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一臉理所應當的表情道,「你這不是廢話嘛,我爸在家裡肯定得幹活啊,這家又不是溫姨一個人的。」
周芷儀眼中閃過了一抹酸澀,她心目中那麼高高在上,完美無瑕的厲總,私底下竟然會為了一個做保潔的老女人,放下身段做家務。
這比讓她自己幹活還難受,周芷儀有種自己的珍寶被別人褻瀆的感覺。
許諾奇怪的看著她,「芷儀,你今天怎麼了?從剛才你就怪怪的。」
周芷儀連忙回神,露出完美無瑕的微笑,「沒事,就是想起我爸,在家裡整天跟個大爺似的,比你爸可差遠了。」
許諾一聽這話就高興了,「我爸這樣的才適合過日子呢。」
她把包放在一邊,衝著廚房裡嚷嚷道,「溫姨,爸,我回來了,路上跟芷儀遇到了,正好她沒吃飯,我就把她叫來一塊吃了。」
溫馨抬頭,連忙招呼周芷儀,「周秘書,快坐,諾諾,冰箱裡有水果,你拿出來跟周秘書一起吃點,墊墊肚子,飯一會就好了。」
厲擎蒼不動聲色的抬頭,看向周芷儀的方向,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許諾應了一聲,便去拿水果,周芷儀哪裡坐得住,隨便吃了點便對許諾道,「我去看看溫阿姨有沒有需要幫助的。」
許諾想拉住她,但沒來得及,周芷儀已經走過去了,她嚷嚷道,「芷儀,你別客氣,就跟我一樣,回自己家,自己爸媽,enjoy it,懂不懂?」
周芷儀腳步一頓,回自己家,自己爸媽?她可從來沒有把厲總當做長輩!
壓下心裡的不悅,周芷儀臉上掛著完美的微笑,站在廚房門口道,「溫阿姨,我來幫你吧?我做菜也挺好吃的。」
厲擎蒼在溫馨開口之前,目光淡淡的掃視過來,周芷儀心裡咯噔一聲,她在厲總身邊好幾年,自然看得懂眼色。
厲總這是嫌她僭越了。
是怪她一聲招呼都不打,就來做客嗎?
還是單純的不喜歡私人空間被她這個外人打擾?
周芷儀心裡不太好受,卻只能依舊笑的甜甜的,裝作沒看出厲擎蒼的不悅。
溫馨則客氣的道,「周秘書,你別進來沾手了,就剩兩個菜了,我跟你厲叔叔馬上就做好了,你快出去坐著吧!」
說完,她隨口吩咐厲擎蒼,「擎蒼,把刀遞給我。」
厲擎蒼依言把刀遞給她,隨後順手接過她手裡的盤子,把擦手巾摘下來遞給她。
周芷儀看著這一幕,心裡酸澀到了極點。
她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看起來這麼日常的一幕,溫馨甚至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挑釁,就那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就把她擊敗的潰不成軍。
她視若神明的男人,在和一個底層老女人一起過日子,讓她接受不了的是,他們的日子看起來和和美美,沒有絲毫不和諧。
厲總甚至貼心到給溫馨遞擦手巾,讓溫馨擦手。
她比溫馨年輕,比溫馨貌美,憑什麼得到這一切的人不能是她?
周芷儀輕輕吸了一口氣,把心裡所有的不痛快都壓了下去。
轉身面帶微笑的跟許諾聊天去了。
很快,飯就做好了,溫馨招呼厲擎蒼和許諾端菜,周芷儀像個外人一樣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忙活,想插手都插不進去。
她一靠近,溫馨就趕她,「周秘書,你坐著就行,沒多少活,讓諾諾干。」
周芷儀都懷疑溫馨是不是故意這樣對她,在許諾和厲總面前親密無間,卻故意疏遠她。
溫馨並不知道自己不經意間的舉動刺痛了周芷儀,她只是覺得來者是客,自然要熱情招待。
四個人坐在餐桌上,氣氛有些古怪。
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聲,許諾連忙站起來,「我去開門。」
她噔噔噔跑到門口,打開門一看,是個穿著髒亂不堪的高大男人,男人一看到她,立即問,「請問周秘書是不是住在這裡啊?」
許諾古怪的看著他,「你找芷儀?你找她幹什麼?」
男人把手裡的雞皮袋子放下來,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張名片,討好的看著許諾道,「你好,我叫趙慶,是一家工程隊的負責人,我們之前是專門給厲氏集團房地產項目幹活的,都幹了好多年了。」
許諾沒接他的名片,聰慧如她,已經隱約猜到了這個男人的來意。
可對方怎麼回到這裡找芷儀?
