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不是旁人,的的確確是真的果兒。
還有果兒的姐姐,同在吳府當丫鬟的柳兒,那日發現果兒不見起了疑心,後面又去京兆府報官的,的的確確就是柳兒。
果兒原來沒死嗎?
霍邑心中一喜,沒想到謝無陵竟然把人給找到了。
看他這副模樣,也基本是十拿九穩了。
他心中放心了些,同時也慶幸自己當初找謝無陵是完全明智的了。
給力的隊友。
果兒和柳兒當著所有人的面進入了殿內,謝無陵給柳兒一個鼓勵的眼神,柳兒便帶著果兒跪下了。
「奴婢柳兒,攜妹果兒,參見陛下。」
乾元帝:「免禮。」
「謝陛下。」
「謝大人說,你們是關於鎮北侯府的證人,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如實說來。」
柳兒看了眼殿內諸位大臣,鼓起勇氣道:「這是我的妹妹果兒,從前,在吳府伺候當初的少夫人,也就是侯府的姜婉兒姜小姐。
我妹妹天生有口疾不會說話,但是幹活細緻,府上沒有一個人不承認這點,誰知,就因為那日不小心聽到了白夫人、姜小姐還有一個馬夫的對話,竟然差點被姜小姐滅了口!幸而我妹妹命大,在城郊被一農戶所救!」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看向這丫鬟,她的脖頸上纏了一層白色的紗布,應該是受了傷所致。
乾元帝問道:「果兒,你那日聽到了什麼。」
果兒開始比劃,那個會手語的刑部主司則負責翻譯。
「陛下,那日,姜小姐禁足府上,白夫人和一個馬夫找上門來,兩人先是將小姐狠狠斥責了一通,斥責了小姐做事不周全,還要那馬夫想辦法給她解決林小姐。
姜小姐似乎很是生氣,詢問那馬夫為何多事,白夫人情緒十分激動,一時竟說出了姜小姐的身世真相。那馬夫才是姜小姐的親生父親!」
那刑部主司一邊翻譯,一邊也震驚地睜大了眼,所有大臣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還真是啊……」
果兒繼續比著手語:
「姜小姐震驚極了,一開始並不相信,白夫人便說出了當年換女的真相,原話是——
不然你真的以為,那林山月如果是我親生,我為何要對她做出這樣的事,因為從始至終,只有你才是我的親生女兒啊!咱們三人才是一家人,才永遠都是一條船上的,我們一家人……才是真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當時的我正在內室擦拭屏風,所以一開始他們都以為,我不在。可後來我不小心碰到了一個花瓶,白夫人發現了我的存在……我害怕極了,拼命和他們求饒,但我知道希望是渺茫的……在那個馬夫朝我走來的時候我本來馬上就要跑出去了,可沒想到——
姜小姐抓住了我!
她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後面回過神來,狠狠地將我撲倒……接著,一隻髮簪就刺入了我的脖子……」
果兒比劃完,便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將脖子上的紗布給取了下來,纖細的脖頸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痕跡,瞧著就是極深……
鎮北侯姜懷的臉色如今已經黑如鍋底了,整個人踉蹌一下,差點沒有站穩。
白太傅也閉上了眼,似乎感覺到大勢已去……
謝無陵此時才道:「果兒當時應該是暈了過去,可能是在吳府,葛武和白氏也判斷失誤,以為果兒是死了,要急於處理屍體,葛武便也沒有從前下手那般謹慎,草草將果兒扔到了城郊亂葬崗,一張破草蓆裹著,誰料果兒命大,被附近經過的農戶所救,京兆府和大理寺前兩日四處尋人的時候,誤打誤撞就找到了。」
霍邑:「事情到了這個階段,想必已經是真相大白了,本王還有一人證,正是當年的產婆,不知白大人、姜侯爺要不要再見見,這產婆,正是負責當年給姜侯爺您那位紅顏知己接生的人,您想必,還記得……?」
大殿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向姜懷投去了同情的眼神,當然也有人搖頭扼腕,只感嘆糊塗糊塗啊……
「好了。」
乾元帝最終站起身來,「今日,原本是宮宴,但是沒成想攝政王和謝大人,請朕看了出好戲。」
陛下開口,殿內無人敢再說話,皆等著陛下表態。
「不過,這唱戲終歸也是鎮北侯府家事,就,唱到這裡吧。」
「陛下!雖然說是鎮北侯的家事,可白氏、姜婉兒和葛武觸碰律法是真!這可不是家事!」霍邑道。
乾元帝:「這事朕心中有數,具體應該如何,應該由大理寺和刑部審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說完,乾元帝就起了身。
所有大臣們心領神會:「恭送陛下……」
「來人,將白氏帶回刑部審理!傳喚姜婉兒,再全力抓捕葛武!」
謝無陵一聲令下,立馬就有幾個侍衛沖了出去。
此時,大臣們也都紛紛起身,有的跟著乾元帝走了,對這戲不再感興趣,有的也忍不住上前說道兩句,還有的,還在原地看著。
白太傅此時顫顫巍巍走到了霍邑面前,盯著他道:「攝政王,真是好手段啊……老夫竟然不知道,王爺這麼快醒來,就張羅了這樣一齣好戲……」
霍邑:「本王也不知道,白大人……您亡妻逝去這麼久,您難道一直沒蒙在鼓裡,今日倒是本王唐突了,白大人,可要保重才是啊……」
白太傅淡淡笑了笑:「是啊,王爺也要,保重。」
說完,他便慢慢悠轉頭走了,也沒有再去看鬼哭狼嚎的白氏一眼。
鎮北侯整個人如同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臉色複雜,謝無陵原本要和他說什麼,霍邑搖了搖頭。
等走出宮殿時,謝無陵才奇怪問道:「你為何不讓我去和鎮北侯交談?」
霍邑指了指宮殿:「陛下不會讓鎮北侯離開的,暗中盯著呢。」
謝無陵:「這是什麼意思?」
霍邑實話實說:「陛下之所以同意我在這大殿上唱戲,是因為我和陛下做了交易,我給了他鎮北侯貪污賑災銀的證據,今日,姜懷是無法出宮的。」
謝無陵恍然大悟。
他複雜道:「你為了山月,真的做了很多。」
霍邑半晌都沒有說話:「其實,你也是,不是嗎?」
兩人在宮外對視一眼,皆笑。
出宮時,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對了,你對白太傅了解多少,我之前沒怎麼聽說這個人。」
「是陛下當太子時候的老師,自然是深受陛下信任的,他退隱多年,我也要忘記白氏竟然是他女兒這件事了。」
「父女倆關係看上去不是很好,我懷疑他其實早就知道真相,今日過來,怕不是白氏求了他?」
「我和你的想法一樣,不過不管怎麼樣,證據確鑿已經跑不掉了。」
「嗯,接下來,就拜託你和裴大人了,儘管將案件審理,也好給山月一個交代,你也不需要同情姜懷,他並非表現得這般憨厚老實,他外出多年,在塞北早就養了不知道幾個外室,私生子一堆,你不會真的以為,二十年前就養外室的人,現在會改吧?」
謝無陵沉默。
「原來如此。」
霍邑:「我還是覺得,山月並非當年那個嬰童,但目前看來,讓山月暫時擁有這個身份,對她是極好的。」
謝無陵:「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
謝無陵又要問那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不過霍邑來沒有來得及回答他,小郡主就騎著馬趕到了皇宮門口。
「哥!你們快回去,山月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