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粼粼,等到馬車停下來之後,甘修儒立刻起身推開了車門,率先下車。
魏長樂起身到門前,先不急著下車,探頭掃了一眼,卻發現馬車是停在一處極為雅致的院子裡。
「大人,到了。」甘修儒微笑道:「可以下車了。」
魏長樂下了車,四周一片幽靜。
只見到周圍有多處假山,前方更有一片竹林,雖然是寒冬時節,但那片竹林卻還是帶給人一種詩情畫意。
透過竹林,依稀可以看到遠處有燈火。
「這是什麼地方?」魏長樂面帶狐疑之色。
「順著這條石徑前行,穿過竹林,走到頭便是在下今晚獻給大人的禮物。」甘修儒抬手指向竹林:「今夜之禮,只能大人親自觀賞,在下就不好陪同前往了。」
魏長樂更是疑惑,忍不住道:「你搞什麼鬼?」
「大人放心,並非在下故弄玄虛。」甘修儒誠懇道:「大人過去一看便知,絕不會讓大人失望。」
人生地不熟,甘修儒邀請自己到了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還讓自己單獨去觀賞禮物,魏長樂總覺得蹊蹺。
難道這裡有陷阱?
不過細想,甘修儒恐怕還沒有這個膽量。
甘修儒邀請自己前來,至少兩位佐官都知道,如果甘修儒真的想要謀害自己,自己但凡有一點閃失,甘氏一族必會迎來滅頂之災。
忽聽得一陣琴音響起,宛若絲竹之音,輕柔而悠長,讓人心曠神怡。
那琴音卻正是從竹林那邊傳過來,似遠又近。
魏長樂不自禁抬步往前行,夜風習習,穿過竹林,前面便是一處小池塘,上面還修有一座木橋,雅致非常。
這時候忽然想到甘修儒,回頭望過去,透過竹林,發現那輛馬車和甘修儒都已經不見蹤跡。
琴音如水,魏長樂走過木橋,迎面而來的便是一處雅致精舍,燈火便是從精舍之內散出。
進了精舍,前面是一道幔帳,幔帳後面燈火明亮,可以清晰看到有人在輕紗幔帳後彈琴。
他背負雙手,就站在幔帳前,細品佳曲。
琴音時而如山間溪流,時而似夜鶯啼鳴,轉瞬間又如泉水叮咚,婉轉悅耳,確實讓魏長樂一時間沉醉其中。
只待一曲戛然而止,魏長樂才回過神來,不自禁拍手道:「彈得好!」
「主人說此曲就是要獻給大人。」幔帳後傳來嬌柔聲音:「大人在酒樓沒能鑑賞,便在此處獻上!」
魏長樂一怔,下意識道:「你是.....思雲?」
「大人還記得奴家名字?」幔帳掀開,顯出一張清美無比的面龐,正是先前在北風樓獻藝未成的思雲姑娘。
魏長樂似乎明白什麼,淡淡笑道:「果真是你,甘員外倒是有心了。」
「大人辛累,請入內飲茶歇息。」思雲依然是那身白色長裘,身姿婀娜,輕步上前來,盈盈一禮。
「這是什麼地方?」魏長樂左右環顧,發現四周一片幽靜,並無其他人。
「這是弈吟居的後院。」思雲解釋道:「今夜弈吟居不接待任何客人,只請大人品曲。」
魏長樂「哦」了一聲,含笑道:「曲子已經聽過,確實人間難得一聞,思雲姑娘技藝了得。曲子聽完了,我也該走了。」便要轉身離開。
思雲卻急道:「大人且慢!」
「還有事?」
「主人吩咐,還有一舞要獻給大人。」思雲顯出祈求之色,「大人能否多留一會?」
她一副楚楚可憐之態,我見猶憐。
魏長樂想了一下,點點頭。
思雲這才如釋重負,卻是上前來,輕輕拉住了魏長樂手臂,柔聲道:「大人請跟我來!」
魏長樂不動聲色輕輕拿開手臂,輕聲道:「帶路!」
思雲的香閨處處透著雅致,每一處都顯出女兒心思。
房內幾隻紅燭高燃,又粗又大,似乎一個晚上都未必能夠燃盡。
香爐輕燃,散發出氤氳的香氣,讓人聞之竟生出旖旎之念,恍惚不知身在何處。
外面寒風刺骨,但這閨室之內卻是微暖如春,穿著棉衣,竟會讓人感覺悶熱。
思雲掩上房門,請了魏長樂在一張椅子上坐下,這才卸下白裘,裡面卻是乳白色的輕紗薄裙。
紅燭火光下,細腰翹臀,羊脂白玉般的肌膚若隱若現,配上那秀美絕倫的面龐,令人心醉。
「奴家現在是否可以獻舞?」思雲不但人美,聲音也是甜膩。
魏長樂微笑道:「思雲姑娘,你的主人除了讓你獻曲又獻舞,可還有什麼其他可獻的?」
「大人.....大人還想要什麼?」思雲低下頭,貝齒輕咬紅唇,嬌艷欲滴。
「我也不知道。」魏長樂摸摸鼻子,「但我很想知道。」
思雲猶豫一下,卻是轉身走到了一扇屏風後面,聲音卻如夢似幻:「大人,你過來!」
魏長樂起身走過去,繞過屏風,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撲鼻而來。