周芷儀也聽到動靜走了出來,一看到趙慶,臉色頓時一變,「趙工頭,我都跟你說過了,你提的那事沒戲,厲氏集團這麼大的一個集團,怎麼可能因為你一個人的想法就改變主意出爾反爾?你走吧,別再纏著我了!這裡不是我家,你跟蹤到這裡來,人家會報警的!」
趙慶卑微的道,「周秘書,我沒有惡意,我就是路上看到了你,就一路跟過來了,在公司我找不到你,電話你也不接,我實在沒別的辦法了,周秘書,求求你,這麼多兄弟不能不吃飯啊!我知道厲氏集團不能出爾反爾,哪怕只保留一個項目呢?給我們一點過渡的時間好嗎?」
周芷儀煩不勝煩,「話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如果聽不懂人話,可以回去找你爸媽教教你,趙工頭,你這完全就是胡攪蠻纏,好自為之吧!」
說著就直接把門關上了。
許諾往客廳看了一眼,見溫馨沒注意到這邊,才小聲問周芷儀,「我聽說我爸在搞轉型,這是受害者?」
周芷儀皺了下眉,強調道,「厲總是為了公司的長遠發展,現在房地產業不如以前好做了,產業重點肯定要放在高新科技上,厲總是正確的。」
許諾沒好氣的推了她一把,「快把你那狗腿子勁兒收一收,你把我爸當偶像,當然他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可我覺得人家也挺可憐的,這事你跟我爸匯報過嗎?按理說我爸應該給提供一些補償措施的。」
周芷儀心中對她不屑,覺得她是小女孩思維,婦人之仁,輕描淡寫的道,「放心吧,這事厲總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改變主意的。他最近太忙了,這種小事拿去煩他幹什麼?」
許諾雖然心裡不怎麼認同,但周芷儀是專業的,而且爸爸最近確實好像挺忙的,她也就沒有再多說。
回到客廳,厲擎蒼問,「剛才是誰啊?」
周芷儀笑著道,「一個走錯了地方的。」
溫馨給她夾菜,「吃飯啊,多吃點。」
雖然她用的是公筷,可周芷儀還是有些嫌棄,怕被人看出來,只好低下頭遮掩住。
這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許諾明天還要忙工作,周芷儀即便有心多坐一會,也只能跟著許諾離開了。
兩個年輕人走了,家裡就顯得冷清多了,今晚的碗盤有點多,厲擎蒼再不樂意幹活,也不好意思讓溫馨一個人收拾。
於是兩個人在廚房裡一起洗碗,溫馨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擎蒼,你以前跟周秘書來往的多嗎?」
厲擎蒼動作一頓,他和周芷儀?幾乎每天朝夕相處,算來往密切嗎?
可對於溫馨來說,周芷儀只是許諾的朋友,他自然沒辦法說真話。
便含糊其辭道,「還行,常接觸。」
溫馨糾結著該不該把後面的話說出口。
猶豫了一會兒,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我總感覺周秘書看你的眼神不太對勁……」
按理說周秘書是諾諾的朋友,她和厲擎蒼都算是長輩,再加上周秘書工作光鮮亮麗,社會地位也高,她和擎蒼都是社會底層下苦力的人,這種話她不該說,因為她懷疑的根本沒有道理。
可是溫馨想起之前在餐桌上,自己每次抬頭,都看到周秘書正好在注視著厲擎蒼,那眼神……根本不像是普通關係。
溫馨不想惡意揣測周芷儀,可那種違和感太過於強烈了,所以她才有了這個離譜的猜測。
之所以試探性的問厲擎蒼,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感覺錯,如果厲擎蒼也有這種感覺的話,那就說明她感覺是對的。
以後讓厲擎蒼離人家遠點,畢竟人家年輕貌美,工作前途一片光明,擎蒼哪裡配得上人家啊,任憑周芷儀喜歡他,這不是耽誤人家嗎?
