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並沒有什麼波動,只用一雙圓潤的眼睛看著,不含任何挑釁和嘲諷意味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是真的沒有任何多餘的意味。
只見過一兩次的人,他是記不得的。
既然對方認識他,那就是班裡的人,也不是上學期跟他一起訓練過的未覺醒,那些人他多少還有印象,那就只能是沒見過幾面的新同學了。
誰會一下子記得住那麼多人……
對方被他這麼噎了一下,甚至一瞬間感覺被盛嘉瑜那副純良的樣子迷惑住,狠狠地唾棄了一番自己之餘,也唾棄了盛嘉瑜:「少在那兒裝無辜了,大晚上的不在宿舍里呆著,你不會在偷偷加訓吧?」
「那還真是太好笑了,你不會以為多訓練兩個小時,就真的能追得上別人吧?」另一位也跟著幫腔,「草食動物之所以不行,是因為你們的肌肉能力和我們有差,不要妄想了小兔子。」
說完,那幾個人竟然都紛紛笑了起來,只有被圍在中間的那個人沒有跟著。
他們說的那些東西他當然知道,早就不知道多少個人耳提面命地跟他說過這些了,但他出現在這裡,就是為了打破不可能的。
畢竟……
「那麼幾位開學第一天的三十公里負重測試跑了多長時間呢,幾位哥哥這麼自信,一定在我前面吧。」盛嘉瑜眨了眨眼睛,一副嚮往的樣子看著他們幾個,把對方看得多少有點沒底。
他們幾個是及格了,但是跟盛嘉瑜比還是有點距離。
何況那天的結果其實他們都不太服氣,盛嘉瑜一開始的爆發力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你也就是靠著剛覺醒不適應暴走跑出來的成績,你有什麼可驕傲的?力量是用來控制的,控制不住的力量有什麼用?」
他們後來聽見胡忠跟盛嘉瑜的對話了,這種好聽點是控制不了,實際上就是暴走。
往年都有大二天賦開發的時候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而暴走傷人的案例,這種暴走是不會被算進正規測試里的。
不能控制的能力是沒有用的。
而他們都是慢慢走完的覺醒流程,雖然沒有深度開發,但還不至於連新身體都控制不了。
越想,看向盛嘉瑜的目光也就更多了幾分自信和不屑。
「也就是現在大家都才覺醒沒多久,你不會不知道大二有門課叫天賦開發吧。你一個兔子天賦,能開發出點什麼東西出來,吃胡蘿蔔嗎?」另一邊的人冷笑一聲,像是說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
天賦這東西,說到底指的是上限。
大家都剛起步,拉開的差距不明顯,可越到了後面就越是拼天賦,需要實操的行業尤其如此。
上機甲要看身體基本機能,這就是天賦的門檻。
這群學生之所以聽說盛嘉瑜覺醒成個兔子,就紛紛看不起他的成績,就是因為草食系在這一行里的上限越不過肉食系。
於是他的所有努力在他們的眼裡都成了笑話。
就像古時高高在上的貴族,天生擁有平民擁有不了的東西,只覺得那些在下面努力想要爬上來的平民幼稚得可笑。
他們永遠不會承認新貴族。
也不會承認通過努力跨越階級的人真的和他們站在了同一個水平線上。
沒有底蘊的家族支撐會輕易倒塌,而沒有天賦支撐的成績終究會被血統拖累。
所以他們不承認盛嘉瑜的努力。
——至少,在他吊打他們之前。
盛嘉瑜在心裡這樣想。
打破一種成見,就從吊打他們開始,倒時候是五體投地還是惱羞成怒都可以。
不過在那之前,還是要防止自己真的成個笑話啊。
他才不跟這些人耗時間,他時間緊得很。
「之後的事情誰說的准呢,如果你們只是想跟我說這些事情的話。我不奉陪了,付明成不讓我打架,再見。」反正學姐說還有別的操場也空著,他換一個就是了。
要是起了衝突,付明成肯定又要應激。
「等一下。」這次終於換人了,是那個一直沒開口的人,「我替他們的無理向你道歉,我有話想要問你。」
盛嘉瑜剛拿起自己的水杯,聽他這麼說,重新打量了一番,最後還是不太好意思的說:「你……是誰?」
「盛嘉瑜你沒完沒了是吧!」跟著他的人一看就是他的跟班,見不得自己追隨的人連記都沒被人記住。
「閉嘴。」這次是被他們老大打斷的了,他走到盛嘉瑜面前,說,「我是江輝,三十公里負重跑的時候,我在你的旁邊。」
盛嘉瑜「哦」了一聲,「記得,有什麼事嗎?」
他不是很擅長記臉,但提事兒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尤其這個人那天還說過「讓他自己去死。」
記事兒,且記仇。
他不認為自己跟對方有什麼過節,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找自己。
「你在練習控制力量嗎?」江輝問。
上次這人就在他身邊,看出了他的起跑失誤,現在問這個問題,也不知是看到了,還是單純猜到了。
盛嘉瑜沒反駁,只「嗯」了一聲,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江輝猶豫了一下,大概在措辭,隨後才說:「放棄吧,逞這一時之快有什麼意義。不如現在轉系,還來得及補得上這半年的差距,硬要留下來你能得到什麼,不過是害人害己。」
上次被一時不查,被盛嘉瑜用「美人計」打斷了話,江輝回去是越想越氣。
他實在不明白盛嘉瑜到底在爭什麼。
軍校是弱肉強食的地方,他一個草食動物非要留下來,還指望著以後別人照顧他不成?
