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夜疏不喜歡殺人。
但是身為風滿堂的頭號殺手,他不得不殺人。
他不記得有多少人成為他劍下的亡魂。他只記得酒很好喝。
他覺得發明酒的人是世上最偉大的人。
至於他,什麼也不是。
每次執行完任務,他都會跑到翠雲樓二樓靠江的房間。
那裡總會有一個女人在等著他。
那女人叫小燈,很軟,很香。
他喜歡躺在她的大腿上,透過窗戶,看窗外的星星。
他覺得老天真是仁慈。
造出男人之後,又造出了女人。
帶來黑暗之後,又帶來了繁星。
他聽說星星其實一直都在,可是只有在夜晚時才看得清楚。
是否只有當他走入黑夜,才能看到身邊的星星?
「余大哥,今天有人要贖我出去……」
范夜疏對外的化名是余滿,他喜歡小燈叫他余大哥。
「那麼恭喜啦。」
他緩緩坐了起來,準備出去。
小燈卻拉住了他的手。
「我拒絕了。」
他將她的手緩緩抽出。
「你可以接受。」
「余大哥……我……」
小燈的眼中竟泛起淚花。范夜疏卻徑直走了出去。
他給不了任何人幸福。他只能帶來死亡。
就在他踏出門口的時候,門破了,兩把刀破門而入,萬千刀影炫人眼目。
他退後幾步,纏在腰間的軟劍彈了出來。
血濺了出來。
兩個錦衣大漢倒在地上,脖頸處血流不止。
軟劍重回腰間,范夜疏越窗而出,跳入江水之中。
十來個錦衣大漢衝進了房間。一人拿刀抵住小燈雪白的脖頸。
「小娘們,那傢伙的家在哪裡?」
「爺,奴家哪裡知道?」
「啪」
一記巴掌打在小燈的臉上。小燈登時撲倒在地。
男人抓住她的一隻胳膊,將她提到了窗戶外面。
她的腿不住顫抖,可是卻沒有發出一聲叫喊。
她早已習慣忍受痛苦。
「你再不出來,我就把你的女人丟到樓下去!」
那兇悍的大漢衝著江面叫著,一隻大手不住搖晃。小燈的身子就如同被風吹動的燈火般搖動。
她閉著眼,不敢去想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就在這時,抓住她的手鬆開了。
眾人驚呼中,她的身子直線下墜。
她本以為自己會摔在地上,斷幾根骨頭。可是身子卻被一雙手托住了。溫暖的手。
她仍閉著眼,但是知道這是誰的手。她露出了微笑。
周圍儘是慘嚎聲。
她感到自己飄了起來,在不住地向前飛。
周圍除了風聲和熟悉的男人氣味外,已沒有任何聲音。
她睜開了眼。
范夜疏的側臉出現在她眼中。
「你為什麼要回來。」
小燈笑嘻嘻地問。
范夜疏沒有回答。
有些話本就不用說出來,做就行了。
她忽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這才發現原來他受傷了。
他的後背逐漸滲出血來。
「你要不要休息會兒?我替你包紮傷口。」
范夜疏還是沒有說話。
他不能說話。
只要一開口,他怕自己再也堅持不下去。
他硬挨了對方六刀。
雖然身上穿有護身軟甲,但其中一人功力極深,竟發出無形刀氣,穿透了他的軟甲。
他當然知道那些錦衣客是白虎樓的人。但是沒想到白虎樓中除了辛不持外還有人能練出無形刀氣。
現在他只有回到風滿堂,才能活下去。
可他的身體能夠堅持到那裡嗎?
他不敢在想下去。
他忽然感到頭腦昏沉,竟莫名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