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澧安的縣太爺將衍少爺生打了一頓,要五百兩才能免了牢獄之災,大爺不願意,劉氏大鬧縣衙也挨了十板子,現在衍少爺要下獄三個月,只大爺一個人回來了,劉氏還留在澧安縣。」
春柳匯報著大房那邊的動態,雖說現在離得遠了,但是老宅那邊想做二房眼線的人多了去。
謝錦姩正在打著香篆玩兒,她仔細的壓著香灰,淡聲開口:
「大伯夠狠心啊,五百兩他又不是沒有。那縣太爺竟也獅子大開口,張口就是五百兩,這是泄私憤呢。」
其實,只要謝家二房放出一句話,這件事分文不用拿,縣太爺還得好吃好喝供著謝衍,咽下這個啞巴虧。
父親雖死,可關係尚在,而且他也算是光榮殉國,從縣裡撈個人還是輕而易舉的。
更不要說舅舅也在朝中做官了。
春柳端來香粉放在謝錦姩的旁邊,說:
「算算日子,離柳姨娘臨盆也就兩三個月的功夫,大爺現在可節儉得緊,而且聽說那二百兩黃金讓老夫人藏起來了,大爺還沒拿到手呢!」
春桃掩唇笑了,「真的?老夫人竟藏起來了,她是怕被大爺偷了去不成?」
「那可說不準,他什麼事干不出來?」春柳說。
謝錦姩也被她們的話逗笑了,
「希望祖母記性好些,可別自己往了藏哪了,或者被老鼠啃了去!」
「哎?那要是真被老鼠啃了去,豈不是白扔了二百兩黃金?這也太可惜了。」春桃提出疑惑。
謝錦姩放下手中的香鏟,說:
「傻丫頭,黃金特殊,錢莊那邊都是有記錄的,如果錢票毀了,我親自去一趟還是能把錢領出來。」
那一千兩黃金都存在她名下了,母親說留著以後當嫁妝。
春桃明白過來,有些不好意思,
「奴婢還以為會白白便宜了錢莊呢!」
主僕三人聊得興起,又閒說了許多的話,謝錦姩被她們兩個分了神,焚香的火候不小心弄大了,嗆了她好幾下。
這時候,外頭丫鬟來報說來了外客。
是唐聿野。
當知道是唐聿野來的時候,謝錦姩也沒心思管被她弄壞的香篆了,她起身親自去迎接,
唐聿野肯定弄好了換子的證據,這麼快!
謝錦姩早就期待將真相大白於天下的那天,沒想到這麼快就要來了,她的內心有些激動。
園子裡,丫鬟引著唐聿野迎面而來。
二人都看到了彼此,唐聿野只看到一道淺碧色的身影步履輕盈地朝他走來,那人莞爾一笑,嬌艷驚人,眉若遠黛,目似秋水盈盈,
那朱唇一張一合……
「三爺?」謝錦姩又喚他一聲。
唐聿野立刻回神,「呃,你剛才說什麼?」
謝錦姩眉眼含笑,「我說,勞三爺親自來一趟,本以為要等到燈會之後了呢,快請。」
他帶唐聿野去了待客的廳,又將所有人都清了出去,春桃春柳上了茶飲之後也退下了。
因為他們二人萬一聊及前世之事,不好讓第三人聽見。
不過,廳門是大敞著的,外面能看見二人說話,但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
謝錦姩得了教訓。
「茶是晨露玉芽,那是牛舌酥餅,我記得你不愛吃甜的。」謝錦姩說。
唐聿野一聽,唇邊似有笑意,「你一向細心。」
他拿起一塊牛舌酥餅吃了,咸香可口。
「京兆尹的龐大人我已經打過招呼,至於戶籍就更好辦了,戶部蔡侍郎是你父親生前的好友,只要京兆尹那邊過關,籍書立刻就能改。」
「再者,給你母親接生的接生婆確實死的早,可是她兒子兒媳尚在,有他兒子作證,偽造一封悔過書不難,你家這邊也得找兩個人證,我已經幫你找好,這事就這麼……」
唐聿野兩手隨意一攤,「妥了!」
謝錦姩咋舌不已,果然這件事交給他就是如此的輕而易舉。
京兆尹最是執法森嚴,那可不是好打點的地方,也就只有他能辦到。
「我家你找了誰當人證?」她很好奇。
「你想見見嗎?我帶來了。」唐聿野懶洋洋道。
謝錦姩點了兩下頭,她更好奇了。
等了有一炷香的功夫,阿祿才帶著人進來,那二人還戴著長長的帷帽,將臉和身體都遮得嚴實。
這麼神秘?謝錦姩腹誹了句。
當帷帽摘下的那一刻,謝錦姩的瞳孔一縮,即使是她這麼鎮定自若的人,都吃驚不已。
怎麼是她們?
只見堂下站著朱媽媽和順澤姑姑二人!
她們拘謹地站著,畏懼地看了眼唐聿野,又收回視線不敢再看,像是十分害怕。
「一個是那劉氏身邊的,一個是你祖母身邊的,都是近身之人,這樣的秘密瞞不住她們,做證人最合適。」
唐聿野絲毫不避諱在她們面前談及這些。
謝錦姩的視線在朱媽媽和順澤姑姑停留片刻,說:
「沒想到有一天能跟二位以這種方式見面,這換子的秘密你們守了這麼多年,矇騙二房助紂為虐……」
不等謝錦姩說完,朱媽媽撲通跪下,「老奴自知罪該萬死,只求在死前為大姑娘做一回證人贖罪!」
她把頭磕得砰砰響,要不是堂下鋪了地毯,一定會頭破血流。
順澤姑姑也緊跟著跪地,「老奴罪該萬死罪該萬死!也願意做人證贖罪!」
謝錦姩神色微動,朱媽媽是劉惠蘭的心腹,順澤對祖母更是忠心耿耿,甚至可以這麼說,順澤對祖母的孝心比大伯都要多好幾倍。
唐聿野到底對她們做了什麼,讓她們反叛舊主甘願作證?
唐聿野輕輕抬手,
「先送她們回去。」
阿祿又將二人帶走了。
謝錦姩沉思著看向唐聿野,細細地打量著他,雖然沒有問出口,但也和問了沒區別。
「你猜?」他還想賣關子。
謝錦姩扯唇,柔聲道:「無非是威脅和利誘這兩個法子,她們見你怕成這樣,你威脅她們了?」
唐聿野沒有否認,只模糊說了句,
「是人都有弱點。」
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若敢不從,全家喪命,她們當然怕。
謝錦姩洞若觀火,心領神會,唐聿野能做出的威脅絕對事沾了人命的。
朱媽媽嫁了村裡的莊稼漢,生有兩子兩女,莊稼漢沒本事,他們全家都靠朱媽媽在謝家掙得的月銀養著。
而順澤姑姑早年嫁人的時候已經是良籍,後來丈夫死了,留下一個兒子給她婆婆帶著,她又回到謝家伺候老夫人,
雖然她依舊自稱奴婢,但她並非奴籍,又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地位較高,所以大家漸漸稱呼她為姑姑。
「三爺,多謝你幫我。」謝錦姩再次道謝。
「你想什麼時候將真相公布於眾?」他問。
謝錦姩想了想,「三日後吧。」
她要給謝晟寫信,讓他回來親自見證。
三日後,召集全族耆老齊聚老宅,將真相大白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