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羽矛殺將
看著奔涌而來的甲兵，劉絳就知道，這是對面開始上強度了。
連著四天，不舍晝夜的強攻，上的都是州郡兵，看裝備和技戰術水平就能看出些端倪來。
但眼下向著楚軍營地發起衝擊的隊伍，列隊整齊，進退有度，身披甲冑。
最前面的幾排士卒全都身披鐵甲，後面的士卒也都是披著皮甲，這一看就不是前幾日的軍隊能比的。
「蘭因兄，今天這伙趙軍是北兵精銳，你率部準備，我怕李堅誠和陳顯貴頂不住，上面有情況隨時頂上去。」
「諾。」
墩台上，魏蘭因拱手應答。隨後轉身去匯合部署。
劉絳看了看之後，又繼續吩咐道，「桃芳，你也去。」
「諾。」
韓桃芳是劉絳的牙門校尉，統率最為劉絳魔下的精銳牙兵，八百重甲步卒，都是精選強壯健勇之士充之。其中有三百人被劉絳留在了鍾離內城，保衛家人安全。
帶到戰場來的是五百人。
組建兩年以來，經歷過幾次大戰，日常訓練極為嚴格，是劉絳魔下裝備最好的隊伍，比周達率領的老底子，被劉絳號為鐘山軍的隊伍裝備還好。
裝備好，當然不是用來吃乾飯的，打硬仗的時候就得上。
劉絳魔下現在算上駐紮在譙縣周達所領的三千人，共有一萬三千多，鍾離留守的隊伍不足千人。
總數看著不少，但真正說起戰鬥力也是一言難盡。
周達直接統率的一千人，是他第一批在建鄴之亂的時候在鐘山招募的佃戶，是他魔下的老隊伍眼下留守譙縣等於是鎮守後路。裝備有三分之一身披鐵甲，餘下是皮甲，雖然不及牙兵全員重甲，但配比合理，戰鬥力絲毫不弱於牙兵。
老胡的手下一千人，全員弓弩手，被打造了輕步兵，也是劉絳用來試驗新戰術重要隊伍。
魏蘭因手下的隊伍也算成軍日久，訓練和裝備也都不錯，比不上周達那路軍，但也算是精銳打過不少仗了。
餘下便是李葵統率的三千人，其中有部分是謝盎的舊部，還有一部分是原來的合州兵，也就是桓經的舊部。前任刺史李如慈整編過之後，也算有些戰鬥力，劉絳直接把他們交給李葵這個豫州司馬統率，很少過問。
餘下就是新兵和流民武裝。
新兵自不必多說，需要時間才能淬鍊成鋒，流民武裝的戰鬥力其實很不錯。
隊伍的凝聚力也很不錯，畢竟能在流民之中站穩腳跟，還能拉起一支隊伍的，哪個不是鄉人之中的強橫人物？
自從北虜開始強攻赭丘，劉絳就讓魔下的士卒輪番上陣，除了魔下的牙兵，都得上牆堅守對敵。
此前，流民隊伍是沒打過這種仗的，如今也開始慢慢變得正規起來，雖然還是有些流寇習氣，
到底是比剛投入魔下的時候好多了。
李堅誠和陳顯貴兩部人加起來一千五六百人，此刻就在牆上全力抵抗趙軍的衝擊。
此刻原本差不多快兩米高的牆，經過這麼多天的踩踏已經就剩下一米多高，並且下面堆滿了趙軍屍首，原本的斜面也成了高低不平的緩坡。這也是為什麼趙軍會直接出動精銳甲士的原因。
在下過命令之後，劉絳看著奮力抵擋的前軍，又覺得有些不妥，上援兵硬頂就成了兌子戰術，
不值當。
撤。
把第一道方向讓過去，魏蘭因的隊伍上山，把對方的重甲兵放到兩堵牆之間...早就想好的戰術應該拿出來見見世面了。
聽到撤退命令之時，李堅誠這邊剛剛用刀刺穿了一名趙軍的甲冑，隨後將其斬殺。
得知軍令之後，眼見著一個趙軍甲士又涌了上來，被他一腳端下去，然後撿起一支長槍用力紮下，將之刺死。
隨後高聲道：「各部都有，鳴金一響，不要戀戰，全都後撤。」
陳顯貴這邊則不斷的用強弓近距離射殺趙軍甲士，有幾個本家親信持盾護衛在身前。他就只管射箭。
在撤退的時候，他也是最後撤的。連著射倒了三名甲士之後再無人敢追了。
且流民隊伍大部分都是輕裝，只有部分精銳配備了鐵甲，還是投靠劉絳之後給他們發的，甲士想要追擊輕裝？開什麼玩笑。
為什麼逃跑要丟盔棄甲，因為披甲根本就跑不動。帶著幾十斤負重能跑得過輕裝的？
而流民武裝不一定是最能打的，但肯定是最能跑，因為不能跑的早就死球了。
