
回去有什麼意思?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他繞著空蕩蕩的密室走了一圈,僅剩的那隻手拂過一扇扇門,最終停在「深宮怨」的門前。
他站在門口,門打開。
在踏進門的時候,遊戲的聲音突然響起,問他是否接受通關挑戰,如果不接受,那他可以隨意進出,不會有任何阻礙,但是沒有通關獎勵,如果接受,那麼他就只有通關才能離開,相應的,他會得到一定的通關獎勵。
荊無命想了想,拒絕了。
待白光散去,他發現自己已換了一身侍衛服侍,想來是遊戲賦予他的新身份,不過他有點不明白,為什麼侍衛服侍上有那麼多血,而自己正躺在一張草蓆上。
稍微動了動,荊無命驚奇的發現,衣服上的血應該是自己的,因為侍衛服侍下面還穿著一套夜行衣,血正源源不斷的自己身體裡流出來。
受傷,夜行衣,還有一旁散落的斷箭,荊無命對自己的身份有了新的認知——混進皇宮的刺客。
看樣子武功也很一般。
傷很重,但不疼,想來遊戲賦予身份也只是模擬,並不會讓他真的受傷。
荊無命檢查了一下傷勢,前胸被箭貫穿,下腹被刺了一劍,後背也挨了兩刀,這種傷勢放在一般的殺手身上,八成就站不起來了,就算精心養著,也得十天半個月才能下得來床。
荊無命也是一個殺手,不過他比一般的殺手要強些,就算沒有遊戲加點,咬咬牙他還能再來一場生死廝殺,現在就更不算什麼了。
不料才剛要起身,就聽身側傳來弱弱的聲音:「你才受了重傷,不宜行動。」
荊無命沒理他。
他認得說話的人,就是陷害李尋歡不成,被打入冷宮的那個昭儀,叫楊什麼的。
這位前昭儀此刻也虛弱的躺在草蓆上,只不過荊無命是因為受傷,而他純粹是因為餓的。
冷宮日子不好過的,之前無花他們在的時候,外頭往裡送吃的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有時候好不容易等來的一頓飯菜,還都是餿的,也幸虧他們能自力更生,靠著打劫御膳房天天吃席。
楊昭儀當然也能吃席,不過吃的不是流水席,是身下墊著的草蓆,他已經餓得走不動道了,正在那張著嘴喝西北風呢。
當然,喝西北風什麼的太難聽了,如果讓他自己說的話,他這叫采天地之靈氣,集日月之精華。
「外面都是侍衛,你貿然出去,跟送死沒有區別。」楊木清虛弱無力道:「躺著吧,若是被他們抓到了,說不定還要連累我。」
荊無命道:「是你救了我?你認識我?」
楊木清虛弱的嗯了一聲。
荊無命果然不再動了,他想搞清楚自己究竟拿了什麼劇本,是個什麼處境?經歷過妙筆生花的錘鍊,他可以保證自己接下來,無論聽到了什麼荒謬的東西,內心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波動。
「我才,你一定是上官金虹在宮外豢養的男寵……」
「咳咳咳咳……」
「你怎麼了?」
「沒事,風大,你接著說。」
「本來我也不認得你,是你方才在昏迷時一直念著上官金虹這個名字。」
荊無命:「……」好吧,是他小看了遊戲,這傢伙一句一個大霹靂,他屬實難繃。
楊木清幽幽道:「上官選侍……啊不,現在應該叫溫妃了,溫妃他曾與我有些淵源,他的人走投無路,一頭撞進了冷宮之中,我豈能不聞不問,見死不救?」
「我猜一定是你在宮外聽說了他的困境,這才冒險入宮相救,也真難為你對他痴心一片。」
話說到一半的時候,荊無命就已起身了,等楊木清把這句話說完,他已脫掉了侍衛服,這東西又重又累贅,實在不方便行動。主要是,荊無命得趕緊離開,這個昭儀看著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怎麼滿嘴虎狼之詞?再待下去,他非一劍刺死這人不可。
「誒,你的傷!」楊木清叫了起來,見荊無命不理,又道:「你這樣是沒用的,你根本不知道他面對的是什麼!他在宮中亂用妖術,魅惑陛下,皇后已準備動手除去他了!」
荊無命腳步頓住了。
「你都知道什麼?說得仔細些。」
(本章完)
作者說:可能是我上一章作話說的比較委婉,所以我特意多更一章說的再直白點,專欄有號子!尊貴的讀者老爺現在就可以進qun點餐!現點現寫,快點來吧!正文我快寫吐了!我要搞點顏色調劑調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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