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的機損, 是比賽中經常出現的情況。
這沒什麼好叫人覺得意外的。
可這是自家人打出來的傷害,那可就不一樣了。
隊長愣住了,他不知道是該先罵人, 還是先反省自己。
好像都不應該。
是對面算計得太好了。
他們雖然戰術上,自有專門的教官替他們鋪路,可那也只是總體上的。
他們平日裡打得對手,再怎麼聰明的,也不像這次般的狡詐。
可說是狡詐, 他又覺得這個說法不太對。
和艾倫威爾打得這第一局,他是怎麼都不舒服,明明有些地方和平時也差不多, 可總覺得差不多之餘, 讓人覺得彆扭。
尤其是那皇城出現的時機,永遠詭吊無比,叫人摸不清頭腦。
可明明皇城的速率不及自家雷霆,到底為什麼,他的行蹤總是叫人出其不意?
他怎麼能……怎麼能這麼沉得下來心來……
這是他所想不通的, 而盛嘉瑜也無從知道,他在別人的心裡,都已經被編排什麼樣了。
他可沒有放過那追擊過來的頑石, 和橫刀一起, 趁著對方僵硬的順便, 攻擊過去,三兩下,便將其斬殺。
他和橫刀一起, 那頑石肯定是不敵的。
防禦機甲又離他們有一段的距離, 即便開了幾下防禦屏障, 也抵不上橫刀皇城的攻擊力。
失去了主要攻擊手段的非靈諾德,也就沒什麼好懼怕的了。
後續的對戰並不艱難,只需要拖著些人,就能給後備力量時間去把據點偷了,拿下了第一局的勝利。
當然,這主要是因為他們並沒有在這裡輸一局的機會。
盛嘉瑜很清楚,能給他和陸哲做替補的那兩個人,也只是中庸水平,從一開始選出來,就是讓他們撐住了場次,留給他們恢復精神力的時間的。
尤其是他,是精神力漏子,不如別人恢復得快,打連打這樣的比賽,他是絕對撐不住的。
能這樣拿下一局,其實算是僥倖,如果下一局輸了,那麼他要如何連著打第三場?
即便是下一局贏了,他連著打第三場,也不能保證就連勝下來。
這一局他們看似贏得輕鬆,但實際上每個人的腦子都已經算得快燒壞了,尤其是蘇維然,又要一邊打架,還要一邊和對方的技術兵鬥智鬥勇,暗中丟個病毒過去,干擾他們的信號掃描系統,才給盛嘉瑜創造出了偷襲的空間。
得虧蘇維然是個齒鯨,天生就腦子比別人好一點,要是換成邵寧來,早就已經宕機不能運作了。
不過雖然他不清楚對方如何猜測他的,可那隊長確實有一點沒有猜錯。
一般的肉食動物,是不會有像他這樣,暗中埋伏許久,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機會才攻上去,一舉就中。
這就是非靈諾德之所以覺得跟他們打,會覺得不舒服的原因。
草食動物的思維習慣,與他們打慣了的肉食動物相比,是完全不同的。
可這樣的招數,怕是用不了第二次了。
從機甲艙里出來的艾倫威爾一軍選手們也並不算很輕鬆,進了備戰室,才能稍微鬆一口氣。
「他們回去對一下,估計也就能冷靜下來了。他們的戰術指導教官是一隻象,穩重得很,不會被我們這種小把戲所影響。」蘇維然道。
盛嘉瑜點點頭,「我有聽說,他們的隊員都很怕他們的指導教官,估計會冷靜下來。下一場,小聰明怕是不管用了。」
他們自然知道這個道理,這場勝利,也只是他們偷出來的,還要再順一場的話,還得看羅德教官怎麼安排。
「上一局打得還行,這一局撐不住輸了也沒有關係,後面還有機會。」羅德教官並沒有給他們太大的壓力。
但選手們自己心裡卻是知道的。
這場輸了,怕是要連著輸三場的。
那就等不到第五場兩大主將回來了。
他們雖然各有各的本事,但是沒了主將,對他們來說,確實是太辛苦了一些。
這一場看似輕鬆,但每個人拖得都不容易,都是細枝末節的操作,尤其是盛嘉瑜的兩次支援,是沒有在敵方的面前暴漏。
