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好幾次都想要躲閃,可是此刻看到李凌銳疲憊中透露出堅定的眼眸,卻一點都不想再躲閃了。
伸手拿過另一條帕子,也上手給李凌銳擦了起來。
兩個小花貓相視一笑,眼中都有星光閃閃。
......
遠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金鑾殿此刻散發著昏暗頹靡的氣息,全然失去了以往明亮氣派的樣子。
重重紗幔之下是滾落的酒杯和茶盞,再往裡走,皇帝頹唐靠在龍榻上,臉上露出銷魂飄然的表情......
「陛下,多用傷身啊!」
傅如海在一旁小聲勸誡著,可是皇帝此刻完全聽不進他的話,手中小瓷瓶滾落,骨碌碌一直滾到傅如海腳邊。
他長嘆一口氣,拾起小瓷瓶,看著皇帝似乎終於倒下睡去了,才出了殿,輕輕將門掩上。
門口站著的昭仁貴妃緊張地攥著手帕看著裡面,見傅如海出來,忙不迭上前詢問:
「傅公公,哥哥前來急報,陛下還沒起來嗎?」
傅如海搖了搖頭,第一次對這位貴妃無話可講。
這寒食散就是貴妃娘娘哄著陛下用的,這東西多傷身體,貴妃娘娘難道不知道嗎?
太子殿下掌權,貴妃娘娘著急可以理解,但是終歸長公主殿下也掌權了呀,長公主殿下可是貴妃的親女兒,貴妃竟然向陛下諫言奪了公主殿下的權力。
被陛下拒絕之後,竟然帶著陛下用了這害人的東西。
如今陛下已然離不開這玩意兒,政務都不理了。
昭仁貴妃看問不出什麼,也著急地邁出了殿外。
「哥哥,邊關到底出了何事?讓你這麼著急來報?」
蕭卓章揮退昭仁貴妃的隨從,等到兩人身邊都乾淨了,才低聲說道:
「太子殿下,這是要反呀!」
「啊?!」昭仁貴妃驚訝地瞪大了水眸,滿臉地不可置信。「他怎麼能有這個能耐?」
「你知道之前喬家那個太子養母的女兒喬寄寧嗎?不知道什麼時候當上了副將!上個月北疆被連奪兩城,蒙將軍受傷後由她暫代將帥之責,竟然反敗為勝,奪下對方三座城池!」
「竟如此勇猛?」
「是啊,我們失去了北疆的控制權,當初的事情就怕瞞不住了啊!而且......」蕭國舅頓了頓,「南邊季倫的軍隊已經開始異動,之前我不知道,現在才明白,季倫這條老狗竟然早就跟了李凌銳!
現在我們手中沒有兵權,南北各成包圍之勢,就像是那網兜里的青魚一樣啊!」
「可是我們不是有西山大營麼?」
「西山大營上次就被......你忘了?!」
......
京城局勢和邊疆的情報秦瀟瀟幾乎和昭仁貴妃同一時間知曉,她拿到連巒那邊送來的線報,神色更是嚴肅。
李凌銳動手了,是什麼讓他提前動手了呢?
還有喬寄寧,她記得她也沒這麼早起勢啊!
但是來不及細想,這麼大的動靜,京城昭仁貴妃和蕭國舅那邊一定會有手腳,線報中只說陛下最近怠於朝政,沒探到更多,但是秦瀟瀟直覺不妙。
李凌銳想要做什麼?
難道他要逼宮?可是為什麼?這是原書劇情中完全沒有的情節啊。
還有蕭國舅和昭仁貴妃,他們到底對皇帝陛下做了什麼?為什麼皇帝會不理朝政?