只見到屏風後面竟然有一隻大木桶,熱氣騰騰,氤氳飄散,水面上還漂浮著一層花瓣。
「這......!」魏長樂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卻還是感覺尷尬。
思雲卻並不說話,已經在旁寬衣解帶,裡面還有一層貼身褻衣,白裡透紅的冰肌玉膚在透過來的燭光下尤為的炫人眼目。
魏長樂頓時感覺喉嚨有些發乾。
朦朦朧朧的東西最為動人心魄,而此刻在朦朧燈火下的思雲充滿了無盡的誘惑力。
她本就極美,此刻在這樣的氛圍下,幾乎沒有哪個男人不會產生征服欲。
「大人想要的是不是這個?」思雲沒有褪下褻衣,而是讓自己就這般若隱若現充滿誘惑力的湊近到魏長樂身邊,兩手伸出,輕輕握住魏長樂一隻手,柔聲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思雲伺候大人之前,想讓自己一塵不染,大人可以在旁看著思雲沐浴。」
水氣瀰漫,繚繞不絕,朦朧一片。
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魏長樂卻輕輕推開思雲,只一瞬間,思雲迷人的面龐變得驚訝起來,隨即顯出惶恐之色,顫聲道:「大人......大人莫非嫌棄思雲?思雲雖然出身樂坊,但至今並無見客,而且.....而且還是完璧之身!」
「思雲姑娘,穿上衣服,咱們說兩句話可好?」
魏長樂也不廢話,轉身便走,直接過去在那張椅子坐下。
他的呼吸依然有些急促,若說思雲對他一點誘惑力都沒有,那自然是鬼話。
當思雲從屏風後出來時,又重新穿上了白裘。
魏長樂示意她在對面的椅子坐下,含笑問道:「你是哪裡人?」
「雲州......!」思雲輕聲道:「五年前跟隨家人一同逃難來到山陰。」
魏長樂皺起眉頭,如此說來,思雲竟然也是流落到山陰的難民。
「為何會在樂坊?」
「逃難途中,遭遇塔靼騎兵,阿兄帶著我避開,其他人都死了。」思雲低著頭,悲慘往事讓她眼圈微微泛紅:「到了山陰,阿兄染上重疾,我.....我沒有銀錢給阿兄治病,只能賣了自己。」
「你阿兄現在何處?」
「死了。」思雲輕聲道:「奴家將自己賣給弈吟居,籌了銀錢,但救不回阿兄。」
魏長樂曾經在會所和許多女子有過切磋,大半都有一段悲慘往事,他從來沒有信一個字,但思雲的經歷他卻完全相信。
「主人待我很好,一直都是讓人教我技藝,從未讓我見客,所以思雲還是完璧之身。」思雲抬頭看著魏長樂,「他養了我五年,今日讓思雲伺候大人,正是思雲報恩的時候。」
室內紅燭添香,溫馨似春,但魏長樂卻覺得渾身不適。
「今夜之後,以後你又怎樣?」
「自然是要見客的。」思雲嘴角泛起一絲譏嘲,「從我踏入弈吟居那一天開始,此生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不過第一次見客,總會特殊一些,如果不是伺候大人,也會用重金賣出去的。」
魏長樂道:「所以你已經接受命運?」
「思雲難道還有別的選擇?」思雲幽幽道:「這些年主人在我身上花費了重金,終歸是要掙回來。今夜破身之後,以後見客就容易得多。我的技藝只是提高身價,但更多的人只是想要我的身體。年輕時候掙銀子償還主人的恩德,年老色衰之後,若幸運可以給人做妾,但流落街頭應該是我最終的歸宿了。」
「我今夜如果要了你,你立馬就要見客。」魏長樂道:「所以如果我不碰你,你是否還能過上幾年好日子?」
思雲一怔,有些不敢置信:「大人.....大人不想要我?」顯然覺得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我也許救不了所有人,但既然咱們相識,我盡力而為吧。」魏長樂想了一下,「如能贖你出去,找個好人家踏踏實實過日子吧。」
「大人......!」思雲一臉驚訝,卻猛地跪倒在地。
「不許跪,站起來!」魏長樂搖頭道:「沒有人值得你跪下去。你也累了,早點休息。」不再多言,轉身便走。
他走出兩步,忽地停下,回頭笑道:「你彈琴很好聽,我很喜歡!」
思雲站起身,呆立當地,目光凝望,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直到身後響起腳步聲,思雲才緩過神,回頭瞧過去,只見身後站著兩人,其中一人是弈吟居的東家甘修儒,而另一人竟赫然是歸雲莊主傅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