可外面的觀眾可是看見了他是怎麼趕路的,帶著傳導系統,直接把速度拉滿,直線支援不需要考慮精準度,在鏡頭裡就像是瞬間移動一樣。
這會兒,估計非靈諾德的人也看到了,肯定是要想辦法阻攔他,讓他用不出那樣的招數來的。
帶著機甲做那樣超速的行動,一是對皇城本身的負荷很重,一場比賽里也就用個一二次,再多就要散了,而皇城速度擺在那裡,他想要拉到那麼快,移動的距離就受限,只四十米的路程,超過這個距離,皇城必然要受損。
而二則是本身已經超出了皇城能承受的速度使用率,是精神力強拖著機甲做到的,對駕駛員的影響也大一點。
所以盛嘉瑜不敢在交手的時候打得太久,不然容易暴漏自己的問題。
眼下,對面雖然能看出來他的底牌,卻並不知道他本人的深淺,多少還是會對他這一招有所忌憚。
他到處挑釁撩事兒,也是為了掩蓋這些。
他沒有別的本事,總不過比別人,多點上不得台面的小伎倆罷了。
休息時間結束,他才剛打完第二針舒緩劑,才堪堪恢復到了及格線的水準。
羅德教官還算得真沒錯,他的消耗量比別人要大得多,精神力再深,也不是這樣的玩兒法,無論是輸是贏,他都撐不到第三局。
那邊工作人員在催著,他長吸一口氣,重新走進了機甲艙里。
等到抽地圖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對面的葉嘉銘,被換掉了。
「這就崩了?」盛嘉瑜覺得有點意外,他雖然是衝著對面葉嘉銘的心態搞了一整局,但是沒想到真的能把他給搞下場。
但說實話,葉嘉銘的下場對他們來說,並不是個好事情。
那個換上來的選手用的還是雷霆,看了一眼他的名字,也並不叫他們覺得陌生。
大四的畢業生,此前在校際聯賽的時候就有過不錯的成績。雖然不能將雷霆的性能發揮到極致,但卻比葉嘉銘的輸出火力更穩定一些。
蘇維然猜測那個人可能是有攻擊方面的強化天賦。
非靈諾德作為首都星系,人才資源都不是艾倫威爾星城能比的。
他們七軍在非靈諾德本地,也是十分有名的強校,預備的學員比他們豐富多了。
這人大四,卻給葉嘉銘做替補,不可能是什麼好打的角色。
蘇維然叫他們都多留意一些。
盛嘉瑜看了一眼地圖的抽選結果,宇宙漩渦。
這是以遠星際邊陲的宇宙環境為原型做的地圖,那是一片荒地,一眼望出去,都看不到頭。
四處散落著隕石碎片,飄蕩在宇宙空間裡,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飛過的流星,直接撞上去的話,機身也就別想要了。
而不知道哪個角落裡,還有星球坍縮成的黑洞,被吸進去了,也不知道會被傳送到哪兒去。
按地圖介紹來說,也許是地圖內,也有可能,是地圖外。
一張很讓人頭疼的地圖,繁瑣的程度不亞於異度空間折迭,但這張圖卻還有個劣勢,那就是任何一個星系的駕駛員,最開始練對戰,都肯定是這張圖。
因為這張圖代表著最真實的遠星際戰場,無論日後是要走職業聯賽的路子,還是去軍隊就任,若是哪天遠星際的戰火重新燃起來,大家都是要在星海里征戰的。
沒有駕駛員可以不會在星海里戰鬥。
兩方都熟悉的話,那這張圖,可算計的地方,就太多了。
你能想到的,人家也一樣想得到。
就算肉食動物的心態再好算計,他們也會按照教官安排好的,一步一步仔仔細細地走。
這一局,對他們來說而言,很不利。
盛嘉瑜撥弄了一下屏幕,隨著倒數的聲音,離開了出發點。
葉嘉銘不在,換上來的這個選手心態聽說不錯,能坐得住板凳的人,一定不如葉嘉銘那個眼高於頂的人好挑釁,上一局的招數不好用了。
那就只能硬打了。
盛嘉瑜皺眉,可這人在的情況下,對方的火力劣勢就不那麼明顯了,速度上倒是還能稍微做一點文章。
他想著,手下往左狠狠地轉了個急彎兒,躲過了一記從天而降的重炮。
他調轉監視窗往上看,見雷霆就在他的頭頂上。
呵。
說是速度不行,這不是來得挺快?
