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小伙子，這可不興賣啊
有的人出獄，是為了收收心，回去接著坐牢。
程石侃侃而談的樣子，好像在踐行這句話。
何濤嚴重懷疑，如果老唐也來接程石出獄的話，會當場在車上拜程老頭為師。
這位真是割韭菜大師啊！
自從直播間的觀眾數穩定在2萬以上，老唐一直就在想著怎麼變現。
但是他很多提議都被何濤擋了下來，包括不限於賣景地鎮藝術瓷、賣洛陽鏟和金屬探測儀、賣翡翠、賣和田玉···
何濤天天鑒寶，看到這些東西都頭大，要是自己還賣同款，那直播的時候有多遭罪，他都不敢想。
他現在無比慶幸老唐去了西北，不然今天可能要出大事。
「程總，我直播的事呢，就不勞你操心了。」
「你現在要做的，是按照你以前手底下那些擺攤賣假貨的業務員的配置，幫我整幾套假古董。
「東西的品相無所謂，關鍵是要貼近現實，最好和騙子一模一樣。」
「可以做到嗎？」
「何總這是要直播擺地攤？直播揭露騙局？」」
程石突然就不裝傻了，剛才那種木訥的樣子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職業騙子的味道。
「這個怕是有點得罪人哦。」
「賣假古董的圈子，大家玩法都差不多，東西是其次，主要是賣個故事。」
「你每揭露一個套路，同行們就少一個能用的，一次兩次的還行，次數多了，他們回過神來，
知道你在針對他們，那報復可就來了。」
「會怎麼報復啊？」何濤好奇的問道。
賣假貨的騙子還敢自己跳出來？那不是廁所里打燈籠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無非是扎你車胎，在你門口潑狗血，舉報你的直播間之類的，怎麼下作怎麼來。」
......
何濤沒想到是這麼傳統的報複方式：「確實夠下作的。」
「不過還好，我住的是公寓樓，外賣老哥進去都得迷路的那種；」
「車下訂單了還在生產呢，估計車胎都沒生產出來；」
「直播間後台比較硬，隨便他們舉報。」
何濤驚訝的發現，自己沒有軟肋。
「程總你就別廢話了，趕緊幫我把東西買齊吧，確認了你的實力過後，我好幫你推薦工作。」
「行。」程石點點頭，明白何濤不想和他有過多糾纏：「那何總你方便的話，直接送我去潘佳園吧，我去找經銷商拿貨。」
何濤接人時開的是老唐的大G，出門的時候車是空的。
在潘佳園，找程石以前手底下的經銷商，把熱門單品一樣的買了一件，回來的時候，不僅後備箱和后座塞滿了，副駕駛的乘客都得幫忙抱一件。
現在能騙人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從上周的青銅器，到徐悲鴻、張大千、齊白石的書畫，沒有什麼他們不批發。
何濤對這些東西還算滿意。
感覺夠他直播擺攤賣一年的了。
不過這還遠遠不夠。
在去段大娘的店子之前，他還帶著許夢菲一起，找程石學習了一下專業的話術。
等許夢菲學得差不多了，何濤這才把老程介紹給段大娘。
看著滿店的假古董，程石直呼到家了。
回去的路上，何濤問小許：
「怎麼樣？我看你剛才一直在做筆記，學習下來有沒有什麼心得？或者有疑問？」
「該說什麼話，我大概心裡有數了，就是不明白，他說的【句句有回應】是什麼意思？」
何濤笑著解釋說：「其實就是給買家提供情緒價值，很多買假貨的大爺大媽，日常生活中都不被重視，沒啥存在感。」
「要是他們問的每個問題，你都能回答，人家老太太一高興，就給你全包圓了。」
「就這麼簡單？」
「這可不簡單，等你遇到刁鑽的老人家，你就明白了。」
何濤沒賣過假貨，不過這種全是假貨的攤主他見得多了，所以直接指揮造型師，幫他和許夢菲打造成了鬼火少年和精神小妹的樣子。
許夢菲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看到何濤戴上黃毛假髮，嘴上叼著根利群的時候，立馬就同意了造型師的要求。
用她的話說是：
看到何濤這個樣子，不來點眼線、口紅加緊身皮褲，都覺得配不上他。
下午三點，何濤兩人在車裡開播。
「兄弟們，終於到了擺攤的時候了，大家看我今天這個造型怎麼樣？」
