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不不,不能這麼對我

2024-11-30 16:52:07 作者: 須盡歡
  一定是看錯了。

  江監正慌忙閉上雙眼,強迫自己冷靜一些,可再睜開眼,那靈動的紫氣依然不斷地往江執玉的身體裡涌。

  漸漸的。

  江執玉那雙被抽走了靈氣的雙眼,變得灼灼生光,變得睿智而又清沉。

  如果說。

  江執玉以前只是一塊價值不菲的璞玉,那他現在正在經歷雕琢,經歷打磨,且已露風華。

  不斷湧進的力量讓江執玉身子猛地往前一傾,隨後劇烈的痛楚讓他跌了下去,抱著開始撕裂的腦袋,江執玉發出痛苦的悶哼。

  空氣里似乎飛進來很多的針,細細密密,綿綿長長,鑽進他身體裡的每個毛細孔,每一小點痛楚,匯聚成一條大河,變成一隻大手要把他撕裂。

  江撫簫被他那模樣嚇得往江夫人的背後鑽,母女兩個挨著江撫琴,蹙眉冷眼看著眼前的畫面。

  「母親。」

  江執玉滾到江夫人的身邊,想要坐起來,可他太痛根本沒有力氣,他需要幫助。

  以前。

  若是他說有什麼不舒服,江夫人都會噓寒問暖,會讓大夫第一時間來看他,甚至會親手盯著他喝藥的。

  可是這一次。

  江夫人筆直坐著,護著自己的兩個女兒,眼神冰冰冷冷。

  見他伸手過來。

  江夫人下意識地張開雙手將兩個女兒保護住,雖然她們平時隱藏慣了,但江執玉還是看到了她們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

  好一會兒。

  被千山萬水輾壓過的身體一片虛軟,但總歸好了一點,江執玉咬著牙慢慢坐了起來,慘白的臉色露出哀傷而過的笑容。

  他也並不是真的要找江夫人求救。

  不過是想做最後的確定,看看她們對自己還有沒有一分真心而已!

  「執玉。」

  江監正來到兒子的身邊,他知道氣運入體是一種怎樣的痛苦。

  猶如萬箭穿心。

  甚至都不能被別人碰,越碰越痛,只有苦苦熬住,熬過去,他就能回到從前,甚至比從前更加的聰慧過人,更加的順遂如意!

  可能。

  還有更大的成就!

  「好點了嗎?」

  江監正顫著手想去觸碰一下兒子,又怕傷到他,最後試著握住他的手。

  「堅持下去,妹妹在送你禮物,堅持住。」

  什麼?

  江執玉猛的一怔,轉頭不可置信的看著江監正。

  可是。

  江監正眼裡的悲傷越來越多,最後轉頭不敢看江執玉。

  起先。

  江執玉有些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可隨後他猛的攥著江監正的肩膀,失態般問他。

  「什麼意思?父親,這是什麼意思?」

  不不不。

  不可能是他想的那樣的。

  他不要妹妹把氣運還回來,他不要的,他真的不要!


  江監正轉著頭,不說話,但顫抖的身子卻在說明他的問題其實早有答案。

  江執玉那雙艷麗的眼眸里,希翼一下子崩塌了。

  尖銳的刺痛扎進心口,再朝著四肢百骸不斷地擴散。

  他像個木雕一樣,怔怔地呆坐在稻草上,俊美的臉上痛苦無邊。

  好一會兒。

  江執玉才抬起自己的雙手,看著漸漸飽滿起來的掌心,慌亂無助地顫著唇問。

  「怎麼辦?我要怎麼辦才能把氣運還給她,為什麼在她出事的時候,我總是不能守在她的身邊,為什麼?」

  他瘋了一樣爬向牢門的位置,跪在那裡,雙手合十,仰頭看著陰鬱的牢門外。

  「我願意用我的命換她的命,求求你們救救她,不要讓她死。」

  說著。

  他就開始磕頭,一個比一個響。

  砰砰作響間,額頭頃刻間就鮮血直溢。

  江監正撲上前用力想要攔住他的動作,紅著眼睛勸。

  「執玉,你這樣妹妹也不會回來,反而會損了自己的身體,她把氣運還給你,可不是讓你自已傷害自己的,執玉,你得替她好好活著。」

  江執玉搖頭。

  「母親囑咐過我,要我好好愛護妹妹,保護妹妹,可是我一再地食言。」

  「不,你把她護得很好,我知道你很愛妹妹。」

  也正是因為江執玉一直呵護著自己的妹妹,他才會經常呆在欽天監沒有回去。

  但是這一刻。

  江監正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

  「父親,你再算一次,再算一次,看看妹妹是不是還活著?」

  「父親……」

  見江監正不動,江執玉跪在他的面前求他,江監正何嘗不想算,可是他根本算不到。

  江夫人和江撫簫起先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現在她們可以肯定。

  江照瑩死了!

