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靜姝看著這突然發生的一切,傻眼了。
怎麼會這樣?
不就是來鑑定一下宋裊裊的孩子是不是野種嗎,為什么爹爹要發瘋殺人啊!
在衛靜姝呆愣的時候,衛雲亭忽然握著大刀抹向了他自己的脖子。
手腕一轉,脖頸間血線飛濺。
「爹!」
衛靜姝驚恐望著流血倒地的衛雲亭,終於反應過來,拎著裙擺飛快衝過去。
衛雲亭重重砸倒在地,衛靜姝跪在他旁邊扶著他肩讓他靠在自己懷裡。
衛靜姝一邊哭,一邊顫抖著捂住他脖間傷口,哽咽道,「爹!你為什麼要做傻事!你為什麼要這樣?」
張碧桃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她看了一眼血流不止的宋裊裊,走到衛雲亭身邊,眼神複雜地望著衛雲亭。
「為什麼?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生,他心理崩潰了!因為他為了個野種休了妻子,還差點把親生女兒送給趙金寶那狗雜碎糟蹋,他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他沒臉活了!不僅如此,還因為他愛宋裊裊太深,既然跟這個女人撕破了臉不能再好好活,那就乾脆拉這個女人一起下地獄。」
張碧桃彎腰看著衛雲亭,冷笑,「我說得對吧,衛雲亭?你可以為了宋裊裊去死,你對她可真是愛到了骨子裡啊!」
衛雲亭吐著血,艱難望著張碧桃。
他流著淚,滿眼都是悔恨,「錯了,一切都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我不能生的事,你不該瞞我的……」
張碧桃冷笑,「是,我若早知道你衛雲亭是這麼沒良心的狗東西,我也不會替你瞞,哪怕你娘再怎麼逼我,我都不會替你瞞一下子!落得被你背叛的下場,是我自己活該。」
衛雲亭慘笑。
他哽咽道,「我又何嘗不可憐?一輩子被你們蒙在鼓裡,才會生出不該有的妄念,做下如此錯事……」
他吐了一口血,「我要是早知道,我不會走到這一步的,不會……」
張碧桃譏諷道,「是麼?那你就下去跟你娘好好掰扯吧,看看你們母子倆到底誰有理。其實我挺想問你,如果在你娘跪著不許我告訴你真相的情況下,我依然將此事告訴了你,你傷了自尊,你惱羞成怒,你會不會又怨恨我不給你留面子,覺得我不如你娘心疼你,依舊對我生出怨恨呢?」
衛雲亭張了張嘴,忽然無話可說。
張碧桃凝視著他的眼睛,「所以,這件事不論我怎麼做都有錯,你不愛我,就是我最大的罪過,你不愛我,你便怎麼都能找出憎恨我的理由。」
衛雲亭苦笑。
或許,他的枕邊人比他自己還了解他的無情。
他感覺到生命在流逝,他說,「我知道你恨我,等我死了,這個家裡就不會再有我了,今後你和靜姝在這個不再有我的家裡好好過日子,那個香粉鋪子,你們去收回來,一定要收回來,不能讓趙金寶得到它……」
張碧桃嗤笑,「誰還要在你家過日子啊?你是不是忘了你都已經把我給休了?」
衛雲亭怔愣望著張碧桃。
反應過來後,他流著淚懊悔地抓住張碧桃的手,顫抖著央求道,「我錯了,你把休書給我……給我……我撕了它……我撕了它……」
張碧桃撥開他的手指,平靜地說,「不必,你休了我也挺好,將來我死了就不用葬到你們衛家的祖墳,不用跟你衛雲亭同墓。你生前已經把我噁心壞了,死了以後咱們就天各一方,誰也別打擾誰了。」
衛雲亭睜大眼睛。
淚水從他那雙滿是悔恨的眼中滾落,他極盡卑微地央求,「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張碧桃凝視著他的眼睛,緩緩搖頭,「不原諒。」
張碧桃指著宋裊裊那邊,「你活著最愛宋裊裊,如今連死都要讓跟她綁在一起,你的心不在我這兒,你覺得你配得到我的原諒嗎?」
張碧桃看著這宅子,輕笑,「等你死了,我會跟靜姝把你們衛家的祖宅賣了,我會跟靜姝忘記這裡的一切,忘記你衛雲亭,去一個你的鬼魂找不到的地方安居,我要讓你即便化作厲鬼爬上來,也找不到你女兒的蹤跡。」
衛雲亭感受著生命的流逝,聽著妻子如此絕情的話語,他流著淚瞪著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張碧桃。
「你不可以……對我這麼殘忍……」
張碧桃翻了個白眼。
殘忍?要不是怕殺人要償命,她還想自己親手殺了這個狗東西呢。
她懶得跟這個將死的人多費口舌,漫不經心道,「行了,你的裊裊要斷氣了,把你最後的時間把你最後的遺言留給她吧,我不稀罕聽你廢話。」
衛雲亭死死盯著張碧桃。
看著這個女人站在一旁撥弄指甲上的塵埃都不再多看他一眼,他悔恨莫及。
他知道他傷透了這個女人的心,無法強求了。
他只能頹然放棄。
自作孽,不可活。
這是他的報應。
他含著淚望著牆邊的宋裊裊。
人之將死,恨也消。
他輕聲說,「我不能生,全都是因為你……當年我聽說你被你前夫家暴,我把他堵在巷子裡毆打,才會被他踢壞了身子……我會落下不能生的病根,都是因為你啊!」
宋裊裊心口破了個大洞,汩汩流血,她已經快不行了。
可聽到衛雲亭這話,她氣得強打起精神想罵人。
她怨毒地盯著衛雲亭,吐著血罵他。
「所以呢?你自己沒腦子衝動不顧後果,你自己要去打人逞凶,難道還要我負責?不論他怎麼對我那都是我們之間的事,關你屁事啊,誰讓你插手了?」
「我若向你哭訴求你幫我,那是我欠你的,可我當年求你了嗎?你無緣無故下黑手把我的丈夫打成重傷讓我照顧了他整整兩個月,藥費都搭進去幾十兩銀子,你不會以為我還要感激你吧?像你這種沒腦子的蠢貨,真是誰攤上誰倒八輩子血霉啊!」
「我連命都搭你衛雲亭手裡了啊!」
「被你這種人愛慕,我真是太慘了啊!」
衛雲亭怔怔望著哭泣的宋裊裊。
隨後,他慘澹地仰天大笑。
他這一輩子,終究是不值得。
他所受的苦,都是自己找的。
兩人彼此憎恨,一個望著天空,一個閉著眼睛,他們連看一眼對方都覺得厭惡,可他們卻是同時咽的氣。
或許到了黃泉路上,他們還是會糾纏在一起。
……
月黑風高,沈家的馬車晃晃悠悠趕向東寧鎮。
沈錦書托腮望著沒有絲毫睡意的弟弟妹妹。
「本來想讓你們在姨母家玩幾天,我自己一個人去東寧侯府辦事,誰知道會死人呢?唉,讓你們待那兒只會給姨母和表姐添麻煩,陰森的環境對你們倆也不好,只能讓你們跟我連夜趕到東寧鎮,等會兒我們去住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