【主播你誰啊？】
【不管你是誰，趕緊從何老師身上給我下去】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嗡嘛呢叭咪，退！退！退！】
【把頭這是去工地取材了啊，你的安全帽呢？】
「帽子在這兒呢。」何濤拿出一個黃色的安全帽，戴在了許夢菲的頭上。
「我作為一個小黃毛，剛染好的頭髮，不願意戴安全帽，很合理吧？」
「有觀眾擔心法律風險，這個你們放心，我們的工作人員，會在買家離開後，把東西回購回來「我們又不是來騙錢的。」
何濤給觀眾們展示了一下今天準備賣的貨。
第一次，當然要來點經典的工地老頭套裝。
「漢白玉」的笏板；
「乾隆年制」「漢白玉」的碗；
雙龍戲珠的硯台...·
這些都是小件，大的東西何濤也準備了，一件漢白玉的八仙坐龍龜。
除了這些假貨，何濤隨身還帶了兩件真東西，一件唐代的漢白玉獅子，一件清代的漢白玉花盆。
兩件東西都是從段大娘那邊借的，來源大概率有問題，不過何濤也不打算賣，就是放在地攤上做個對比。
真品的古董樸實無華;
相反，假貨看起來紋飾、造型都漂亮多了。
老頭老太太會選哪件呢？
【助理小姐姐是幹嘛的？】
【哇，助理這個打扮好漂亮，感覺適合去慢手直播】
【你們是在假扮夫妻嗎？準備講個什麼故事呢？】
【何把頭你這穿著不對，應該穿藍色妖姬切爾西】
【帽子太乾淨了，衣服要穿那種老迷彩服，鞋要穿解放鞋，這味兒不對，沒人上當的】
彈幕都在給何濤出主意，看起來還挺有道理的。
不過這次的方案和程石商量過，不會因為觀眾幾句話就變。
「好了，兄弟們，我們現在就下去直播了。」
何濤用一塊紅色的床單，把那些包在舊報紙里的假貨，全部包了起來。
接著拿起小馬扎，做了下面部面部管理，然後開門下車。
小許就跟在後面，她等會兒的任務很簡單，就是直播擺攤，沒事對著鏡頭說一句：
「感謝大哥的禮物，比心哦～」
表現的像那些戶外直播的主播一樣，這樣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地攤直播，而不用偷拍。
第一個擺攤的位置，何濤選在了公園門口，旁邊就有公交站和地鐵站，人流量大。
關鍵是離這裡不到500米，就有一個超大的工地，何濤的打扮看上去就像是工地出來的。
他還沒開攤，光盯頂著個黃毛往那裡一，就已經有人了過來圍觀了。
「這麼帥的帥哥，怎麼是個黃毛啊。」
「孩子審美有問題。」
「這不是床單嗎？逃難來了嗎？」
等他開始擺攤，圍觀的人更多了。
甚至有人在他擺的時候就想上手看看。
「大媽，你別急，我這裡好東西多著呢，你先看好了再上手。」
「行，那你擺快點。」
等何濤把東西擺完，胖胖的大媽立刻蹲在何濤的攤位前，拿起了那隻大烏龜。
【哈哈哈，這麼快就有買家了嗎？】
【我去，好大一個威斯布魯克啊】
【兄弟們我剛來，今天是去騙老頭老太太了嗎？】
【你來的剛剛好，眼瞅著第一個人就要上當了】
大媽拿著「八仙坐龍龜」，仔細的瞧了半天，時不時還抬頭看看何濤，每次看到他頭上的黃毛就直嘆氣。
「小伙子，這是你的收藏嗎？我怎麼感覺這是你家裡老人的東西啊？」
「老人的東西怎麼了嗎？」何濤翹著二郎腿說道：「老登的東西不遲早是我的嗎？」
「不差這十幾二十年的，現在手頭有點緊，換點錢花花。」
疑似因為何濤演的太像了，站在旁邊的大爺直接生氣的指著他說：
「矣，你這小伙子，好手好腳的，不去工作掙錢，偷家裡的東西出來賣？」
「大爺你彆氣，我又不是你兒子，你跟我置什麼氣啊？」
「你要真閒的慌，圍著這公園跑兩圈，發泄發泄，別來找我的麻煩。」
「確實，人家小伙子說的有道理。」大媽站出來維護了一下何濤，因為她想買這件東西了：「小伙子，你家裡人有說這是什麼寶貝嗎？」
「我看著有點像和田玉呢。」
「阿姨，你不會覺得我懂吧？」何濤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對著手機比心的小許，就差說自己這兩人是二傻子了。
「那從哪裡來的，你總知道吧？」大媽不死心的問道。
「這個我還真知道，這是我爸15年做生意的時候，皮革廠的老闆欠他錢，給他抵債用的。」
「說是什麼白玉，反正我也不懂。」