秦瀟瀟一頭霧水,而與此同時,另外一邊李凌銳的營帳,也同樣收到了線報。
「殿下,公主殿下這樣做......到底是何意?」
穆寅看了線報,試探性地開口。
但是敦文哼了一聲,卻是更直接,「哼,何意?不過是防著殿下,有朝一日想用這證據威脅殿下,或者在關鍵時刻讓殿下永遠翻不了身!」
「你別妄加揣測,公主殿下幫了咱們殿下這麼多!」
「是我妄加揣測嗎?那你說!公主將掌握著殿下身世證據的柳家小姐救下藏起來是什麼意思?!她知道了殿下身世為什麼不直接和咱們殿下說,而是一直這麼瞞天過海陪我們演戲?!」
穆寅語塞,他想不出秦瀟瀟這麼做的原因,李凌銳也想不出來。
所以他此刻臉色陰沉難看,整個人像是捲入了一團黑色的霧中,讓人難以捉摸。
這幾日因為確定了對秦瀟瀟心意,那種滿心歡喜,胸膛里冒著快樂泡泡的感覺似乎頓時消失了,那些快樂泡泡像是一瞬間都被人戳破了,只留下心中空蕩蕩的感覺。
「你們先下去吧。」
李凌銳揮退兩人,獨自留在營帳中,熄了燈,讓自己陷入黑暗。
苦酒入喉,心卻更苦。
他逐漸捏緊手中杯盞,直到杯盞被捏碎了都沒有鬆手,逐漸,殷紅的血從指縫和瓷片之間滑下,李凌銳才漸漸嘆了口氣。
三四日的時間,蓬萊鎮的賑災事宜已經有條不紊了。
李凌銳定下了回京的日期,留下戶部的林侍郎繼續監督剩餘的賑災事項,便準備和秦瀟瀟二人先回京復命。
秦瀟瀟本來對這樣的安排沒什麼異議,但是,李凌銳的態度卻很奇怪。
他很強勢,超脫常理的強勢,讓她有些不適應。
公主的車駕已經備好,可是李凌銳捉住了秦瀟瀟的手,將她拉上了自己的車駕。
「哎,我們回京坐一輛車不太好吧?」
李凌銳沉默而執拗,根本不聽她的辯駁,直接將人拉了上去。
「路上恐有刺殺,你還是和我在一起的好。」
青天白日,哪裡來的刺殺?
但是行了兩日,秦瀟瀟就不這麼說了,不過是兩日光景,就遇到了三場刺殺。
一隊人換了兩次馬車,繞路漳州前往京城,秦瀟瀟忍不住問話:
「可是京城出了什麼事?」
李凌銳警惕地直視前方,看都沒看秦瀟瀟一眼,但是溫聲回復她:
「瀟瀟無需管這些,只需跟著我就好。」
秦瀟瀟這才敏銳發現,不知從何時起,李凌銳對自己的稱呼已經變成了「瀟瀟」,而不再是「皇姐」了。
她心中不安,並且好幾日沒看到紅翡崔餅了。
到了京城外十里處歇息,因著李凌銳不知道去做什麼了,秦瀟瀟終於有機會看到自己的人。
等接過在崔餅手中存了兩日的線報,秦瀟瀟都傻眼了。
皇帝竟然已經病入膏肓了!
那麼他們現在進城就是......
不多時,西山大營的軍隊已經在城外集結,李凌銳身著戰甲而來,留了三千人馬在這裡護著秦瀟瀟,領兵便準備離開。
「李凌銳!」
秦瀟瀟忍不住叫住他。
正午的陽光照得李凌銳的盔甲泛著寒光,他騎在高頭大馬上回頭看了秦瀟瀟一眼,眸中是堅定的笑容。
「瀟瀟,等我回來。」
她再說不出什麼了。
......
大軍離開,秦瀟瀟只能焦急等待在京城十里外的這處驛站。
直到夜幕低垂,都沒能聽到任何消息。
就在她準備起身帶人去京城查看的時候,地面終於開始微微震動,大批人馬踏著月色從京城的方向趕來。
最前面的那個少年馬尾飛揚,渾身浴血,但周身氣度卻和去時完全不一樣了。
秦瀟瀟心中一顆石頭終於落了地。
她知道,他成了。
少年轉瞬到了眼前,扯著馬停在她的面前,再也不做掩飾,伸手的氣勢勝券在握,眼神不容拒絕。
「上馬。」
月光從他身後撒下,給他整個人鍍上銀輝,秦瀟瀟定了定心神,終於探出手去。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