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主不敢置信:「鶴王待你如親子,你竟然如此薄情。
燕尋安:「程江,放了城主。」
「是,」程江將架在王城主脖子上的刀,拿下。
燕尋安對王古茗道:「城中秩序和民生日常,還有勞少城主繼續維持。你的阿爹,年事已高,好生留在府內,請大夫日夜看著。」
這是讓王古茗擔任城主之意。
王古茗畢恭畢敬:「是。」
王城主氣暈了過去:「逆子!」
王古茗忙扶住他爹:「下官先行告退。」
走的時候,極其不屑地鄙視了一眼賀恭年。他叛鶴王,是被逼的。而賀恭年,是上趕著的,無恥。
賀恭年不屑冷笑:還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燕尋安將兩人互動,收於眼底,對賀恭年道:「軍中缺一名軍師,不知你對兵法可熟悉?」
賀恭年從小敬慕叔父,是以對打仗這一塊,下過苦工,當下能被重用,立馬喜形於色:「熟悉,多謝澤王信任。」
燕尋安對身邊程江道:「這就帶賀參謀,去查看軍中情況。」
程江:「是。」
賀恭年:「屬下告退。」
已沒有外人,燕尋安忙問:「四弟。」
話到嘴邊,燕尋安不知道怎麼說了。上次溫瑤玥那般蠻不講理的離開,現在,他主動開口提及溫瑤玥,似乎很下面子。
燕承恩知道二哥意思,心中悵然一閃而過,主動將下午聯手皇嫂,逼迫王古茗放糧,並站隊他們的事,詳細地說了一遍。
燕承恩又有些愧疚:「下午天快黑之時,我和皇嫂守著王古茗派完糧食後,皇嫂帶著我見了崔友臣,就是那個被父皇抓去皇都,又流放到這兒的崔家大公子。崔大公子向我引薦了賀恭年,說能助我們不損害一名百姓,就能拿下雪夜城。」
燕尋安見四弟表情變了,催促:「你直說便是。」
燕承恩:「等我和賀恭年談好之後,我再去尋皇嫂時,皇嫂已經騎著快馬,離開了雪夜城。」
燕尋安胸腔劇烈起伏:「她還有沒有點女孩家的樣子?到處跑,不知道本王很快會進城嗎?」
燕承恩不知道如何勸,他能感受到,二哥很在意皇嫂。
燕尋安努力收斂情緒:「你可知她出城,去了哪裡?」
燕承恩憂心:「我當時派人去問,也去追了。皇嫂去了黛江城,皇嫂的馬是千里駒,我們沒追上。」
燕尋安瞳孔瞪大:「黛江城?鶴王剛剛去的方向!」
燕尋安立馬下城樓,被燕承恩拉住:「二哥,這兒離黛江城,雖然只有一個時辰的馬程,但是士兵們昨日戰鬥到今夜,必須要休息了。」
燕尋安:「我已經拿下一座城,接下來,交給你吧。」
燕承恩:「不可啊,二哥你帶出來的,是五萬軍隊。致使皇都只有三萬軍隊,連防守都薄弱了。」
燕尋安迴轉身,眼神犀利地看向自己的弟弟:「皇都不會有事!你皇嫂出事的當天,你就受父皇的命令,追查那批膽敢在皇城,集結幾千人鬧事的賊人。而我,卻被父皇一再命令不得出皇都,甚至為了不讓我衝動行事,父皇竟然讓我住在宮裡。」
燕尋安說著,喉嚨發緊:「瑤玥是我的王妃,她一次次將我一顆想要走進閻王殿的心,拉回來,捂熱。可她被劫持走,我卻如困獸般,無法救她,只能幹著急。你能知道我被困在宮裡,有多煎熬嗎?
我煎熬得一下也無法閉眼休息!
為了出宮,我甚至扮成了太監。
劫走瑤玥的背後之人,一尋查到是鶴王,鶴王!是父皇都要忌憚的鶴王!