「漢白玉。」剛才那個大爺插嘴道：「這不是和田玉，這是漢白玉。漢白玉沒有和田玉值錢。
「管它什麼玉，反正這東西抵了10萬的債。」
「10萬？」大媽有些害怕的把東西放下了：「這也太貴了。」
「漢白玉的東西，你以為呢？」旁邊的大爺擺擺手說：「你讓開，啥也不懂瞎湊熱鬧，看不懂就讓我來。」
【還有這種操作？】
【這大爺裝模作樣的，我還以為是個退休老幹部呢，結果是一棵老韭菜？】
【哈哈哈，非要搶上當的機會是吧？】
【這就是講故事的魅力，何老師其實啥也沒說，剩下的大爺大媽就自己腦補完了】
雖然沒有把大媽趕走，但是大爺還是強行蹲了下來。
「老闆，你這些牌位、硯台啥的，也是抵債的嗎？』
牌位？哪有牌位啊？
何濤看了一眼對方手指的方向。
厲害，能把笏板認成牌位。
這大爺下半輩子得上多少當啊。
不過他現在不可能去糾正對方，只能順著往下說：
「這些不是抵債的。」
「這是我們在工地上挖出來的。」
「工地上能挖出來這東西？你哪個工地的啊？」
「這我憑什麼告訴你。」何濤撇撇嘴說道：「反正東西就在這裡，你自己看吧。」
「決定買了就找我問價。」
「是呀是呀，問東問西的，你又不買。」大媽在旁邊幫腔，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何濤請來的託兒。
但其實真是仗義執言。
她還是放不下那件漢白玉的八仙坐龍龜：
「小伙子，這既然不是和田玉，你不能按和田玉賣啊，便宜點，給我個實誠的價。」
「我不懂什麼玉，阿姨，這東西你要是想要的話，給三千塊錢得了。」
根據何濤這麼久鑒寶的經驗，三到五千是這種地攤貨最常見的價格。
貴了的話，一般人買不起。
太便宜，這些人又不相信東西是真的。
「三千，還是有點貴。」大媽面露難色，估計身上沒這麼多錢。
【兜里三千塊都沒有，也敢問價啊？】
【這就是老一輩的自信，我姥姥兜里揣5塊錢就敢去趕集】
【你們不要用年輕人的想法來揣摩老一輩人，他們很享受這種講價的快樂】
【兜里有錢也得講價啊，哪有就回一口價的】
「三千塊你還嫌貴，我真沒辦法了。」何濤攤攤手無奈的說道，
「老闆你別管她了，她就是來搗亂的。」大爺想要搶奪何濤的關注，拿起笏板在他面前晃了晃：「你還是跟我聊吧。」
「行，跟你聊。」
何濤沒想到自己一個賣假貨的，還能這麼搶手。
「大爺你決定買哪一件？」
「我還沒問清楚呢，你急什麼。」
「你這個牌位，應該是陪葬品吧？」大爺說著說著，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道：「除了這個東西，
還挖出來別的寶貝沒？」
何濤搖搖頭：「沒有，我就分了這一個碗，一個牌位。「
「那你再回去看看，有沒有陰沉木，有的話我按克收。」
這下，何濤明白了，這大爺已經腦補出了一個工地上的古墓，怪不得這麼熱情。
這是打算用陰沉木車珠子吧？
「沒有沒有，沒有你說的什麼木頭。」
「你到底買不買，不買你讓一讓。」
「我買啊。」大爺被何濤一趕，連忙說道：「這個牌位，多少錢你說。」
「一千五。」
「行，一千五我買了，但是你得答應，幫我去找找陰沉木。」
「」...」何濤一時間無話可說。
自己要真是騙子，搞兩塊爛木頭過來，騙他是陰沉木，估計能把這老頭的養老錢騙個精光。
「找不了，沒有的東西，我去哪兒給你找？」
「那你就再挖挖嘛。」
大爺好像很內行的說道：
「一個大工地，不挖出點棺材，好意思嗎？」
「行了行了，我聽了半天，你們這兩個人，都在搞笑。」
一個戴著眼晴的中年男子，站在兩個老人身後說道：
「要我說，這種出土的東西，它就不能買賣。「
「這可是國家的文物。」
男子話音剛落，何濤就看見大爺眯了下眼睛，手悄悄的背到了身後，對著男子膝蓋內側的韌帶就是一拳。
後者沒有防備，直接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這招式.大爺是個老中醫？
那買陰沉木就說得過去了。
何濤本來以為，中年男人要發，畢竟被老爺子陰了。
沒想到他跪下以後，轉過頭委屈巴巴的說：
「爺爺，我求求你別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