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2章 楊提督的三窟
余連大聲歡呼完了之後，忽然意識到從此第三十八師的稱號說不定是會變成「萬歲師」的。至於這會不會真正變成正式的稱號，會不會變成了歷史上的傳奇，應該只是取決於本人以後的影響力。
他忽然覺得，即便是不讓新大陸的將士們的功績隱入塵煙，最後不為所知，自己大約還是有必要提升一下自己在歷史上的話語權的。
不過，這會不會整出一些不忍言之事呢？余連頓時陷入了掙扎。
大約是因為隔著熒幕，楊希夷沒有看出余連的微表情，又或者說看出來了卻懶得和他一般見識，反正他看看現在還有時間，便又更詳細地講解起了自己所知道的新大陸戰局。
實際上，在11月20日，楊艦隊尚且還沒有和瑤池聯繫上的時候，第三十八師的將士就已經對山北的帝國基地發動了一次反擊，不但擊退了進入了李元帥格勒的帝國軍，把帝國所謂的山北大營蕩平了一大半，
「他們還擊斃了時任帝國瑤池方面軍的副司令洪喀斯少將。方面軍司令蘇爾梅少將也隨後畏罪自殺了。」楊希夷道。
還是那句話，帝國軍畢竟有一萬多個少將，除非是未來的「歷史名人」，否則余連不可能都認識。不過，畢竟是將軍，一下子死了兩個，就算是將軍多如狗的帝國，也絕不是可以坦然處置的普通損失了。
「我收到的那條視頻，卻發生在12月26日……也即是說，再此之前，瑤池方面便已經在進行全面反擊了，而且時常取得勝利。」余連道。
「瑤池方面一直在進攻。以主動性來說，第三十八師的將士們足可以羞煞全軍所有的作戰單位，當然也包括你我。」楊希夷道。
余連又有點想要喊「第三十八萬歲」了，大聲讚嘆道：「確實，我只是躲在要塞後面蒙頭防守，您也只是在東躲西藏。」
楊希夷道：「在那個蘇爾梅少將體面地榮譽自殺之後，瑤池方面的防務就暫時交給了亞蓮恩·艾納赫上校。」
「……」
「看你的表情，又認識？」楊希夷微微一怔，旋即又恍然道：「確實，我聽說那是個美人，而且還是蘇琉卡王的幕府一員。你確實應該認識。」
我確實認識，但這輩子真的只見過一次而且還沒說過話。余連想。不過，另外一條時間線上擔任了星見閣首席大寮主的艾納赫女伯爵，有指揮陸戰的技能嗎？
還是說，靠預言？可現在的亞蓮恩·艾納赫小姐還不到二十歲，記得就是個剛滿三環的無口呆蘿莉，未來視的技能還沒覺醒呢。
「當然，艾納赫上校只是代理，新大陸戰區會讓梅蒂格少將來接管瑤池方面。據說這是蘇琉卡王對大元帥府提出的建議。」
這是余連這次第N次聽到了這個未來帝國名將的名字了。這位未來的帝國軍總參謀長也確實是位全才，不但是優秀的艦隊提督，對陸戰指揮也頗有章法。
如果瑤池方面的敵人換成他，就算是沒法攻陷李元帥格勒，也應該不會吃大虧的。
可是，考慮到一個月之後，帝國連李元帥格勒城正面的主基地都丟了，梅蒂格少將也依舊在和楊老師玩捉迷藏，說明這件事並沒有成行。
事實上，在那場讓帝國軍損失了兩位少將的戰役之後每過一個星期，亞蓮恩·艾納赫上校也被調走了。隨後，在瑤池方面走馬上任的，便成了一位查格泰·金剛頰的帝國軍少將。
「這名字聽起來像是一個盎芒斯猴……盎芒斯人。」余連依舊記不得這些路人甲。
「是個盎芒斯人，而且還是皇家裝甲擲彈兵第8師的師長，另外還是沙扎門王的門人。」相比起余連，楊希夷就顯得專業多了。他雖然總想要去當個不入流的歷史學者，但不管是作為統帥，還是參謀人員，卻都是超一流的。
得了，這也不奇怪。余連聳了聳肩，帝國樞密院和大元帥府也不可能是永遠一條心的。
記得當代的沙扎門王也是帝位的有利爭奪者。
他並不是如故去的索雷恩王和斯列恩王這樣最能打的，不是如貝鐸王和泰米爾王這樣最有錢的，也不是如衛倫特王這樣有頂尖科學家的底色，更不是蘇琉卡王這樣顏值最高最有天生王霸之氣的，卻總是被朝野視為「賢王」，自然是因為乃是人緣最好了。
「賢王」的門人主動請纓，來到了最危險的崗位上，這不是很符合人設嗎？
「還據說，恩布人，作為帝國的藩國，會派來兩個王牌利爪特種師來新大陸，專門用於瑤池方面的攻堅。」楊希夷又道。
「地穴坑道作戰，這些鐵甲鼴鼠是專家啊！」余連蹙眉道。
楊希夷微微頷首：「不過，他們沒能調過來，據說是在本土集結的時候被全滅了。」