  原來說半天,是江照瑩死了。

  江夫人眼底的喜悅一涌而上,她轉身將昏迷不醒的江撫琴抱在懷裡,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頭。

  她的女兒才不會短命,會長長久久地活著,將來大富大貴,貴不可言。

  「母親。」

  江撫簫見她抱著姐姐,忙依了上去,看著她疼愛江撫琴的模樣,眼裡閃過一絲深深嫉恨。

  從小到大。

  母親都特別關注江撫琴,疼愛江撫琴,但凡是什麼好吃的好用的都先就姐姐,只有姐姐挑剩的,才是她的。

  咳……

  懷裡傳來輕輕的咳嗽。

  江夫人一驚,急忙將江撫琴放在鋪著衣裳的稻草上,輕撫著她的臉蛋,滿眼都是心疼。

  「撫琴,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江撫琴臉如死灰,雙目無神,整個人看著就像是病入膏肓般,要不是她真的睜開了眼睛,那般躺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個死人。

  江撫琴轉眸,看向呆坐在那裡一聲不吭的江執玉,無神的眼眸溢出深深的震驚。


  「執玉,你妹妹醒了,過來看看她。」

  妹妹兩個字讓江執玉猛地起了身,可在看到江夫人說的是江撫琴時,他又沉默了。

  「撫琴一直都敬著你,想著你這個大哥,江照瑩是你的妹妹,琴兒就不是你的妹妹了?」

  頭越來越痛,像一根根細長的針往裡面扎,無論他怎麼掙扎都不能緩解。

  微微抬起慘白的臉龐,江執玉看著江夫人,慘烈一笑。

  「您也知道在喊名字的時候,叫的是江照瑩,叫的是琴兒。」

  江夫人一愣。

  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怎麼叫都行,這有什麼?

  江執玉看著她一臉毫不在意的模樣,說不難過那是假的,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是真的把江夫人當成了自己的母親,把撫琴、撫簫當成自己最好的妹妹呵護的。

  在江照瑩不理他的那段歲月里,他把所有對妹妹的愛都付出給了她們兩個,不管她們要什麼,他都會一一滿足。

  京城的紈絝都知道他是一個寵妹狂魔,好多人以為他寵的是江照瑩,其實他更寵的是江撫琴和江撫簫。

  「大哥。」

  江撫琴朝江執玉伸出手。

  江執玉沒有動。

  江撫琴便掙扎著要起身,可她才一動便不斷地咳嗽,甚至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大哥。」

  「琴兒,你別動,你這樣可怎麼得了,這病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好?」

  江夫人將江撫琴扶著靠在自己的懷裡,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心口,看向江執玉的時候,急得雙眼發紅。

  「妹妹想你,執玉,你要是還把她當妹妹,就過來看看她。」

  這要是以前聽著,江執玉一定會很高興,覺得一家人就該是這樣的,可是現在,他的眉眼裡除了清冷卻是什麼都沒有。

  站起來的時候,身子踉蹌差點摔倒,穩了好一會兒心神,才慢慢走到江撫琴的身邊。

  江撫琴似乎有些迫不急待,不顧身體的虛弱,掙扎著抓住了江執玉的手。

  江執玉冷眼看著她。

  幾乎是那一剎那間,江撫琴的臉上露出一絲滿足,隨後便深深的呼吸了起來。

  這是一種很舒適的感覺,比起體內千刀萬剮的痛苦,這種感覺真的太舒服了。

  ……

  手心一空。

  刺痛再度竄向四肢百駭,江撫琴眼中驚恐溢出,慌忙想要去抓江執玉的手。

  可江執玉卻只是冷著臉起身,回到江監正的身邊,靜靜坐著,閉上眼睛,再不說一句話。

  「大哥,你幫幫我。」

  江撫琴失控一般,哭著朝江執玉的方向爬,可是她這一次病得很嚴重,比任何一次都要嚴重,怎麼吃藥都不能緩解,她太難受了。

  只要一靠近江執玉,她就會舒服很多,只要江執玉願意,她很快就會恢復。

  「姐姐,你不會喜歡上大哥了吧?」

  江撫簫看著她這失心瘋一樣的模樣,上前攔住江撫琴驚恐地說著。

  江夫人抬手打了江撫簫一下。


  「怎麼說話的?他們是親生的兄妹,你姐姐生病,心裡害怕,想要哥哥保護而已。」

  「你讓開。」

  江撫琴心中大急,想要推開江撫簫,可是江撫簫就是不動,甚至眼裡還閃過一絲惡意。

  江監正的臉色陰沉如墨,死死握著拳頭,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執玉,執玉你幫幫撫琴啊,好不好,不管你對她有什麼看法,都讓我這個做母親的承受,好不好?」

