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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白菩薩

2024-11-18 00:04:21 作者: 沙漠
  兩位佐官聽到「歸雲莊」三字,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堂尊,刑房有關于歸雲莊的卷宗。」丁晟似乎不願意談及歸雲莊,雲淡風輕道:「卑職讓人回頭將案卷呈上來,堂尊看過案卷,便一清二楚了。」

  魏長樂點點頭,表示同意。

  兩位佐官也沒有多耽擱,都是起身告退。

  廳內一片寂靜,魏長樂抬手給自己做了個眼保健操,心下卻是對山陰的情況有了大概的了解。

  他隨便吃了幾口,剛走出門,瞧見彘奴正在外面的一棵大樹下等候。

  「二爺!」見魏長樂出來,彘奴忙迎上前來。

  「可吃飽了?」

  「吃飽了。」彘奴輕聲道:「按照二爺的吩咐,從廚子那邊得到了前兩任縣令不少情況。」

  老魏古和彘奴晚上就在後廚用飯,得到魏長樂授意,要從廚子口裡套話,而彘奴顯然很好地完成了任務。

  魏長樂抬手輕拍彘奴肩頭,笑道:「回院再說。」

  縣令在衙門裡有專門的居住庭院,座落於縣衙東北角,院門外日夜都會有兩名衙差當值守衛。

  這兩名衙差不單是負責縣令住處的安全,主要是一旦縣老爺突然有事要傳誰過來,他們立刻便可以去通傳。

  縣丞丁晟早就吩咐人將院裡內外收拾乾淨,需要的用品也都備好,畢竟是佐官,那是要解上官之憂。

  後堂餐廳往左拐,順著一條石板道路便可以直達院門前。

  老魏古此時正坐在院門外的一尊石墩上,抱著自己的木盒,見到魏長樂過來,老魏古立刻起身,兩名看守衙差也站直了身子。

  監牢里的事情,今晚早就傳遍縣衙,大家都知道這位年輕的堂尊脾氣似乎不大好,在監牢之內,竟生生打斷了五仙社豕九的雙腿。

  所以魏長樂雖然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但兩名衙差卻還是心存忌憚。

  魏長樂也不看他們,領著兩人進了院子,彘奴回手就將院門拴上。

  到了主屋,彘奴點上了油燈,魏長樂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這時候才終於感覺到一絲疲累。

  「二爺,彘奴去給你打熱水泡腳。」彘奴便要出門,「你早點歇著。」

  魏長樂搖搖頭,道:「說說那兩位縣令的情況。」

  他在途中得知前兩任莫名其妙或死或失蹤,當時就判斷其中大有隱情。

  一個飲酒過量落馬而亡,一個莫名其妙全家失蹤。

  一年之內,自己是緊隨其後的第三任縣令,接下來會不會有什麼厄運落在自己頭上?

  要是搞不清楚那兩位到底出了什麼事,待在這縣衙里,魏長樂總覺得心裡有些膈應。

  「前兩任縣令,一個叫何貴,另一個是蘇長青。」燈火之下,彘奴清澈的眼眸子很亮,低聲稟報導:「何貴是二月前來赴任,好酒如命,也善交際。這人到了山陰,很快就和山陰城中的士紳大戶來往密切,三天兩頭都會有人請宴,他也是來者不拒。」

  魏長樂心中冷笑,知道何貴既然與士紳打成一片,那肯定對西城不良窟的情形置若罔聞。

  「他真是落馬而死?」

  「那天晚上何貴和侯通一起去甘家赴宴。」彘奴說話簡明扼要,「二爺,甘家是山陰三大姓之一,很有實力,何貴與三姓來往頻繁。那晚除了侯通,另外還有兩名衙差隨行。」


  「所以是在甘家喝醉了酒?」

  「是的。」彘奴點頭道:「喝到半夜才回,回程途中,馬匹突然受驚,何貴酒後沒能穩住,從馬上摔落,正好腦袋著地,沒等手下人送到縣衙,半道上就死了。」

  魏長樂皺眉道:「回程途中,是侯通跟隨?」

  「還有那兩名衙差。」彘奴道:「事後三人的言辭一致。仵作驗過屍,確實是腦袋遭受撞擊而亡,縣裡稟報上去,此事也就不了了之。」頓了一下,才輕聲道:「不過廚子失口說出,何貴之死是因為詛咒。」

  魏長樂詫異道:「詛咒?」

  「二爺,事發前一晚,還發生了一樁奇怪的事。」彘奴道:「何貴前一晚獨自飲酒,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他醉酒之後,派人去傳一個人來衙門。」唇角帶笑,問道:「二爺可知道他要傳誰?」

