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綾見宋亦舉止有異,雙眼放光,便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這個羅漢像有問題?」
「不好說。」宋亦望著羅漢像,嘿然一笑道,「有沒有問題,要看他等會兒有沒有誠意。」
宋亦不再多言,沖羅漢像勾了勾手指,轉身帶塗山綾走出大雄寶殿,去了山路旁一處僻靜無人之處。
果然不出片刻,便有一個愁眉苦臉的老和尚走了過來,宋亦不用看就知道,這一定是第九羅漢戍博迦所化的凡相。
「施主在大殿中喚貧僧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宋亦對羅漢就不必那麼客氣了,體制不同,佛陀也管不到他身上。
而且佛陀普遍低攻高防,又只對妖鬼一類有特攻加成,其實沒有幾個像肌肉法海那樣的人物。
所以真要動起手來,宋亦根本就不怕他。
宋亦瞅了他一眼,踏前一步,扒拉開老和尚的胳膊,一把拽住老和尚的衣領,惡狠狠道:「少跟我在這裝傻充愣,靈善和尚做下的惡事,你這個監察羅漢不至於不知道罷!」
塗山綾看宋亦跟個地痞惡霸似的,心中直呼不像演的。
第九羅漢連忙擺手掙扎道:「施主莫要動怒,貧僧是真不知道此事,這慈雲寺也並非貧僧常駐之地,乃是臨時換到這裡。」
「不是,監察羅漢也有臨時工?你糊弄誰呢!」
宋亦拉扯著他不放,目光不善道:「你對靈善這惡僧如此縱容,難不成同他是一夥兒的!」
戍博迦嚇了一跳,忙不迭道:「哎呀哎呀,施主,這可不興亂說啊!貧僧如何做得這種惡事?光是想一想都覺得造孽啊。」
宋亦卻不依不饒道:「是不是亂說,咱們自有分曉!走,我這就跟你去靈山,在佛祖和菩薩面前分說一二!」
戍博迦死死拉著宋亦的胳膊,心中也是暗暗叫苦。
本來他在香醉山修行得好好的,掛了個監察羅漢的名號,分一些慈雲寺的香火而已。
誰知道一覺醒來天都塌了,有人傳話說靈善那老和尚竟然膽大包天地敢用幼童合藥煉丹,還好死不死地撞在九霄傳人手裡。
戍博迦連忙用天眼法洞見過去,看了前因後果之後,頹然跌坐在地,心中只剩下兩個大字——
丸辣!
果不其然,這還沒有幾天,宋亦就找上門來。
本來戍博迦還心存僥倖,想要矇混過關,不過看宋亦這副惡人嘴臉,一副絕不善罷甘休的樣子,心中便知不出點血肯定是過不去這關了。
宋亦拉過塗山綾道:「靈善那惡僧不僅害得我身受重傷,還打碎了這位姑娘的法寶,逼得她掉落修為。你說,這筆帳該怎麼算!」
戍博迦瞅著宋亦,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你就差揪著我的脖領子掄拳頭了,誰家身受重傷的人長這樣?
「此事卻不能全怪靈善,應當算到參玄子那邪道的頭上。」
「況且這位女施主已經拿了靈善的佛寶,只要潛心修煉,未必不能使修為更上一層樓。」
宋亦也是一愣,轉頭問塗山綾道:「佛寶?你啥時候拿的?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塗山綾視線飄忽,斜眼望天,嘴裡還吹著口哨,一副很忙的樣子。
宋亦瞪了她一眼,準備回去再跟她算帳。
當務之急,是要讓戍博迦爆點裝備。
「我不管什麼佛寶道寶,總而言之,今天必須給我一個滿意的交待!」
這不是耍賴麼!
戍博迦看了宋亦半天,終於深深嘆了口氣道:「殺有九輩,罪有輕重。寧殺千頭蟻,不殺一頭蠅,如是上至人,殺大得罪益大。靈善由貪嗔痴故,犯下滔天殺孽,應墮入刀山地獄,受苦……」
宋亦打斷道:「這就不用囉嗦了,他神魂俱滅,已經去不了地獄了。」
戍博迦一噎,又道:「貧僧平日勤於修行,對人間寺廟叢林的監察確實有所疏忽,二位施主替貧僧除去孽障,貧僧感恩不盡,當略備薄禮,聊表謝意。」
「說了半天,就這還像句人話。」宋亦沒好氣地鬆開了老和尚的衣領,「都幾把哥們兒,看在佛祖和菩薩的面子上,道謝就免了,直接送禮罷。」
你這是連演都懶得演啊……戍博迦身為開心羅漢,臉上卻帶著深深的愁苦,不舍地摸出一朵金蓮。
「此乃佛光琉璃千葉蓮,不僅可以抵禦心魔,還能防禦道法侵襲。」
蓮花至清至純,代表佛的舌頭,象徵著修成正果,能拿出金蓮倒也不算戍博迦沒誠意。
不過塗山綾剛剛得了月華桂魄淨念戒指,對於抵禦心魔一類的法寶沒什麼需求。
宋亦也用不上這種東西,便把金蓮往回一推,擺了擺手道:「就這?我說老羅漢,我是從九霄觀下來的,她是從塗山下來的,都吃過見過,你就拿這種貨色出來糊弄我們?」
「我看你也沒什麼誠意嘛,咱們還是去靈山一趟,這金蓮你就放家裡留著當個擺件罷。」
「誒~施主莫急,適才相戲爾。」
金蓮都不要,你胃口也太大了!戍博迦這個開心羅漢都要變成傷心羅漢了,卻不得不一邊賠笑,一邊拿出一件繪著雙魚的寶瓶。
「此乃露華佛瓶,可積蓄天地之靈氣,化作玉露,服之不僅能心如明鏡,還能增長修為,修煉起來事半功倍。」
戍博迦就指望著這寶瓶能保他平安,故而直接拿出了好東西。
塗山綾立刻沖宋亦眨眨眼,暗示宋亦把寶貝拿下。
寶瓶象徵著吉祥、清淨和財運,宋亦也看得出來老和尚是下了本錢的,便接過瓶子晃了晃。
寶瓶裡面空空如也,一絲響動也沒有。
宋亦舉著瓶子不滿道:「我說老羅漢,你這瓶子是不錯,可裡面裝著的東西你得給我啊。」
戍博迦有點摸不著頭腦,「什麼東西?」
「我是修道的,你可別欺負我不懂。這寶瓶里不是應該裝著甘露和寶石麼?瓶口還應該插著孔雀翎和如意樹,沒有這些配套的東西,這寶瓶的價值恐怕要大打折扣啊。」
別說大打折扣,戍博迦已經有點想要大打出手了。
就連宋亦自己也知道,這個問題就跟問老婆餅里為什麼沒有老婆,絲襪奶茶為什麼沒有絲襪一樣,純純就是找茬呢。
可戍博迦實在理虧,明知宋亦在勒索,也不好發作,只好暗叫一聲「晦氣」,拿出些寶石裝了進去,又變出一支孔雀翎插在瓶口。
「哎呀,這樣看起來就好多了嘛。」
宋亦美滋滋地把瓶子抱在懷裡,對塗山綾眼饞的目光視而不見。
「貧僧一時疏忽,忘記將東西裝回去了,還請施主見諒。」
「誒~都自家人,就不說這些客套話了。」
宋亦心情大好,笑著拍了拍戍博迦的肩膀,卻絲毫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
你這老小子,不把佛扇給我交了,今天可別想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