  「以後你也會成親,會當父親,會知道父母愛孩子的心意,你幫幫她好不好,這又不會要你的命,有什麼呢。」

  江執玉蹙眉,移開了一下身子,背對著江夫人她們。

  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妹妹說的是對的。

  只是。

  他一直都想,多一些良善,多一些寬容,多一些和睦,這個家會更像一個家,大家才會生活得更加的開心一些。

  可到現在他才發現,有些狼是怎麼都養不熟的,她們的自私陰毒已經註定,她們的善良更不會給他和照瑩。

  紫氣漸漸的薄了起來,身體也漸漸熟悉和接受,劇痛之後是一種奇異的感覺,腦清目明的感覺。

  遠處。

  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有侍衛隊朝著這邊走了過來,手一揮,牢頭就上前打開了房門。

  江夫人拍了拍撫琴的頭,然後急忙上前問道。

  「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我們可以出去了,對不對?」

  為首的侍衛淡淡打量了一眼江夫人,似笑非笑的,神情莫測。

  「是可以出去了。」

  江夫人、江撫簫聽頓時大喜,母女三個抱在一起歡笑了起來。

  那侍衛看著她們傻愣的模樣,眼裡閃過一絲嘲諷,反倒是在看江監正和江執玉時,多了一絲小心翼翼。

  江監正扶著江執玉,江夫人和江撫簫扶著江撫琴,一行人跌跌撞撞的走出牢門的剎那間,陽光輕輕盈盈投下,刺得她們睜不開眼睛。

  「母親,我身上都臭死了,我要回去沐浴更衣。」

  江撫簫嘟唇嚷嚷,那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回想起來都覺得噁心透頂。

  「去把玲瓏閣的繡娘叫來,我要做衣裳,要做新首飾,咦……我的衣裳都臭死了。」

  聞著袖子上淡淡的霉味,江撫簫真的要崩潰了。

  從小到大。

  她們錦衣玉食,過得可不比宮裡的公主差到哪兒去。

  而且。

  母親已經把風放出去了,她們馬上就要議親,她可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影響她的前程。

  「走吧。」

  侍衛指了指身後的馬車,冷聲說著。

  江夫人母女三個以為那馬車是要送自己回去,興高采烈的上了馬車。

  唯獨江監正在看到那馬車的時候,心狠狠的顫抖起來,臉色發白的時候,緊緊握著江執玉的手,父子一起上了同一輛馬車。

  侍衛轉頭看著江夫人說說笑笑的三母女,抓了一下頭和身邊的同僚笑了笑。


  「這年頭,還有人要死都不怕的,江府還是出人才。」

  說著。

  一行人便駕著馬車朝著城西的方向奔馳了過去。

  耳邊的環境越來越吵鬧,像是菜市場一樣,聲音此起彼伏的,可是來的時候兩邊明明不是這樣的。

  「下車。」

  聲音傳過來的時候,帘子也被撩起。

  江夫人穩坐在馬車裡,等著府里的下人前來侍候。

  那侍衛等了半天也不見人下馬車,探頭怒道。

  「下車!」

  鞭子抽在馬車上,江夫人母女幾個嚇了一跳,急忙下車還沒看清楚就把團團圍住的侍衛押著轉身就走。

  等到她們清醒過來,看清楚眼前一切的時候。

  江夫人嚇得悽厲尖叫起來。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你們要幹什麼?」

  這哪是什麼回江府,這是把她們帶到了斬首示眾的地方,這是要殺她們,這是要她們的命啊。

  怎麼會這樣?

  連一個審訊的機會都不給,就那麼確定她們的罪名,不給她們活路嗎?

  「有什麼要說的就說,時辰不等人。」

  行刑官看著一聲不吭的江監正和江執玉,又看了一眼歇斯底里大叫的江夫人,將令箭握在手心裡,蹙眉說著。

  江夫人轉頭。

  「我們犯了什麼罪?又是誰給我們定的罪?憑什麼說殺就殺?」

  不論是什麼人,犯了什麼罪,都要經過堂審、查證、簽字畫押等等。

  為什麼她們說殺就殺?

  「這你就要去問皇上了,看你們做了什麼,惹怒天顏,還想有活路?」

  行刑官蹙眉喝斥著,台下的老百姓也一個個橫眉冷對,將手裡的東西一投腦的砸向江夫人幾個,怒聲罵道。

  「假欽天,不要臉,騙了我們好多年,虧我們還把江大人當神一樣供著。」

  「他們江家今天害死青山鎮那麼多人,明天就有可能害死咱們,所以絕對不能放過,一定要殺了他們,趕緊殺了,算什麼天命人命,只會謀害人命,還等什麼,趕緊殺了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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