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傑如遭雷擊，僵立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他雙手死死抓住趙念姝的肩膀，猛地將她從懷裡拉開，雙眼瞪得滾圓，裡面滿是不可置信與悲憤：
「你說什麼？怎麼會沒拉住！你當時在幹什麼？」
他的聲音因為焦急與憤怒已經變得沙啞，額頭上青筋暴突。
趙念姝被晃得腦袋發暈，哭得更加悲戚，她抬手抹了把眼淚，帶著哭腔辯解：
「哥，我真的努力了，我也嚇壞了，眼睜睜看著子欣姐掉下去，我……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她不敢直視趙明傑的眼睛，目光閃躲，心裡又慌又怕，就怕哥哥看出什麼端倪。
趙明傑鬆開手，大步沖向懸崖邊，望著那深不見底的崖谷，絕望與懊悔啃噬著他的心。
他跟徐子欣在一起那麼多年，不說他們彼此間有多恩愛，但至少她在某些方面很會哄他高興。
兩人臭味相投，在很長時間裡，成為彼此慰藉的對象。
可他怎麼也想不到，一次普通的出遊，竟會讓她遭遇如此橫禍。
風揚起他的髮絲，卻吹不散他滿心的悲慟，他攥緊拳頭，指甲摳進掌心，絲絲血跡滲了出來：
「子欣……怎麼會這樣……」
聲音被山風捲走，消散在空茫的山谷間。
趙念姝在後面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悄悄抬手擦了擦臉上殘留的淚痕，大腦飛速運轉，想著如何才能穩住趙明傑，不讓這件事的真相浮出水面。
她輕手輕腳地走近，帶著哭腔輕聲說：
「哥，現在怎麼辦，咱們得趕緊找人來救子欣姐啊，說不定……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趙明傑像是被這句話點醒，猛地轉身，血紅的雙眼看向趙念姝，掏出手機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他哆哆嗦嗦地撥出救援電話，可電話剛一撥出去，聽筒里就傳來一道系統的提示音：
「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試。」
趙明傑連著撥了好幾通電話出去，結果都是一樣，山上沒有信號，他的電話根本就打不出去。
他急得把手機狠狠砸向地面，伴隨著「哐當」一聲脆響，手機屏幕瞬間四分五裂。
他雙手抱頭，崩潰地蹲了下去，嘴裡不斷喃喃著：「怎麼會這樣，怎麼連求救都不行……」
趙念姝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一哆嗦，她咬了咬嘴唇，強裝鎮定地上前拉住趙明傑的胳膊，勸說道：
「哥，別這樣，砸了手機也沒用啊。咱們不能幹等著，要不往山下跑，去有信號的地方找人來救子欣姐，多耽擱一秒，子欣姐的危險就多一分。」
她邊說邊觀察著趙明傑的神色，眼中藏著不易察覺的急切，只想趕緊把趙明傑帶離這處「是非之地」。
趙明傑被她拉扯著，緩緩站起身，眼神依舊空洞而絕望，雙腳像是灌了鉛般沉重。
但一想到徐子欣或許還在崖底生死未卜，他還是機械地邁開步子，跟著趙念姝往山下奔去。
山路崎嶇，他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膝蓋、手肘擦破了皮，鮮血混著泥土糊在身上。
可他渾然不覺，滿心滿腦都是徐子欣墜崖那可怕的一幕，嘴裡還念叨著：
「子欣，撐住，一定要撐住……」
兩人在蜿蜒陡峭的山路上連滾帶爬，趙念姝表面上哭得梨花帶雨，時不時抽噎著催促趙明傑快些，可內心卻暗自慶幸這信號的缺失，盤算著下山之後怎麼應對後續狀況。
趙明傑則完全沉浸在悲慟與焦急里，他的呼吸愈發急促，胸腔像是被烈火灼燒，每一次喘息都扯著心肺生疼。
不知奔了多久，眼見著天色漸暗，山林被暮色染得陰森起來，四周不時傳來不知名的鳥獸叫聲。
趙明傑一個踉蹌，差點再次摔倒。
趙念姝趕忙用力拽住他，帶著哭腔喊道：「哥，天要黑了，咱們得再快些，子欣姐還等著呢！」
她聲音里佯裝的急切，在空蕩的山間迴蕩。
終於，兩人趕在天黑之前，下了山。
趙明傑的手機在山上摔壞了，沒法再打電話，他只能衝著趙念姝大聲地命令道：
「快點把你的手機給我！我要打救援電話！」
「……好，給你。」
趙念姝被他的怒吼聲嚇得身子猛地一怵，心裡也一陣發虛。
她一刻也不敢耽誤，忙從包里將手機掏了出來，往趙明傑的面前遞了過去。
趙明傑二話沒說，從她的手裡拿過手機，立馬撥了一通消防緊急救援的電話出去。
這一次，總算是有信號了。
等了約莫兩秒鐘，電話被接通，趙明傑迫不及待地衝著聽筒大喊：「喂！是消防救援嗎？我女朋友在山上墜崖了，求求你們快去救救她！
我們現在下山了，地點是……」
他語速極快，聲音因為焦急和疲憊而沙啞乾裂，手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竭力把自己知曉的關鍵信息一股腦全拋出去。
趙念姝站在一旁，表面上也是滿臉憂色，不時用手抹兩把眼淚，可心底卻慌得厲害。
她暗自思忖，這救援隊伍一旦上山展開搜索，會不會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自己當時在崖邊的那點「小動作」，會不會就此暴露？
越想越怕，她的手指不自覺地絞緊衣角。
趙明傑掛斷電話後，眼睛仍死死盯著手機屏幕，像是要把它盯出個洞來，嘴裡不停嘟囔：
「怎麼還不來，怎麼還不來……」
每一秒的等待，於他而言都是煎熬，腦海里徐子欣墜崖的畫面走馬燈似的晃過，愧疚與恐懼交織，幾乎要把他吞噬。
不多時，遠處傳來消防車的警笛聲。
趙明傑像是被注入一針強心劑，拔腿就往聲音方向奔去，邊跑邊朝身後的趙念姝吼：
「快走！」
趙念姝被這一吼，回過神來，趕忙小跑著跟上，一顆心卻沉甸甸地懸在了嗓子眼兒。
消防隊長跟趙明傑碰了面，兩人快速地交流完後，他跟趙念姝領著一波消防人員朝著徐子欣墜崖的地點奔去。
山路依舊難行，夜色像是一塊沉重的黑布，逐漸把山林捂得嚴嚴實實。
消防隊員們打著手電筒，慘白的光束在崎嶇山路上晃蕩，映出眾人急切又凝重的面容。
趙明傑走在最前頭，腳步踉蹌卻一刻不停，嘴裡還不時給隊員們指明方向：「就快到了，就在前面那個山頭拐彎處……」
每多說一個字，他的心就像被狠狠揪一下，腦海中徐子欣墜崖前的驚恐模樣愈發清晰。
趙念姝則默默跟在隊尾，低垂著頭，盡力隱匿在人群暗影里。
她害怕旁人打量的目光，更怕有人突然發問，打破她偽裝出來的悲傷表象。
此時此刻，趙念姝最擔心的是救援人員們找到徐子欣。
萬一她沒死，把她給供出來了，那她就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