讓他以後跟這樣的隊友並肩作戰,是學校瘋了還是他瘋了?
偏偏這小兔子也不知道怎麼說服的導員,他跑去問老金,老金竟然讓他走。
留這麼一隻兔子在班級里有什麼用,拖後腿嗎?
「被別自己一時的成績騙了小兔子,兔子不行就是不行,今天宣布期中有班級聯合訓練,你留在這裡,是為了給我們拖後腿,到時候被其他班的人嘲笑C班不行嗎?」
原來在這兒等著他呢。
一實的人刺兒頭歸刺兒頭,但都很有集體榮譽感,這也是軍校的校風教育。
每個學年都會以班級為單位進行積分賽,學期末積分最高的班級會有獎賞。
怪不得之前明明那群人不太搭理他了,今天卻又一個一個都看著他,也怪不得付明成跟個撒不開手的奶娘似的,晚上去老金哪兒的時候對自己依依不捨的。
付明成在的時候,一般不會有人過來騎臉。
但他一個人的時候就不一樣了。
他是個小兔子,在這裡,一實的所有人,都認為可以對他進行隨意的拿捏。
畢竟他只是個兔子,一群豺狼虎豹拿捏不住一隻兔子,也太可笑了吧。
他們並不知道自己跟陳沐陽那些微小的過節,才敢跑到他的面前來叫囂:「為了我們的班級榮譽,所以請你趕緊滾出去!」
上學期他績點全滿又能怎樣,那不過就是過去式,就連曾經在未覺醒集訓營的那些被他一直壓了一頭的同窗們,也都加入了這一部分人。
畢竟他們都是肉食系了,是「人上人」,像他這樣的兔子,根本不配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不僅軍校如此,其實整個社會上也會有這樣的劃分。
小型草食動物們謹小慎微,而強大的肉食系動物們憑藉自己的力量在各個領域裡叱吒風雲。
這是社會的畸形共識,因為弱小,所以不被正眼相看。
明明是高度文明的社會,卻活成了野獸一般。
一時竟覺得,這樣的覺醒究竟是人類的進化,還是社會的退化。
說到這兒,盛嘉瑜就有點被氣笑了。
上次他還以為江輝是個好人,原來也不過跟那些人沒什麼區別。
「這話不應該跟我說吧,你應該跟那天那些不及格的人說。」他是真的不太裝得下去了,可他生成了這樣一張臉,就連這樣帶著冷意的話,看在別人的眼裡都成了別的味道。
江輝當他是找不到什麼說辭了狡辯,「你這些天還跑出來過那樣的成績?那天只不過是暴走狀態的曇花一現,難道你要我們等你學會控制力量嗎?什麼時候能學會,一年,兩年,耽誤的何止是我們,還有你自己。」
盛嘉瑜這些日子的成績確實沒有跑過太亮眼的。
計時負重練習每天都在進行,如今已經快過去半個月,沒有學生不及格了,而他的成績也就是擦在及格線的邊緣,混在茫茫名單里,不仔細找都找不見。
他還沒能完全適應自己的身體,貿然使用過多不能控制的力量,很容易傷到自己。
只是沒想到,這群人只是聽說了個班級聯合賽,就急吼吼地跑來讓他趕緊捲鋪蓋滾蛋。
還真當他如長相那樣好欺負?
「那就來比比看好了,看看我能不能跑出你想要的成績。」他輕輕歪頭,笑著說。
他永遠是那副樣子。
保持的剛好的甜美的笑容,輕聲溫柔不叫人覺得煩躁的聲調,慣會討人喜歡的作派。
連那雙紅色的眼睛,好像都是純真通透的,整個人叫人瞧不出一點錯。
如果不是這個兔子不自量力地非要留在一實,大概也會是個校園名人,被不少一實的人追求的類型。
江輝這樣想,可他無法認同盛嘉瑜,「比?你跟我比,今天上午你比我慢了七分鐘,還用得著比?」
「不可以嗎,輸了我滾蛋,贏了——」盛嘉瑜掃了一眼他身後的那兩個跟班,「你給我當小弟,怎麼樣?」
(本章完)
作者說:說一下,因為上榜了,國慶是雙周,但這個榜不太好,然後因為我是存稿嘛一章字數拆不開了,日更會超出太多字數,後面榜不好走,所以想再爭取一下兩周後的榜單。這兩周就先隔日更!
很對不起大家,給大家發點紅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