挺會裝的一個人。
盛嘉瑜並不情敵,對方的攻擊接踵而至,他操縱著皇城一一躲開,往雷霆的近身靠過去。
「你以為,我和葉嘉銘那個蠢蛋一樣,會讓你近我的身嗎?」對方的聲音從機甲外面的收音設備傳進來,是開了全局的公共頻道。
雷霆的機身性能讓他的近戰能力很弱,對皇城自然是吃虧的。
盛嘉瑜卻並沒有停下靠過去的腳步,只是在槍林彈雨間回答道:「我從沒有把他當作蠢貨過,會覺得別人都不如自己,唯有自己超凡脫俗的,是你們自己,還請不要以己度人的好。」
「哦?」那人發出了一聲疑問,笑著換了攻擊炮,連續的子彈讓盛嘉瑜靠近的動作受阻,「也對,你不是單覺得他蠢,而是覺得我們所有肉食動物,都蠢得能被你拿捏在手掌之間,對吧?」
盛嘉瑜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啟動系統,快若閃電,頃刻間就移動到了雷霆的兩側,提前開好的離子炮和光劍一同攻擊過去。
「那是你說的,可不是我說的。」
雷霆並未在原地等他,稍微扭了一下,躲開他的攻擊,只叫皇城擦到了他的一個臂膀。
那上面的被炮火燒出了一道印子,但卻不影響機損,哪怕光劍追上來,他也是有條不紊地抵擋,倒是見招拆招,與盛嘉瑜打了個不分上下。
盛嘉瑜眯了眸子,眼色微沉,立即與雷霆拉開距離,躲開了眼前的一記短炮。
短炮打在剛從一側飛過來的小隕石碎片上,炸了一大朵蘑菇雲出來,擋住了兩方的視線。
如果他沒有及時躲開,那剛才被炸飛的,可就不只是一顆偶爾路過的隕石了。
盛嘉瑜輕笑一聲,雨霖鈴一樣的聲音從皇城黑金色的嚴肅塗裝里穿出來,聽著不那麼搭配,讓對面的人疑心那裡面的人究竟是在端坐著,還是懶洋洋地靠著,不像是在賽場上緊張的模樣,還悠哉悠哉地,有空打趣道:「不過我看您,倒是也挺會耍嘴皮子功夫的,挖苦我,就不怕迴旋鏢回到自己身上嗎,鄭遠學長?」
鄭遠被他說中了半分心事,卻也並不如對方所願的那樣,自亂了陣腳。
他確實是故意的,當然也沒尋思著隨便說兩句就能把那隻兔子糊弄過去。
一隻兔子走到這個位置上來,沒兩把刷子,怎麼混得到。
那心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鄭遠只怕自己,不要輕易著了盛嘉瑜的道才好。
這兩人開著攻防互相挖苦人,到了誰也沒得到好處,等交手不成,盛嘉瑜借著行星運轉過來的時候,玩了個障眼法,全身而退,才冷下了臉,對自家的通信頻道說:「都躲著雷霆走吧,這條蛇毒著呢。」
他都這樣說,通訊頻道里也立刻就嚴肅起來。
過了一會兒,無人回答,陸哲才問:「有把握嗎?」
難得的,盛嘉瑜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盡人事吧。」
他那樣與鄭遠交手一回,兩人對彼此的水平也都有了了解。
往日裡狂妄些,盛嘉瑜都起碼有個七八成的底氣,可今日,他的底氣本就不多,換了個比葉嘉銘棘手得多的鄭遠上來,他的底氣,也就只剩下了兩三分了。
「而且……他的信息有誤,他不是攻擊強化型。」盛嘉瑜琢磨著,還是把這件事給他們交了底氣,「他的攻擊性更強,是因為他能拖得動比葉嘉銘更多的機身死重,武器庫的配置是雷霆的上限,而他的速度,不在葉嘉銘之下。」
如若不是他與人交手,怕是也得不出這樣的結論。
之前的資料都是錯的。
要麼是他之前確實不到這個水平,要麼……就是此人有意隱藏。
和彭格賽斯的人不同,彭格賽斯的人只是慣會忍,而此人……是一條懂得蟄伏,精於算計的毒蛇。
這一場,怕是要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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