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本朝律法,姜婉兒這幾日的確只能在吳府,足不出戶,她心裡有些亂,反覆和紫衫確認,當日的確未曾動過手腳,紫衫也一口咬定,姜婉兒心中,這才稍稍有了些底氣。
紫衫甚至懷疑道:「夫人,會不會是這個林山月,自導自演?她一向是詭計多端,你知道的,而且您不覺得,謝大人來的也過於巧合了嗎?會怎麼快就直接到了吳府?」
姜婉兒一愣:「這一點你倒是提醒我了……對,沒有錯,很有可能是她蓄意陷害!我就說,先前她答應來府上我就覺得過於痛快了,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的!我要去告訴相公,告訴婆母!」
姜婉兒說著就準備出門,剛走到院門口,忽然被登門的白氏攔住了去路。
「你這是要做什麼去?」
「娘?」姜婉兒看見她娘,大喜:「娘,你來得正好!林山月陷害我!娘你要幫我主持公道啊!」
白氏咬牙看著她:「什麼陷害?你知道林山月現在還人事不省,人家拿命陷害你麼?」
姜婉兒愣住:「娘……你這是……」
「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你這個腦子究竟是怎麼長得,才會覺得人家是陷害?你現在衝出去告訴你婆婆這個結論,人家能笑話死你!」
白氏的語氣顯然有些恨鐵不成鋼,然而姜婉兒壓根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又要挨她娘這好一頓數落……
姜婉兒委屈極了,自從林山月出現之後,雖然她娘沒有偏心那個女兒,但是也不再對她好了……總是動不動就嫌棄她……
這件事明明就不是她的錯!
於是姜婉兒也忍不住爆發了。
白氏皺著眉頭看著她,等姜婉兒好一頓哭訴之後才嘆氣道:「你不用和我說你有多無辜,我之所以來這裡,就是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
姜婉兒睜大了眼:「娘,你知道……?誰?!」
門外忽然走進來了一個男人,佝僂著腰,畢恭畢敬:「小姐……是我。」
姜婉兒睜大了眼。
她認得這個人,娘親身邊的一個車夫,小時候的時候就跟在娘親身邊了,中間倒是消失過一陣子,不知道為什麼又回來了……
姜婉兒吃驚地看著他,也看著自己娘親。
「這是你葛叔。」白氏表情有點不自然。
「叔?!」姜婉兒十分驚訝,「你叫我喊他叔?娘,你沒有搞錯吧。」
「讓你叫你就叫!要是沒有你葛叔,上回上元節失火的事情你都要暴露了!知道他給你收拾了多少次爛攤子麼!」
姜婉兒呆住,顯然沒想到她娘現在都因為一個車夫凶她了,姜婉兒越發委屈:「我不叫我不叫!誰稀罕!又不是我求他幫我的!」
眼看著姜婉兒情緒要失控,葛武小聲道:「夫人,沒事的,小姐不願意叫就不叫……」
姜婉兒忽然朝他咆哮起來:「誰讓你裝濫好人!你少來!你不過是個下人!還想當家做主不成!我和林山月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好!誰讓你多管閒事的!做事情又做不好,現在還連累我了!」
葛武眼眸中忽然閃過一絲痛色:「小姐……都是我不好,林山月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幫你處理乾淨……」
「你閉嘴!我說了,不要你管,多管閒——」
啪——!
