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今天是周末,夜大沒有課,謝雲舒從工地回來得早了一點。
李芬蘭和趙嬸騎著自行車在後頭閒聊。
「我看小季這孩子不錯,長得也好看。」趙嬸這段時間對季思遠也挺熟悉了,小聲跟李芬蘭嘀咕:「對雲舒也好,倆人不是還在一塊上學嗎?」
李芬蘭聲音也壓得很低:「雲舒說就是個朋友,我聽說他還是大老闆的弟弟……」
趙嬸不以為然:「咱雲舒漂亮呀,現在一上了學看著更好看了,有小伙子喜歡多正常呀!」
「哪裡有這麼誇張?雲舒就是個普通姑娘……」嘴裡雖然謙虛著,但李芬蘭臉上都是笑意:「其實我覺著小白那小伙也挺好,人穩重看著也可靠。」
趙嬸嘆口氣:「真難選呀,那雲舒到底喜歡啥樣的?」
李芬蘭搖搖頭:「我一說這事就急眼,她現在不想處對象就想掙錢。」
「處對象又不耽誤掙錢!」趙嬸嘀咕了一句,又轉念一想:「不過雲舒年齡也不大,再看看也行,說不定後面能遇到更好的呢!」
絲毫不知情的謝雲舒騎著摩托三輪已經提前回到了家,她把車一口氣開進租的院子裡,剛從弄堂出來就見那頭一個女人騎著自行車過來。
離近一點才發現,竟然是周新月,後面還帶著小偉。
「你來幹什麼?」謝雲舒臉色沉下來,沒想到下午她還在想小偉的事情,晚上這女人就帶著孩子上門了。
「你別誤會,我可不是來和你吵架的。」周新月把小偉往前推了推:「這不是孩子想你了嗎,帶他來看看你這個未來的新媽媽。」
謝雲舒眯起眼睛:「你放什麼狗屁?」
周新月呵呵一笑:「陸知行沒和你說嗎,他下個月準備和我離婚,然後把小偉留下來養著,到時候你可不就是孩子的便宜媽媽?嘖,我把人帶來讓你們提前培養感情不好嗎?」
謝雲舒的目光落在小偉臉上,那兩顆和季思遠如出一轍的紅痣清晰可見,她心中微動乾脆開口:「那好,你現在可以滾了。」
周新月有些意外,她竟然真的留下來了小偉?對於謝雲舒,她倒是有幾分了解,性格耿直脾氣火爆,要論耍心眼,這個女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
她這麼痛快留下來小偉,難道還真想和陸知行復婚不成?
謝雲舒牽著小偉的手:「還不滾,是等著挨打?」
周新月磨磨牙,擠出一個笑來:「既然這樣,那就讓小偉跟著你好了,明天我再來接他。」
謝雲舒知道周新月肯定沒安好心,但她確實有話要問小偉,所以帶著小偉就轉身朝樓道走去。
李芬蘭回來的時候,小偉正乖乖坐在一個小凳子上小口喝水,見到李芬蘭倒是立刻站了起來,小聲喊了一句奶奶。
「小偉,你怎麼在這裡?」得有兩個月沒見了吧,李芬蘭有些意外,看向謝雲舒:「又是他自己跑過來的?」
謝雲舒搖搖頭:「周新月送過來的。」
李芬蘭眉頭皺起來:「這是什麼意思?」
謝雲舒蹲下來,看著小偉的眼睛認真問道:「你告訴我,周新月是不是你的媽媽?」
小偉喝水的動作停下來,他想搖頭又突然想到周新月拿來威脅自己的針,沉默著不說話。
謝雲舒深吸一口氣,內心有種無力感,她知道因為長期受虐待,小偉大概對周新月有一種天然的畏懼感,而且這個孩子不太會說話,要慢慢引導著來,是自己有點太著急了。
李芬蘭更奇怪了:「雲舒,這是什麼意思?」
謝雲舒打開電視找了一個適合小孩子看的動畫片,然後拉著李芬蘭進了裡屋,把自己的懷疑和她說了一遍,又說了季思遠妹妹的事情。
半晌,李芬蘭震驚地倒吸一口涼氣:「這麼說周新月壓根不是小偉的媽媽?這孩子也太可憐了點!」
謝雲舒知道自己媽媽是個心軟的,連忙開口:「也不確定,小偉年齡太小估計很多事情自己都記不清楚了,就是不知道周新月當初是被拐到了哪裡,如果她和心心是一個地方的,那就更可疑了。」
還有今天周新月好端端把小偉送到自己這裡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芬蘭抿唇想了一會:「晚上讓小偉跟著我吧,我慢慢問。」
謝雲舒點頭:「那好。」
她實在不想見陸知行,但這件事必須得搞清楚,明天得去一趟海城醫院,問一下當初周新月被拐賣的地方。
現在不需要每天早起,但李芬蘭還是天微亮就穿上了衣服,明城早晨上學早,她給孩子煮了兩個雞蛋,又熱了兩個大包子帶著:「中午多吃點肉,現在正是長個子的時候。」
謝明城看了一眼床上還在睡覺的小偉,表情有些不虞:「媽,這孩子怎麼又來了?姐不是和那個姓陸的撇清關係了,三番五次讓孩子過來是什麼意思?」
這事三兩句也講不清楚,李芬蘭拍了拍兒子已經結實的肩膀:「先去上學,你姐心裡有尺寸。」
謝明城臉色還是不好看,他姐就是個嘴硬心軟的,陸知行這個王八蛋壓根就配不上姐姐,要是敢拿一個孩子當幌子來求複合,他才不管小偉到底可憐不可憐,全部都扔出去,他絕對不允許姐姐再回頭。
「雲舒是有事情要問,才會把人留下來,你別擔心。」李芬蘭知道他在想什麼,還是安慰了一句:「放心吧,陸知行敢來,我也要把人打走的。」
謝明城這才拎起來書包出門,臨走之前還是不放心囑咐了一遍:「趕緊讓這孩子走,和那個王八蛋沾邊的事情,都別讓我姐碰!」
小偉雖然只是一個小孩子,睡眠卻很淺,說話間他已經坐了起來,然後開始默默穿衣服。他雖然不說話,心思卻足夠敏感,知道這個哥哥不喜歡自己,也知道謝雲舒不喜歡自己。
李芬蘭連忙給他穿上鞋子:「怎麼不多睡一會?」
小偉搖搖頭,並不哭鬧,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奶奶,糖。」
什麼意思?孩子想吃糖嗎?
李芬蘭摸了摸口袋,家裡沒有小孩子,除了過年時候,平時也不買這個。
可是小偉卻從上衣口袋翻出了一塊糖,那是周新月昨天遺漏下來僅剩的一顆,他放到李芬蘭手上:「你吃。」
李芬蘭心情複雜,她把那顆糖剝開皮放到小偉嘴裡,本來就容易心軟的人眼眶也跟著紅了:「這孩子,我倒真心希望你媽媽不是周新月。」
甜味從嘴裡泛開,融化在心間,然後李芬蘭聽到小偉小小的膽怯的聲音:「周新月,不是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