余連總覺得這事好像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不由得微微一怔。他花了三秒鐘，隨即在大腦皮層的某條溝壑中得到了一點信息……依稀是記得，巴贊准將帶著一支分艦隊，穿過遠岸星雲進入帝國勢力範圍內玩破交戰的時候，報告過類似的事情。
「所以，這居然和你有關係啊？」
「這個，只能說是緣，妙不可言吧。明明沒有什麼聯繫，但隔著兩百萬光年都打出了配合，這只能說明，勞動者的鬥爭精神，總是相似的。」余連道。
以上的消息，都是瑤池方面從帝國俘虜口中得知的。
至於楊艦隊方面，和瑤池方面正式聯繫上的時候，時間其實已經進入到了833年12月了。距離11月20日的大戰結束，已經過去兩個星期了。
而那個時候，楊艦隊正躲在編號為DL282星系的第6行星之中休整——那個行星的外表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荒蕪星球，雖然是有穩定地殼的類地星球，但含氧量和水量都很低，也不存在生物。帝國艦隊數次巡航路過這個星系，也都沒發現什麼端倪。
可是，這個DL302-6行星地表，上布滿了崎嶇不定的山巒和岩谷。整個星球咋看就像是被灰褐色的大腦皮層覆蓋了似的。
可是，在那些岩谷之中，便總是藏著通往行星內地下岩洞的出入口。
這個奇特星球之內，卻藏著成百上千的地下岩洞。某個岩洞的空間都大到足可以容納一個完整的生態鏈，甚至繁衍出一個文明。岩洞之內，存在相當儲備的地下水，也進化出了初級的類似地衣的真菌和藻類生物。而岩洞之上，則被數千甚至上萬米的厚實岩層所覆蓋遮蓋著。僅僅只是來自宇宙空間的掃描，當然是不可能發現星球內部的端倪的。
在宇宙時代，這個星球就是天然的避難所。其詳細資料，是斷罪戰爭的時期，楊艦隊從某個邁山達巨魔艦長手裡繳獲的。這個星球的存在，是屬於那個巨魔軍閥的小秘密，大可汗方面並不知道。現在也就成了地球人的小秘密。
這可以說明兩個問題：第一，托米泰莉大可汗想要建立的建立的多種族平等的普世帝國，其實內部也沒有想像中的團結一心。巨魔和長須妖軍閥，對她這個埃羅人大可汗總是偷偷防著一手。第二，斷罪戰爭中，共同體和帝國的同盟，一開始就沒啥誠意。
不過，大多數國際聯盟都沒啥誠意，這也可以理解。
帝國的艦隊四面紮緊了口袋，以為自己已經把楊艦隊逼到了絕境，卻發現後者直接消失了。這其實是因為後者正在「瓦特海姆」的某個地下岩洞中躲貓貓。
瓦特海姆便是這個星球的正式名稱了，以北歐神話中的九大世界中矮人居住的國度為名。當然，這個名字暫時並沒有被錄入標準航運協會的標準星圖中。
「可北歐神話中，矮人的世界並不是居住地下。所有在地下挖洞的矮人，都是受到了聯盟流行文化影響的二創。」余連道。
「我知道，我的專業可是歷史啊！沒有人比我更懂母星時代的古典神話了。可是，畢竟是探索時期嘛，要的不就是這種氛圍感了。」楊希夷瞪著余連一眼，一副你要準備在這種細節問題上硬槓我就敢和你急的樣子。
有一說一，楊老師一直有人淡如菊的名士人設，但在被余連抬槓的時候除外。
總之，瑤池之後是歐諾蒂亞，現在又是瓦特海姆，黎明星域可真是越來越漫天神佛了，一點都不勞動人民。
「感謝黎明星雲的多樣性，也要感謝啟明者老爺們的慈悲，每個星系都能找到驚喜。」楊希夷聳了聳肩：「我是真準備把瓦特海姆建設成我們的游擊基地的。」
「可是……在游擊戰中，真有一個穩固基地，卻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余連卻還是忍不住潑了一次涼水。再隱蔽的藏身之處也畢竟是有極限的。楊艦隊如果總是在附近失去蹤跡，帝國軍就算是人均是用膝蓋思考的，也總是能發現問題的。到時候，帝國完全可以在周邊星系來個搜山檢海，甚至很有可能帶上最頂尖的星見官。
萬米厚的堅定岩石層，不見得能抵禦最精細的科技探測手段，更不用說是靈能手段了。
「這我當然明白。狡兔尚且還有三窟，我們總不能連舍伍德森林中的羅賓漢都不如。可是，黎明星雲雖然大，在帝國的壓迫之下，能充當藏身所的據點還是很難找的。到目前為止，我也僅僅只是找到了兩處而已。」楊希夷道。
其中一處自然是瓦特海姆星球了。另外一處則比較傳統了，那是位於DL218星系的小行星帶。
之所以說傳統，是因為全宇宙的海盜都喜歡在譬如小行星帶啊矮行星啊之類的宇宙邊角料之地建立據點。而某種意義上，楊艦隊現在乾的就是海盜之類的活了。
