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翠雲樓內。
段家堡的少堡主段理正坐在床上聽翠雲樓的翠花在遠處的椅子上唱曲。
他已十八歲了,已到了欣賞女人的年紀。
有眼睛的人絕不能說翠花是個美女。
她的臉稍微有些圓,腿又有些粗,皮膚還黑的像炭。
你若是個男人,你會在青樓找這種女人嗎?
段理偏偏要找她,放著那些膚白貌美的紅牌不找,專找她這種。
青樓女子如果相貌不過關,至少在某一方面是可以讓人滿意的。可他卻偏偏不用。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翠花邊彈邊唱,聲音比窗外的黃鶯兒還動聽。
段理正沉醉在這動聽的歌聲中,忽然歌聲停了。
翠花用哀怨的眼神看著他。
「公子,你來我這兒已經一個月了。難道真的不試試嗎?」
段理像個呆子似的望著她:「試什麼?」
翠花羞答答地低下頭,拿眼睛輕輕地瞥了他一眼。
「男人都懂得。」
「哦。」
段理仿佛若有所悟,隨後眨了眨眼:「你是說喝酒嗎?我不喝酒的。」
翠花氣得抱住了手裡的琵琶,似乎要用它在段理光滑的額頭上敲一個洞。
「你還是個男人嗎?」
「當然是啦。」
翠花竟真的丟出了琵琶。不過沒有丟在段理的臉上,而是丟到了地上。
「你來我這一個月了,給了我幾百兩銀子,卻碰也不碰我。你到底要幹什麼?是不是可憐我?老娘還輪不到你可憐!」
她肯定是太生氣了,氣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其實我是替一個朋友來看看你。」
「誰?」
翠花停止了哭泣,用含著淚的眼睛看著他。
「馬強。」
「沒聽過。」
「你當然不知道了。他曾經也是你的一個客人。他經常跟我說起你,說你唱曲唱的好。」
翠花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笑道:「那他為什麼自己不來。」
「他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不會再回來了。」
「難道他死了?」
段理搖了搖頭。
「沒有,他成了親。」
「他的家離這裡很遠?」
段理仍在搖頭。
「就在城外。」
翠花感覺自己被耍了,不禁又抱起琵琶,似乎這一次真的要在他頭上敲出個破洞不可。
「你耍我!」
段理還在搖頭,一臉無辜的表情。
「他的妻子是出了名的河東獅,他一成婚,連酒都戒了。怎麼來得了這裡。」
「你的意思是他並不是不想,只是他的妻子管的嚴?」
這一次段理點了點頭。
翠花將琵琶抱好,笑了笑。
「他怎麼讓你做這種事。真是無聊。」
段理嘆了口氣。
「誰知道呢。」
「他要你來聽多久?」
「一年。」
「難道你的妻子不管你?」
「我沒有妻子。」
「男人總是要成親的,何況你還是如此優秀的男人。得趁沒成親時多找點樂子。」
「我來這並不是為了找樂子,只是替朋友辦事罷了。」
翠花感到很高興,自己這樣的女人竟然被一個男人這樣惦記著。她頓時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有了這筆錢,她一定可以贖身,以後她就可以做一個規規矩矩的人了。
段理看到她眼中的笑意。他也笑了起來。
這個故事編的真好。
馬強的確就在城外,他的墳就埋在那兒。
沒有墓碑,甚至連屍體也沒有。
每個被黑靈寨殺死的人都找不到屍體的。
墳墓里只埋了一壇酒。
他們約定好了,如果他沒有回來就埋一壇酒下葬,然後到翠雲樓去看看那個叫翠花的可憐人。
當他還是個窮小子的時候,翠花免費接待過他一次。
現在他成名了,有錢了,可惜死了。
段理知道翠花只想要錢,根本不會去打聽這個世界上到底沒有馬強這個人。
這個秘密永遠不會被人知曉。
還真是良辰美景奈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