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談何以樓階?
孔梓一下子精神起來,繼續搜索莊飛兩個字,很快就彈出了有關俞邵的新聞資訊。
「俞邵,業餘棋手,十六歲……」
「就是這小子把莊飛給打入敗者組,然后庄飛在敗者組又遇到方昊新,結果就被淘汰了?」
「方昊新怎麼也掉到敗者組去了?輸給了……蘇以明?」
孔梓也算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結果看著關於南部賽區定段賽的報導,一下子也看懵了。
莊飛和方昊新,分別是輸給了一個業餘棋手,雙雙掉入敗者組,在敗者組巔峰對決?
不是,這一屆南部賽區的定段賽,在特麼的搞什麼鬼?
劇本不是這樣的啊?!
孔梓突然間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一愣,隨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莊飛如今被淘汰,這個叫俞邵的,以全勝戰績定段,莊未生大概率要在薪火戰上,和那個叫俞邵的玩玩!」
作為對手,孔梓實在太了解莊未生了,看到新聞之後,立刻就猜到了莊未生接下來可能要做什麼。
「有意思有意思!」
孔梓一下子亢奮起來,仔細琢磨了一下,眼睛越來越亮。
「如果我申請和這個叫俞邵的搭檔,在薪火戰將莊未生擊敗,這樣這個叫俞邵的,豈不是同時擊敗了莊飛和莊未生?」
「雖然只是薪火戰,但媒體指定會這麼報導!」
孔梓越想越興奮,立刻退出網頁,打開手機通訊錄,很快找到了馬正宇的聯繫方式,然後撥通了電話。
「喂,老馬啊?」
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孔梓笑了笑,說道:「嗨呀,大點事兒,不就是輸了一盤棋嘛,勝敗乃兵家常事,我怎麼會放在心上?」
「嗯嗯,對了,我跟你說個事兒。」
孔梓輕咳兩聲,說道:「一般來說,薪火戰都是挑選本賽區的高段棋手和初段搭檔吧?」
「雖然我是北部賽區的棋手,可我對哪個賽區的新人都很關注啊,畢竟新人代表著未來嘛。」
」所以即便是南部賽區的初段棋手,我也很樂意指導一二,誰叫我很樂於助人呢?」
「聽說……今年有個俞邵初段?」
「他雖然是業餘棋手出身,但以全勝戰績定段,不僅是英雄出少年,也是英雄不問出處,真是讓人感覺後生可畏,我對他很感興趣啊。」
「這樣吧,今年薪火戰,就由我和他組成搭檔,提攜後輩打響職業棋手路上的第一戰,怎麼樣?」
不過很快,在聽到電話那頭馬正宇的解釋後,孔梓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你說什麼?!」
「薪火戰上,已經有好幾個九段棋手申請和俞邵組成搭檔了?其中還有常燕九段?!」
「她一個女棋手湊什麼熱鬧?她瘋了吧,這不胡鬧嘛?她雖然棋力很強,但哪有女棋手去給男子初段下薪火戰的?」
壞了,有人特麼的跟我想一起去了!
孔梓有些牙痒痒,連忙說道:「不行不行,老馬,薪火戰反正只是表演賽,勝負不重要,他又沒師承,所以安排誰都行,你必須給我安排上!」
「老馬,咱倆關係這麼好,兩月前我去江陵比賽,還請你吃了涮羊肉,你也不忍心讓我失望吧?」
…………
江陵,南部總棋院。
棋院食堂內。
馬正宇滿臉苦笑,剛剛掛斷電話,身旁一個棋院裁判就一臉好笑的問道:「又是誰想要和俞邵初段組成搭檔?」
「孔梓天……孔梓名人。」
馬正宇本來下意識的想說孔梓天元,可說到一半才突然想起來,孔梓的天元頭銜已經被莊未生奪回去了,如今孔梓的頭銜是名人,於是臨時改口。
每次遇到這種情況,馬正宇總會不由想起莊未生十段。
各大頭銜的持有者總是換來換去,但只有莊未生的十段頭銜雷打不動,蟬聯十段頭銜二十年,無人可撼動。
「孔梓名人?」
聽到這話,旁邊的棋院裁判傻了眼,說道:「孔梓名人可是北部賽區的棋手,他手都插到咱們南部賽區來了?」
「真是稀罕,一般來說,高段棋手對薪火戰都不怎麼在意的,甚至不少高段棋手都覺得麻煩,不太樂意參加。」
有人笑道:「這麼多高段棋手,主動申請在薪火戰上素不相識的初段棋手搭檔,這還是頭一次。」
作為南部棋院的記者,章峰此時也在餐廳內吃飯,聽到這話,說道:「畢竟他擊敗了莊飛,引起關注很正常。」
「明明莊未生十段申請在薪火戰上當俞邵初段的對手這件事情,我們根本沒有傳出去,但一眾棋手好像都篤定了這一點一樣。」
章峰對面的記者有些納悶,說道:「莫非莊未生十段自己傳出去了?」
「不,莊未生十段是不會主動往外說的,他不是那種性格。」
馬正宇搖了搖頭,否認了他的猜測,解釋道:「他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們彼此都是對手。」
「也是,總感覺很神奇。」
章峰有些感慨,像對面的記者問道:「最了解一個人的,不是父母,不是兄弟,也不是朋友,反而往往是欲置你於死地的對手,這是為什麼?」
「靠,你問我?」
聽到這話,坐在章峰對面的記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道:「老章,我是學新聞學的,又不是學哲學的。」
「馬主席,薪火戰既然由你負責,你決定讓誰當俞邵初段的搭檔?」這時,一個裁判忍不住好奇的問道:「現在有想法了嗎?」