我若不私調軍隊來對抗鶴王,根本不可能救回瑤玥。」
燕承恩看著眼眶發紅的二哥,深切地體會到,二哥很愛很愛瑤玥。他有一種釋懷,真好,瑤玥這輩子,被她的夫君,真心相待了。
可是,內心更多的是,空落。
他頓了頓:「可二哥,五萬軍隊原本對上鶴王十五萬軍隊,是一點勝算都沒有的。當初又何談救皇嫂?以二哥離都時的情形,二哥需要很大的軍功,才能得以回都啊。」
燕尋安走了幾步的腳,又頓住:「我知道自己將軍隊帶離皇都,若有人來犯,會給皇都帶來滅頂之災。所以我出發之前,就已經去信在回去路上的南辰曲焰將軍、和北冥秦王,還去信了西澗。
告知他們三位,鶴王在皇都製造騷亂,安插大量間諜,意圖殺父皇和太子。請他們出兵鶴王。那道十幾年前頒發的,『若哪一方妄動,便攜其他三方勢力,以皇室之名,安百姓之功,共剿之,並禪位於功勞最大的勢力之主』的天下令,依然有效。」
「怪不得北冥和南辰,發兵那麼快。」燕承恩恍然,他之前以為南辰和北冥,怎麼也得等他們在東淵邊境苦撐七天左右,才會收到謠言而發兵,原來如此。
燕尋安:「所以,在我帶出了五萬軍隊的時候,我就已經將危機降低,也預見了鶴王必會分兵。現在你知道,我從未將皇都置於險地,我甚至還奪回一座城,夠了,剩下的交給你了,你本就是將軍,我要去找你的皇嫂。」
功高震主,於自己和將來的皇帝,都不是好事。
燕承恩不可能接手軍隊,只能換個角度來說:「二哥,只身前去,太危險。」
燕尋安意味深長地看向燕承恩:「隻身?危險?那你為什麼獨自出現在雪夜城?」
燕承恩:「我是追著圓清大師來的。」
燕尋安:「他有什麼值得你追的?」
燕承恩:「圓清大師和我們趙家軍里的小部分人,聯絡過,我發現他們在雪夜城,明面上開了一家洗腳城,實則洗腳城是他們的聯絡點。」
燕尋安:「聯絡點?你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掌握趙家軍全部?」
燕承恩感同身受道:「人心有的易變,有的,卻怎麼也不會變。」
燕尋安:「趙崢都死了近二十年,忠於他的這些人,聯絡在一起,還要幹什麼?」
燕承恩:「找人。」
燕尋安:「趙崢沒死?」
燕承恩:「我不知道。」
燕尋安凝重:「這事,你的確不能鬆懈,否則你在趙家軍長大的十幾年光陰,可能就白費了。趙家軍若不能被你穩住,於我們大乾,也是危機。」
燕承恩:「所以,二哥,我需要繼續暗中跟蹤圓清大師,他去了黛江城。」
燕尋安眸色森寒:「你的意思,還是我來帶兵攻城?」
燕承恩:「我對趙家軍熟悉,他們做的小舉動,我也能輕易猜出原委。而二哥你,需要攻掠更多的城池,不僅僅是因為將功補過,而是父皇要將這江山,交到你手裡。所以二哥,需要功名,震朝堂、得民心。」
燕尋安敏銳:「是父皇那日母妃靈堂前留你,說了什麼?」
燕承恩儘量不將情緒外露:「說,嫂嫂就是嫂嫂,她是二哥將來的皇后。」
燕承恩想到父皇對他的警告:「你既無心皇位,就做好保家衛國的將軍。要是出現任何兄弟鬩牆的事,那造成兄弟反目的人,不論是對是錯,是清白是無辜,都得死。」
他當時沒吭聲,只覺得脊背發涼。
父皇見他沉默,鄭重道:「你求娶的信,當時來得雖不晚,卻被耽擱在一堆信件里。這便是無緣。今後,嫂嫂就是嫂嫂,她是你二哥將來的皇后」
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刀片划過般疼痛。
燕尋安愣了,記得安宴結束的那晚,父皇讓他進御書房,就曾說要廢太子。事後元征和皇后都倒台了,卻沒有發布廢太子的詔書,他以為父皇改了主意。
原來,還是沒有。
燕承恩:「二哥,我雖長在軍營,但禮儀、廉恥、道義,我都有。」
這是在向燕尋安保證不會逾規。
燕尋安從未將瑤玥和四弟想得不堪,但是那道求娶過的信,卻讓他克制不住地想要防備。
現在,得四弟如此言語,他應該強迫自己釋懷、坦然、相信。
燕承恩:「二哥,我現在連夜出發,定會伺機保護好皇嫂。」
燕尋安有種江山與美人難兼顧的強烈掙扎感,沉默半晌:「好。替我守好你嫂嫂,等我不日攻下黛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