趙軍甲士們緩步推進，今天領兵進攻的是北趙左武衛將軍、漢中王段茂真，他所轄隊伍是北趙為數不多的鮮卑、匈奴等胡人為主的步兵隊伍。
此前宿衛洛陽，很少有上陣的機會，這次也是他特意請戰。
段茂真並非蠢蛋，他也是觀察過了，經過前面五六天的進攻，眼下這道牆的防禦作用很低了，
他手下的重甲步卒想要上牆並沒有此前那麼費力。
所以才有這次出戰。
段炳德和慕容延宗之所以同意讓他上陣，也是覺得差不多了，該讓精銳沖一衝了。
這局面遲遲打不開也不好交代啊，這晉王也來到前線觀戰了。雖然派人來告知，讓他們按部就班，不插手他們的指揮。
話是這麼說的，但誰都明白，晉王殿下對他們的進度不是非常滿意，只不過沒有明說罷了。
十幾萬大軍歸他們調度，打個破壁大營這麼費事？
一道矮牆就越不過去？
綜合原因，不論怎麼說，這仗都得打出點成果來了，用那些州郡兵消耗的也差不多了。
而段茂真又是宗室子弟，太祖的孫子，晉王殿下的侄子。
因此，他們對中軍轄下的這四千重甲步卒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
看見楚軍後退之後段茂真心下大喜，他並不懷疑這是誘敵之計，他本人也登上了楚軍的第一道牆中間的墩台上，然後他放眼望去，眼神之中浮現了一絲驚恐。
不是，怎麼又一道牆？
還有拒馬、鹿角和柵欄？光是鹿角拒馬就有五六重？
此刻，原本停留在兩堵牆之間的楚軍已經陸續撤回到後面。
段茂真真的很想下令讓士兵們一鼓作氣繼續進攻，但他不能，因為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道壕溝一堵牆以及多重鹿角拒馬，他魔下的重步兵無論如何也上不去。
只能的將眼下的軍情傳遞給後面督軍的太原公慕容延宗和高陽王段炳德。
兩人當然看不見後面那道牆和那道溝。但聽著就心煩。
今天的段茂真率領的重步軍打的相當不錯，但接下來的事，他沒法幹了。
想要繼續進攻楚軍大營，就得搬開鹿角拒馬，填平壕溝，反而是那道土牆其實不高。
段茂真這邊正在思慮之際，劉絳也覺得自己此前想好的戰術用不上，趙軍這邊都是重甲兵，沒追擊。
這自然也就不可能完成所謂「橫擊側翼」的戰術。算是用不上了。
不過兩道防線距離約五百步，其實距離很近，劉絳在中心的墩台上看到了趙軍一眾甲士護衛著大，雖然不知道什麼身份，但必然是大將無疑了。
當即回頭看到了營中剛運上來的三架弩車，這是李如願剛剛給調過來的新武器，弩車的弩臂足有兩米多長，射程可達一千步。
他看了看第一道牆體上豎起的大，嘴角裂開大笑道：「把弩車給我推上來，三架，都推上來一聲令下，三架弩車全都被推上了墩台，正好一字排開，弩車射的弩箭都跟長矛一樣粗細。也有稱之為「羽予」的。
能不能遠距離狙殺一下？不管了，有棗沒棗打三桿子！不管能否射殺敵人大將，先放他三箭。
三架弩車經過多方校對，對準了對面的大之下，一聲令下，翁的一聲，三支弩箭齊射而出。
直奔對面的差不多五百步外的趙軍大。
段茂真前面站著一排甲兵，雙方的距離又足夠遠，強攻硬弩也射不過來。所以他自認為自己是處於安全位置的。
此時他還在等待後方的軍令，隱約聽見破空聲，只見前士卒直接被一箭洞穿，隨後那支巨大的弩箭又射穿了他的身體，快的跟讓他根本來不及作出任何的反應。
倒下的段茂真見到了自己的大飄落，擎旗左右護衛的士卒還有七八人同樣弩箭射殺。第一排護衛的士卒沒有任何的作用。
眼前慢慢黑了，耳邊嘈雜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他是太祖的子孫，雖父親早亡，但他一向跟叔父段法興親善，他相信大趙一定會在叔父的帶領下，變得更好，而他未來也有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惜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