「本來我還在猶豫,但是既然孔梓名人給我打了這通電話,那就孔梓名人吧。」
馬正宇沉吟片刻,說道:「孔梓名人都不嫌麻煩,願意從北部大老遠跑到南部參加薪火戰,也不好讓他寒心。」
「這樣的嗎?」
聞言,剛才說話的那名裁判故意做出一臉訝然狀,開口打趣道:「我還以為是孔梓名人兩個月前請你吃的涮羊肉發揮的作用呢。」
聽到這話,餐廳內眾人不由笑了起來,即便馬正宇自己都不例外。
「對了,丁歡,方圓杯那邊一直是你在跟進吧?」
馬正宇突然想到了什麼,望向章峰對面到記者,開口問道:「都結束兩天了,棋院官方報導怎麼一直到今天都沒出?」
「我也正發愁呢。」
聽到這話,丁歡嘆了口氣,滿臉無奈道:「很難想怎麼寫啊,畢竟被美國隊淘汰了,網上已經罵成一片了。」
「要報導這種敗訊,還要對每盤棋進行一個點評,太難受了……」
丁歡吧唧吧唧嘴,滿臉苦笑,繼續說道:「實在不知道怎麼寫,但是我盡力今天把稿子寫出來吧。」
聽到這話,食堂內原本還有些歡快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了起來。
「確實……」
一個裁判臉上笑意逐漸收斂,說道:「十幾年前,美國那邊圍棋的整體水準還稍微落後於我們,如今卻已經和我們並駕齊驅。」
「歐洲各國也在奮起直追,雖然高段棋手和我們這邊仍有差距,但最近幾年,湧現了不少優秀的年輕棋手。」
「日韓就更別提了……」
聽到這話,有人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我國圍棋整體水準,還處於世界前游,但也不知道還能保持幾年。」
「總是都很懷念沈奕那個年代,那個時候,誰能與我們爭鋒?不說沈奕,即便方新他們,都能壓服世界棋壇了。」
「終究已經是新時代了……」
聽到這些話,馬正宇沉默片刻,突然搖了搖頭,說道:「幹嘛總是懷緬過去?」
「往事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馬正宇腦海里,又不禁浮現出定段賽上,俞邵和蘇以明那一盤對局,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說道:「我跟你們恰恰相反。」
「對於未來,我反倒是充滿期待!」
…………
外界的紛紛擾擾都與俞邵無關,俞邵此時,正在網上和蘇以明下棋。
房間內,俞邵表情前所未有的專注,緊緊盯著電腦屏幕,許久之後,才終於輕輕點擊滑鼠,落下了棋子。
噠、噠、噠……
幽靜的房間內,只有棋子落下的聲音,不斷迴蕩。
雖然二人並不在一起,但此刻,電腦化作了棋桌,跨越了空間,二人彼此對立而坐,於一片漆黑無垠之中,從棋盒之中夾出棋子,交替落下。
許久之後,電腦之上浮現出彈窗。
蘇以明,認輸了。
「收完官,數目之後,黑子負了……六目半。」
六目半,已經算贏的非常多了。
但是,即便贏了六目半,此時,俞邵臉上卻沒有絲毫喜悅之色,依舊寸目不移的望著電腦屏幕,表情鄭重。
「錙銖必較的官子階段,需要無比精確和細膩,這是我所擅長的,而且前世經過AI的訓練,應該是我占據優勢,結果,居然是不相上下!」
「明明中盤有近十五目的領先,但中後盤卻被硬生生追到了只領先六目半。」
「完全,低估他了。」
「之前用天才來形容他是一種褻瀆,這簡直是妖孽……」
俞邵望著電腦屏幕,表情越來越凝重。
他此前和蘇以明的幾盤對局,都是在中盤便結束了戰鬥,但這一次網上對局,雙方廝殺到了官子,終於……得以讓俞邵窺見蘇以明棋力的全貌。
「這只是一場平常的網上對局,心態都很放鬆。」
「但,也正因如此,沒有其他因素的干擾,決定這一盤棋局勝負的,僅僅只是棋力的強弱之分。」
「顯而易見,他……還不如我。」
雖然更清楚的看到了二人棋力的差距,但俞邵的表情反而因此更加凝重起來。
「但是,如果他能擁有前世棋手對圍棋的認知,對厚薄的判斷,對布局的理解,對形勢的判斷。」
「當他擁有這些AI時代的理解之時,以我現在這種攻殺的下法,若是沒有任何長進,原地踏步的話,答案也一樣顯而易見……」
「我會輸!」
俞邵沉默著望著電腦屏幕上的棋局,從這一盤差距明顯的棋局之中,反倒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威脅。
俞邵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種感覺,他曾經有過無數次,前世他也曾因無數天賦異稟的年輕棋手的追趕,感到壓力、感到威脅、感到擔憂。
而這一世,是遠超前世那些天才,只能用妖孽來形容的蘇以明。
許久之後,俞邵霍然睜開雙眼,目光如劍,盡顯崢嶸與鋒芒。
他依舊感覺到了壓力,依舊感覺到了威脅,但如今,他卻沒有任何擔憂,甚至這種威脅與壓力,反倒讓他感到了雀躍!
「我,已不在高處。」
「但這一世,我要登往更高處,立於絕巔之上!」
俞邵深吸了一口氣,目光閃爍。
「若是沒有敵手,沒有這些威脅和壓力——」
「我又談何以樓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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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