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邑進宮去了。
他的計劃是在三日後的宮宴上揭開這一切,這是最好的時機。
可想在宮宴上生事,那就繞不開皇上,所以霍邑乾脆選擇和乾元帝攤牌,借著宮宴一事將此事徹底剖開。
乾元帝的態度,在他意料之中。
皇帝設宴,自然不想節外生枝,可霍邑開出的條件很是誘人——
兵權。
乾元帝很是吃驚:「你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為了搬倒姜家,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兵權二字前面,乾元帝的確是心動了,其實皇帝對攝政王的忌憚,霍邑心知肚明。
他調查左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早在從前就有過懷疑,如今他拋出如此誘人的條件,沒有人會拒絕的。
況且,霍邑之所以這麼十拿九穩,也是因為,他知道乾元帝看不慣鎮北侯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他還有第二張牌,那便是鎮北侯貪污之事。
想來這陣子,謝無陵應該也將證據搜尋得差不多了。
乾元帝沉思片刻之後,果然應下。
「朕不干涉你,但,你要唱的這場戲朕也不會幫你,如果你自己演砸了,朕也沒有辦法幫你圓回來。」
霍邑:「謝陛下,這件事,臣有分寸。」
這場戲自然是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從皇宮出來後,霍邑便打算立刻趕往大理寺找謝無陵商量,說來也是好笑,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幫手,居然是自己的情敵。
謝無陵心悅林山月這件事,他心知肚明。
也就那姑娘心思單純,從來沒有察覺。
但是在為了保護山月這件事上,兩個男人形成了相同的默契,而且謝無陵現在還很相信他,即便他自己肯定也有很多疑問。
雖然乾元帝已經答應他們在宮宴上「唱戲」,可這齣戲怎麼唱,的確還是個問題……
霍邑剛剛出宮,迎面忽然遇到了另外一輛馬車,那馬車上的不是旁人,正是白太傅。
「老爺,那邊是攝政王的馬車。」
白老讓人把馬車停下,掀開車簾看了一眼。
「走吧,進宮。」
兩輛馬車擦身而過。
……
霍邑去了大理寺,這一晚,攝政王和大理寺少卿徹夜未眠。
在霍邑的計劃里,他會在宮宴上唱一出「戲」,但是這戲想要達到想要的效果,霍邑想給白氏來點「猛藥」。
可惜現在現代社會的「他」還是個植物人。
古代,能有那種藥麼?
霍邑給謝無陵說了自己的需求,謝無陵想了想,只表示自己會努力找。
當然,他回去之後,自己也令王府的人一道去尋。
閒下來時,霍邑會去看看林山月。
林山月自那日之後一直昏睡,霍邑無能為力。
他在的時候會一直守著她,他忙的時候春夏秋三人輪流照顧。
還有小寶。
小寶雖然不知道發生了神馬,但是也會一直一直守著娘親……甚至還哭了好幾次。
霍邑看著小寶,心裡也一抽抽的疼。
不過很快,他便想到了什麼,一把抱起小寶:「寶兒,你知道娘親把鏡子放在哪裡的嗎?」
「鏡……」
小寶當然知道,很快就帶著霍邑去找了出來。
霍邑這時候已經想敲死自己的腦殼了,他怎麼這麼笨,對啊,林山月這邊的鏡子是可以找到的!
他還記得……他這次穿來之前是和沈家的撞了車,但老白應該知道這銀鏡對他的價值,如果運氣好的話……
霍邑立馬找到了一處無人的地方,拼命喚醒銀鏡那邊。
一開始沒什麼動靜,一次、兩次……
「隨便來個誰也好啊,大哥?二哥?爺爺?老白……?」
他已經想好了,要是走過來的不是熟悉的人,他就立馬把鏡子倒扣,這樣就不會泄露這個秘密。
不過霍邑今天的運氣不錯,對面來的,是老白。
「老白!老白!是我!」
和霍邑想的差不多,銀鏡果然被老白撿到,按照原樣放回了古董行。
三少爺沒醒,老白看起來也是無精打采的。
不過……
他聽到了什麼!