  魏長樂抬手,彈了彘奴腦門子一下:「說話不要賣關子,這習慣不好,長記性。」

  彘奴捂著腦門子,老實道:「白菩薩,何貴半夜讓人去找白菩薩。」

  魏長樂立時想起入城的時候,送屍人提及過白菩薩,還說那位白菩薩是山陰第一號大善人。

  「何貴傳見白菩薩,和他次日晚上摔死有什麼關係?」

  「尼姑。」彘奴道:「二爺,白菩薩是個尼姑。」

  這時候坐在邊上打盹的老魏古忽然抬頭,有了些精神,補充道:「身段很好的尼姑!」

  魏長樂鄙夷地瞥了老魏古一眼。罵了一句「老色皮」,但馬上覺得事情有趣起來,問道:「何貴半夜三更傳一個尼姑到縣衙?他準備做什麼?」

  彘奴臉頰卻有些泛紅,向老魏古道:「古伯,你說。」

  「色膽包天嘛。」老魏古面上帶笑,略顯猥瑣:「酒為色媒。何貴喝多了酒,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白菩薩,找了個理由派人將她召到縣衙,意圖行不軌之事。廚子說了,當時何貴吩咐下面,說是有要事與白菩薩商議,所有人不得過去打擾。」

  魏長樂自然知道何貴的圖謀,但想不到這傢伙竟然真的膽大包天,敢在縣衙行此不軌之事。

  「沒過多久,便有人看到白菩薩匆匆離開。」魏古道:「當時看不出白菩薩有什麼異樣,但何貴卻一直沒動靜。後來有人察覺不大對勁,跑到這內屋來,就發現何貴躺在地上睡了過去,死豬一樣喚不醒,似乎是醉過去。」

  魏長樂笑道:「這樣說來,也沒人看到他們做了什麼?」

  「有。」彘奴輕笑道:「廚子說當時他親眼看到何貴的臉上有掌印,那分明是被人扇了耳光。這件事情過後的次日晚上,何貴就摔死了。所以有人私底下說,是何貴冒犯了白菩薩這位神仙,受詛咒而死。」

  「若是如此,何貴確實不是好東西。」魏長樂冷笑道:「不過堂堂一縣令得罪一個尼姑,次日就死了,如果真與那尼姑有關,白菩薩還真是神通廣大。」

  彘奴道:「何貴之死還有個結果,但繼他之後的蘇長青到現在也還是蹤跡全無。」

  「是了,蘇長青又是什麼狀況?」

  「蘇長青是黑槍軍的牙將。」彘奴神色變得有些嚴肅,輕聲道:「他和何貴不同,是武人出身。」

  魏長樂一怔,憑藉記憶,他自然知道黑槍軍是哪支隊伍。


  那是河東節度使趙朴的私軍。

  河東是帝國的北方屏障,部署兵馬不少,除了兩萬長期戍邊的邊軍,河東另有四萬兵馬部署在河東各州,分馬軍和步軍兩部,魏氏便是掌控其中的一萬精騎。

  只是河東軍雖然名義上隸屬於節度使麾下,但卻受朝廷的調派,並不完全從屬於節度使。

  而各地節度使都設有自己的私兵,兵力從數千到上萬人不等,完全聽命於節度使。

  河東節度使趙朴麾下便有四千私兵,主力是長槍兵,槍身塗黑,故稱黑槍軍。

  聽得蘇長青出自黑槍軍,魏長樂還著實有些意外。

  「何貴死後,蘇長青從黑槍軍中直接被調派到了山陰。他帶了夫人一同前來,此外還有兩名親隨,也都是黑槍軍出身。」彘奴解釋道:「蘇長青年紀不大,才三十出頭,三年前才剛剛成婚,夫人比他小近十歲,但兩人似乎十分恩愛。因為無子,擔心夫人寂寞,所以帶在身邊。」

  「何貴落馬而死,上面肯定覺得事有蹊蹺,所以才派了蘇長青前來。」魏長樂微微點頭,「蘇長青也知道山陰不是善地,所以從軍中帶了兩名親信跟隨,那也是擔心自己孤立無援。」

  「蘇長青來到山陰後,也向廚子打聽過何貴之死的詳情。」彘奴道:「衙門裡的事情他不怎麼管,都是交給縣丞,行事低調,在衙門裡都很少露面。而且他也不與城中的士紳往來,最喜歡待在案牘庫和架閣庫里,成日裡調看案卷。」

  魏長樂立刻明白,道:「他不是來當縣令,應該是另有差事在身。」

  「二爺,他還有什麼差事?」

  魏長樂輕彈彘奴腦門子,「二爺要是知道,早就睡覺去了,還和你在這裡嘰里咕嚕做什麼?」

  彘奴憨憨一笑,又道:「對了,還有她的夫人,也很奇怪。」

  「哦?」魏長樂立刻問道:「怎麼個奇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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