白氏忽然一個巴掌過來,扇到了姜婉兒的臉上。
瞬間,整個屋裡都沉寂了。
紫衫睜大了眼,白氏一個眼神,所有的丫鬟全都退了下去。
白氏氣急:「你給我跪下!」
葛武在一邊勸:「夫人……不要這樣……」
姜婉兒的眼淚一顆顆滾落,不可置信極了……
「娘,您……」
白氏:「姜婉兒,我看我是把你養得太驕縱了!讓你連最起碼的尊卑都忘記了!我告訴你,之後你看見你葛叔,要看見我一樣尊敬他!」
「憑什麼!」
白氏這會兒氣血上涌,一把抓住姜婉兒的手,壓低聲音:「憑什麼,憑他是你親生父親!」
「!!!」
葛武睜大了眼:「夫人……!」
一聲石破天驚,姜婉兒眼前發白頭腦發暈,好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什、什麼……」
姜婉兒猛地甩開了她的手腕,冷冷道:「本來這件事,我也是不想告訴你的,可你讓我太失望了,從現在開始,你要清晰的認知到,你應該和誰站在一起,你現在擁有的所有榮華富貴,都是你娘我,還有你爹給你爭取來的!」
姜婉兒整個人癱軟在地,「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白氏:「我也是沒辦法,否則你還是會一直糾結林山月的身世,我早就告訴過你,她是不是真的侯府千金,對娘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因為她都不可能是我的女兒……婉兒啊……你現在明白了麼,誰和你才是一條船上的?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咱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姜婉兒整個人面色慘白,癱在地上還在一步步朝後挪……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葛武看著自己的女兒,似乎有點心疼,但,白氏這話不錯,他們一家人,要想做的人上人,恐怕沒有之前那麼簡單,必須要齊心協力才好……
白氏走到姜婉兒面前,朝她伸手:「這件事,我還是會幫你處理,但之後,娘再警告你一次,行事萬不可衝動……你安心的做好你的吳家夫人,外面有爹、有娘……」
姜婉兒還在拼命搖頭,忽然,內室的屏風旁發出一聲響動!葛武迅速轉過身眯著眼:「誰在那裡!」
白氏大驚。
這是吳家,她過來說出這番話,的確是冒了不小的風險,但是姜婉兒如今被京兆府和大理寺盯上,根本走不開,而剛才,她分明已經讓丫鬟全都出去了。
白氏示意葛武快去解決,葛武的確已經大步走了過去,片刻後,男人從屏風後拖出一個小丫鬟,小丫鬟看起來才十三四歲,拼命搖頭,嘴裡不斷嗚咽……
姜婉兒這會兒驚魂未定,稍稍回過神:「果兒?」
白氏皺著眉:「她不會說話?」
姜婉兒點了點頭:「她、她是我房中最小的丫鬟,是個啞巴……」
白氏鬆了口氣:「倒是省心了。」
果兒拼命磕頭,還指著自己的嘴巴和耳朵,像是在表示自己絕不會說出去,白氏有些猶豫,看向葛武,葛武道:「不說話,但也不是個聾子,肯定都聽見了。」
白氏眯起眼,也覺得後患太大,果兒此時看出了什麼,忽然撒腿就跑!
速度快到葛武都沒有能抓住她!
白氏大驚!
葛武剛要去追,果兒的裙擺忽然被什麼東西狠狠拽住!
一回頭,竟然是姜婉兒!
姜婉兒此時面色已經扭曲,整個人雖然都在發抖,但是抓著果兒的手卻是死死的,果兒睜大了眼,不可思議看著她的夫人。
姜婉兒的心跳得極快,但是動作卻還是沒有絲毫遲疑,只見她忽然拔出了自己頭上的簪子,毫不猶豫就刺向了果兒的脖頸!
一瞬間!
血流如注!
就連白氏和葛武也愣在了原地……
果兒拼命捂住脖子,翻著眼,想吶喊,卻怎麼也喊不出……
沒多會兒,整個人就失去了生機……
姜婉兒嚇得整個人都在發抖,白氏最先回過神來,看向葛武:「處理了。」
葛武立刻點頭。
白氏走過去,輕輕拉過姜婉兒的手:「婉兒,婉兒……這就對了,你和娘,才是一體的……」
……
與此同時,帝都城門,裴沉剛剛回來,就迎面遇到了謝無陵。
裴沉叫住了人:「師弟。」
謝無陵緊忙上前:「師兄從哪裡回來?」
「城郊,甜水村。」
「可有什麼收穫?」
裴沉道:「自從你昨日說讓我查葛武,我自然是立馬調查了此人,發現此人登記戶籍是在甜水村,今日便去走訪,還真的有所收穫。這人平素便是獨來獨往,沒什麼認識的人,可偏偏性子衝動,還記仇得很,據村民說,半年前有一戶人家和葛武發生了口角,沒多久,那戶人家的牛便是病了,在地里發了狂,當場就衝撞了男主人,那家男主人至今還臥床不起,人已經癱了,當時這件事最後應該是找不到證據,自認倒霉。」
「牛?怎麼會忽然發瘋?師兄是懷疑,這個葛武給牛下了一樣的藥?」
「對,當時看好像和葛武沒什麼關係,但是如果串聯起來,這個可能性就很大了,還有一件事,山月之前在甜水村種植川椒,好像差點被毒蛇給咬了,只是被一個叫李升的人救了,山月沒事,李升卻死了……這件事,是秋紅說的。」
謝無陵面色越發嚴肅:「這一樁樁一件件也太巧了些,既然這樣,我們是不是可以提審葛武?!此人何在?!」
裴沉搖頭:「不行,為時尚早,這些都只是我們的推測,沒有證據。」
謝無陵皺起了眉頭。
忽然,不遠處一陣馬蹄聲,一個武將下馬趕來,不是旁人,正是攝政王身邊的親信夜鷹將軍。
他翻身下馬,朝兩人行了個禮:「二位大人,我家王爺說,戲台子已經搭好了,請二位過去看戲。」
看戲……
謝無陵自然知道是什麼戲,猶豫片刻點了點頭:「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