老白忽然被一陣熟悉的聲音吸引,走到了鏡邊,霍邑鬆了一大口氣。
「老白,是我。」
老白睜大了眼:「三少?!」
「對對對,事態緊急,我沒辦法去給你解釋太多,你現在馬上聯繫家裡的醫生,給我送點藥來!」
老白吃驚不已,霍邑在銀鏡另外一邊嘴唇開開合合。
半晌,老白才信了自己並非在做夢,迅速拿過紙筆,開始細細記住霍邑說的每一句話……
……
轉眼,就到了宮宴當天。
霍邑出門之前,到林山月的身邊,與她說了自己今日的計劃。
「有些冒險,也不一定能成,但是,為了你也終究要去試試看。」
「山月,如果我成功了,你會醒來嗎?」
左櫻走到門口,就看見她哥深情地坐在林山月旁邊。她便沒有進去打擾,只是在門外默默等了好一會兒,霍邑最後,低下頭在林山月額頭輕柔落下一吻……
左櫻睜大了眼。
而剛走到門口的謝無陵也看見了這一幕。
霍邑起了身,轉頭看見他們,淡然道:「走吧,進宮了。」
今日宮宴。
是乾元帝為了給鎮北侯接風所設,當然,攝政王醒來也是一件喜事,所以今日設宴也都是宗親,在皇宮內算是家宴。
傍晚時分,皇宮內燈火逐漸亮了起來,所有大臣們有說有笑去了乾元殿……
鎮北侯身邊圍了不少大臣,紛紛恭維稱讚。
白氏也來了,正在貴婦從中,也是滿面紅光。
攝政王出現的時候,整個殿內都安靜了一瞬,不少大臣吃驚地睜大了眼。
「王爺……」
「王爺是什麼時候回京的……」
對這位攝政王大家都有點諱莫如深,當然也有一些純臣興奮無比,立刻過來行禮參拜。
霍邑如今的腿腳也恢復的七七八八了,今日下馬車之後是走進來的,此刻微微頷首,便坐在了自己在的位置上。
白氏是女眷,坐在鎮北侯後側方,默默看了對方一眼。
當然,王妃,郡主今日均在場。
不久,乾元帝便笑著走了過來。
「參見陛下!」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乾元帝笑道:「眾卿平身。」
「謝陛下。」
「今日,鎮北侯歸京,攝政王也歸來了,朕心甚悅,特設宴款待,眾愛卿隨意,就當在家中。」
「謝陛下,陛下英明……」
宮宴開始,歌舞也拉開了序幕,霍邑一直默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時不時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幾巡酒水過去,舞女退下,殿內安靜之時,霍邑忽然站起身道:「陛下,這歌舞聽多了,不如,聽唱戲如何?」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了霍邑身上,乾元帝看向他:「哦?攝政王想看戲?什麼戲?」
霍邑微微一笑:「一場之前在民間看過的戲,頗有意思。」
乾元帝勾唇:「是麼,那就請上來好了。」
大臣們都投來了好奇的眼神,只見門外忽然走進來幾人。皆是戲曲裝扮。
兩男子,分別是一副王侯將相的打扮和一身粗布衣。兩女,紛紛挺著兩個大肚子。一婦人,貴婦裝扮,還有一個婆子丫鬟。
這是什麼戲?
眾人都有些奇怪,只有白氏,腦海中忽然浮現了一個不大可能的猜想,臉色微微一白。
恰逢此時,有個宮女上前斟酒:「夫人請用……」
白氏手抖著接過,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
那邊,戲台已經開始了。
「娘親喲——我這腹中孩兒好歹也是我親生,怎可如此狠心?」
「你的孩兒又非老爺親生——娘親為你安排狸貓換太子,豈不完美?」
兩句台詞一出來,白氏手中的酒水灑了一桌。
鎮北侯側身看了她一眼。
「夫人?」
白氏手明顯有些抖,不可置信地看向對面的霍邑。
「沒、沒什麼……」
乾元殿內所有人這會兒也被這齣戲吸引了目光……
這,好像是出內宅的好戲啊……
攝政王安排這齣戲,目的是什麼呢?
戲還在繼續,女子迫於母親的壓力答應與那外室交換子嗣,可誰知子嗣明面上被換了,暗中又被偷換了回來,那粗布衣的男子猛然掐住了那嬰童的脖頸,接著又一刀刺向那外室的胸口……最後,還死死按住捂住了那女子親生母親的口鼻……
所有人驚駭不已。
「攝政王,這是什麼?這究竟是戲,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有大臣忍不住站起來問了。
霍邑忽然勾了勾唇,拍了拍掌:「劉大人,問得好,想必在座的大人們都有這個疑問,本王覺得,這個疑問或許應該問一問侯府夫人……」
所有人都是大驚,鎮北侯皺眉,回頭看向了自己的夫人,白氏此時不知是驚嚇過度還是別的,雙眼忽然迷離了起來……
霍邑一個眼神,那原本被男人殺倒的女子、婦人,忽然齊齊起身,朝著白氏而去……
「夫人……夫人為何容不下我,要我腹中的孩兒也就罷了,還謀我們母女一起的命……」
「媛兒,你好狠的心啊,竟然夥同你那個姦夫謀害你親生母親的命!這些年,你良心不會痛嗎……?」
所有人傻了眼,白氏忽然驚叫一聲捂住了頭。
「不是我……不是我!走開,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