這也幾乎是楊希夷平生所知道的最密集最複雜的一處小行星帶了。巨大的冰晶和岩石化作了秘密的星空迷宮，也構成了一個紊亂的磁場區，幾乎可以屏蔽所有的現有探測手段。數百個矮行星就躲藏在這片星空迷宮之中，稍微挖空一兩個便能形成天然的太空基地了。
正好，掠奪者在之前還真就在這裡挖了三個基地，這是某個長須妖酋王的手筆，同樣也是不為埃羅人女王所知的私活。
……余連忽然有點同情托米泰莉大可汗了。
在另外一條時間線上，她可沒有進軍新大陸的大手筆戰略，但在風起雲湧的動盪時代中，也確實在歷史舞台上叱吒風雲了一把。她可是當了快半個世紀的大可汗，一直到860年之後才被銀河帝國剿滅。
在最後一戰中，埃羅人、巨魔和長須妖們高唱自由之歌，並肩赴死的場面，可還是很悲壯的。那個時候的托米泰莉女王雖然兵敗身死，但大家對她的勇氣和領導力還是很敬佩的，也很羨慕她麾下各種族同仇敵愾，並肩死戰的場面。
可是，在條時間線上卻是腫麼一回事？跳得有多歡，拉清單都有多快。而且仔細一琢磨，似乎部下全是二五仔。
余連現在覺得，就算是自己不找事，這個多種族平等的掠奪者帝國也一定會毀於內亂的。
果然可以共患難不能共富貴，也是本世代各大文明種族的標準缺陷了吧？真是令人傷心的一幕啊！
說起來，托米泰莉大可汗到目前為止，都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也不知是活得很不安泰，還是走得很不安詳。
總之，言歸正題，這片小行星帶非常適合藏身和游擊。要不是實在沒法種田，想要採礦建廠必定會大興土木引來追兵，最多只能補充一些淡水，它們其實比瓦爾海姆更適合當楊艦隊的秘密基地。
於是，楊希夷便給這片小行星帶起名為了「梁山」。這才總算是有點底層勞動人民的味道了。
而作為黎明星雲的游擊戰基地，這兩處的選擇都還是很不錯的。
「那麼，如果再加上第八星門？」余連頗有些期待地問道。
「那就感謝你，也恭喜我，終於達到兔子的平均水平了。」楊希夷露出了寬慰的笑容：「宇宙很大，搜山檢海是需要耗費大量資源的。我們每多上一處能玩捉迷藏的地點，帝國所需的花費便是呈幾何增長的，更何況，啟明者星門不僅僅是窟，還是退路吧。如果真的是順利，倒是可以找機會把米希爾他們接回來了。雖然他們不見得想要離開就是了。」
「……米希爾留在瓦特海姆了？」
「不只是他，還有一萬歐諾蒂亞的拓荒者，外加一個旅的陸戰隊。米希爾覺得，瓦特海姆的地下岩洞相當於一個個物產豐富的島嶼，不利用起來還是可以了。他認為是可以做一個簡易的後勤基地，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建成第二座李元帥格勒出來。」
余連依舊只是覺得驚喜而沒有絲毫趕到驚嚇。他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在830屆的小夥伴中，最具備充分的政治家屬性的，便就是羅澤士和米希爾了。其他小伙的完全體一定是名垂青史的名將，這兩個就可以出將入相了。
只不過，在瓦特海姆建成另外一座李元帥格勒什麼的，這樣的氣魄也確實讓余連咋舌不已。
「說起來，瓦特海姆那樣的巨大天然岩洞，瑤池也是有的。」余連沉吟道：「我還記得，西蒙給我送來的布防計劃中，就有在附近岩洞開分城的機會。」
「確實。不過，瑤池也有深海、高山、廣袤的草地、密林和荒漠，各種地形應有盡有。我總是覺得，那顆聖地星球分明就是啟明者老爺們搞出來的地理博物館。」楊希夷道。
於是，第三十八師卻借著岩洞的地脈衍生，修建了四通八達的地道，也準備好了總攻的前進基地。
然後，便有了11月20日全面進攻。前者幹掉了山北大營，一次性幹掉了兩個帝國將軍。
可是，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在遙遠的奇蹟之環中，便是另外一種形式了。
「帝國軍在這一天發動了全面進攻。辛達·賽約中將的死訊，已經確認了。瓦特·拉爾少將低著被包圍的殘部放下了武器。」楊希夷用平靜的口吻說出了噩耗。
余連雖然也早已經有了預料，但心情也難免沉了下去。
「不幸中的萬幸是，拉爾老哥畢竟還活著。或者就還有希望。」
楊希夷表示同意：「而且奇蹟之環方面也並不都是壞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