厲擎蒼聽了溫馨的話,眼神也變得離譜起來,匪夷所思的看著溫馨,「你在開玩笑嗎?」
「我沒開玩笑,我真的覺得……」溫馨試圖把餐桌上那種違和的感覺跟他解釋清楚。
厲擎蒼卻因為覺得她提出來的事過於離譜,而有些不耐煩了,他以為溫馨是在吃醋,不喜歡他和別的女人靠近。
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整天拈酸吃醋,厲擎蒼對這種事有些接受無能。
「芷儀比我小那麼多歲,你胡思亂想也有個限度,這種話傳出去,人家小姑娘還要不要做人了?」厲擎蒼沉下聲音,不悅的看著溫馨,「我早就跟你說過了,既然結婚了,最起碼在婚姻關係存續期間,我肯定會保證忠誠,你大可不必這樣試探。」
溫馨愣了一下。
她想過厲擎蒼會不信,但沒想到厲擎蒼會這樣解讀她。
她突然就想起上次想給諾諾過生日,他第一句話就是:你連一個死人都容不下?
還有那次她被付賢龍算計,視頻被人發給他,他第一反應是:這樣腳踏兩條船好玩嗎?
如今,她只是覺得周芷儀對他的態度有些不對勁,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只想問問他有沒有同樣的感覺,他卻下意識的覺得她在吃醋。
她無中生有,拈酸吃醋,試探他。
溫馨心裡頓時就不痛快了,說,「你不信就不信。這種事難道我會出去宣揚嗎?我不知道女孩子名節重要,我傳出去幹什麼?」
她把洗碗布往旁邊一放,解開了圍裙,脫下來掛在掛鉤上,擦了擦手。
「我說的都是真的,沒騙你,你要是沒感覺到,那就當我感覺錯了吧,擎蒼,我沒你想的那麼無聊,惡意揣測一個小姑娘。」
她說完,轉身出去了。
心裡當然是不高興的,但溫馨把心裡話說出來了,也就舒服一些了,忙了一晚上,她也累了,回到自己的房間洗漱睡覺去了。
厲擎蒼則看著一水池的盤子和碗筷,氣笑了。
這是在幹什麼?跟他甩臉子嗎?
因為他說的話讓她不高興,所以直接罷工,活也不幹了?
他自認是個包容的男人,可是溫馨揣測周芷儀,還是讓他深深地不悅,周芷儀是他的下屬,能力出眾,有良好的發展空間,工作中他的好助手,他們即便是形影不離,也不可能存在什麼齷齪的關係。
溫馨懷疑周芷儀,不僅僅是在惡意揣測周芷儀,還是在懷疑他。
厲擎蒼不慣著她這毛病,他也不會去跟溫馨道歉的,是溫馨先挑事的。
第二天一早,厲擎蒼起床的時候,發現溫馨跟往常一樣做好了早飯,正坐在那裡喝粥。
他板著臉走過去,心想溫馨不跟他說話,他是絕對不會主動跟她說一句話的。
就得讓她知道知道輕重,以後別總是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
厲擎蒼走到餐桌前,等著溫馨主動開口。
可他等了好一會兒,溫馨只埋頭吃飯,一點別的反應都沒有。
他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見她正刷著視頻嘎嘎樂。
就在這時,溫馨百忙之中抬起頭來,見他還在這杵著,問,「你怎麼不坐下吃飯啊?」
厲擎蒼心裡有些不痛快,就好像他正兒八經當個事的東西,在溫馨那裡早就當個屁放了,顯得他跟個事兒精似的。
厲擎蒼板著臉坐下了。
他本來等著溫馨主動問他,或者主動給他盛粥,但溫馨最近追的一個短劇特別好看,她看的很入迷,再加上昨晚的事她認為當場解釋清楚了,所以根本沒注意厲擎蒼。
過了沒一會兒,溫馨就吃完飯了,她站起來道,「你慢慢吃,我先去上班了。」
厲擎蒼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轉身就走了,嗓子眼裡一顆飯粒如鯁在喉。
這早飯他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索性也站起來離開,臨走之前,看著桌子上的碗筷,腳步頓了頓,最終還是返回來把碗筷洗乾淨了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