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難得睡了個好覺。
聽說第二天要找佛陀們討要好處,塗山綾怕宋亦不帶他,便立刻乖乖翻回自己的房間中,直到宋亦睡到自然醒,也沒過來攪擾他的清夢。
窗外陽光正好,正是春風和煦,萬物復甦的晚春時節。
這樣的日子適合去郊外踏青,卻更適合睡個回籠覺。
宋亦打個哈欠,翻個身就要繼續睡,身後卻冷不丁傳來一聲:「你終於醒啦!」
「臥槽!」
宋亦嚇得一激靈,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回頭一看,塗山綾支棱著兩隻毛茸茸的耳朵,跟個狐狸似的蹲在地上,歪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你你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聽見第一聲雞叫就過來了,沒想到你竟然這麼能睡。」
外面眼看著都已經巳時了,宋亦倒吸一口涼氣道:「那你這段時間就一直這麼盯著我?」
塗山綾理所當然道:「對啊,不好好盯著你,你偷偷去吃獨食怎麼辦。」
宋亦抱著被子縮在角落,冷汗都下來了,總感覺這不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
莫非自己看走眼了,這狐狸不是傲嬌,而是個病嬌?
還特麼是個監控型甚至是囚禁型。
這也太危險了,看來以後還得謹言慎行,否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摸不著頭腦了。
「下次可別這麼幹了,怪嚇人的,我的人品你還信不過?」
「本來還算信得過,不過你在蒼華山騙我背你之後,在我這裡就沒什麼信用可言了。」
「……彳亍。」
宋亦啞口無言,只好沖塗山綾擺手道:「你先在院子裡等我,我換個衣服就出去。」
「哦。」
塗山綾乖乖走了出去,還貼心地把房門給帶上了。
宋亦剛鬆了一口氣,忽然看見一對狐狸耳朵的影子,鬼鬼祟祟地從窗邊冒了出來。
屋內一陣狂風掀起,窗戶瞬間被風吹開,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似的,從窗外傳來「哎喲」一聲痛呼。
看你還敢不敢偷看!
小小教訓了一下壞狐狸,宋亦很快就換好了衣服,邁出房門。
塗山綾正端坐在院中,捂著額頭直呲牙。
宋亦瞄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春日時節地氣上升,這穿堂風甚是猛烈,竟連窗戶都能輕易吹開。」
塗山綾捂著腦袋,狠狠瞪了宋亦一眼。
今日若是不給她找幾樣好寶貝,她非得大鬧特鬧不可。
白雀巷子就在慈雲寺旁,從家中走到慈雲寺,連半個時辰都用不上。
與上次來訪相比,宋亦沒看出來香客有所減少,但知客僧的眼中卻明顯有著幾分憂色。
宋亦上前一禮,衝著知客僧明知故問道:「在下宋亦,乃是靈善大師的故人,特地前來拜訪,還望小師傅通稟一聲。」
知客僧雙手合十,無奈道:「真是不湊巧,這幾日方丈正好不在寺內,等過兩日方丈回來,小僧定將施主來訪一事告知方丈。」
宋亦心中暗暗發笑,別說過兩日,就是過兩百年,靈善和尚也回不來。
「那小師傅可知靈善大師去了何處?」
「小僧亦不知方丈身在何處,興許是在山中有所感悟就地修行,也興許是去其他地方訪友。」
知客僧也甚是無奈,自家方丈無緣無故地失蹤,全寺上下都找得焦頭爛額,但方丈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連個影子都找不到。
塗山綾倒是親眼所見,靈善和尚確實是蒸發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那種,不過她又不會說出去,且讓和尚們找去罷。
宋亦暗自思忖,這些前院的僧人們似乎完全不知道靈善和尚背地裡的勾當,不僅沒有提桶跑路,反而想要把靈善給找回來。
看來靈善和尚的保密工作做的還算不錯,宋亦心中感嘆,轉念一想也是,這種特麼的事怎麼能公開呢?
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宋亦又不是殺人狂魔,這些無辜的僧眾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怪罪他們的理由。
但慈雲寺後山的那些人,宋亦可沒打算輕易放過。
只有塗山綾撇了撇嘴,她是想看血流成河的。
宋亦與知客僧拱手作別,自言入寺上香,一路來到大雄寶殿。
寶殿正中央供奉著釋迦牟尼佛的結跏趺坐像,左邊是東方淨琉璃世界的藥師琉璃光佛,右邊是西方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橫三世佛」。
此時善男信女們正在蒲團求佛祈願,一縷縷肉眼難辨的香火願力絡繹不絕地飄入塑像之中。
不過這三尊大佛顯然不會時刻將視線投向小小的慈雲寺,宋亦要怪也怪不到他們身上。
正殿塑像背後,還坐著塑有文殊、普賢、觀音的「三大士像」,這些塑像也只管吸收香火,完全沒有神靈暫住監察的跡象。
奇怪,這麼大的寺廟叢林,靈山不可能不派人監察。
宋亦不信邪地將目光轉向殿內的十八羅漢像,按順序一一看了過去,可每個羅漢像都是雙目空空,毫無神采可言。
直到看向第十羅漢時,宋亦才覺得有些不對。
剛剛的第九羅漢,怎麼仿佛鬆了一口氣似的?
宋亦立刻轉過視線,目光如電地向第九羅漢像看去,那羅漢像卻移開了目光,並不與宋亦對視。
宋亦換了個角度繼續盯著他,結果第九羅漢像跟做賊心虛似的,又移開了目光。
都找到了你還裝蒙娜麗莎是吧?
宋亦冷哼一聲,眯著眼睛打量著第九羅漢像,心中盤算著能從他身上榨出來多少油水。
第九羅漢戍博迦,出家之前可是某個小國的太子。
有詩讚曰:一劫七日,剎那三世。何念之勤,屈指默計。屈者已往,伸者未然。孰能住此,屈伸之間。
前人為他所繪的畫像中,這尊羅漢左手持拂扇,右手屈三指,目光炯炯,欲圖凸顯佛陀的尊貴神秘。
估計作畫之人怎麼也想不到,這幅畫會成為宋亦按圖索驥勒索的工具。
從今以後,畫中的那把佛扇就要姓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