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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的生命,早就進入了倒計時

2024-11-23 01:49:54 作者: 圓團
  當然,接電話的不會是我。

  「你在哪,給我滾到醫院來,現在!」

  賀巡布滿戾氣的命令,和他對待柳茶的溫和是截然不同的。

  我也好奇,是誰拿著我的手機。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傳出來的是男人粗獷的聲音,操著一口鄉音,「我們是救援隊,機主可能被泥石流沖走了。」

  我親眼見過山脈塌方。

  無數的石頭裹在泥沙里,匯聚成一條河向我湧來。

  那一刻的渺小,驚心動魄。

  但我逃不了,只能眼睜睜等著被泥沙吞沒。

  痛,很痛。

  石頭碾碎了我的身體器官,泥沙灌進了我的口鼻,我甚至連一聲『救命』都喊出來。

  賀巡緘默了。

  我在一旁興致盎然的觀察著他的臉,不放過任何的微弱表情。

  但他只是呆怔著,難覓一絲一毫的悲傷。

  短暫的死寂後,賀巡開了口,「不管你是誰,給我轉告她,耍這些低級的花樣沒用,我只給她半個小時,她要是不來,明天姜家的股價會跌停板!」

  說完這句,他利落的掛斷電話,雙目沉沉的注視著病房裡,人堆里的柳茶。

  他的焦灼,只為柳茶。

  我以為泥石流的痛,是我畢生最刻骨銘心的。

  但現在的我,怎麼覺得,那些身體裡的疼,完全不及當下,他的三言兩語,似乎能把我的魂也扎得千瘡百孔。

  賀巡啊,賀巡,不管是半小時,還是半天,我都不會再出現了。

  如你期盼的那樣,再也不會礙你的眼。

  其實,在賀巡想方設法不折手段報復我時,我的生命,早就進入了倒計時。

  一個月前,我腹痛難忍,終於走進了CT室。

  黑白色彩的光片顯示,我的胃部有一個惡性腫瘤,俗稱胃癌。

  我恍恍惚惚回到了家。

  錦華別院,兩層小洋樓,前後都布有精緻的小花園。

  我坐在陽台上,吹著初秋的涼風,心神都不知道飛哪去了。

  我還很年輕,怎麼就有這種病?

  此刻,我真希望,我的病例也和柳茶一樣,是假的。

  暮色漸漸籠罩,傭人給我開了燈,還帶來了一句話,「太太,先生回來了,在樓下。」

  賀巡居然捨得踏進家門,真是稀奇。

  我緊了緊肩頭的針織披肩,走下樓去,賀巡站在客廳正中央,像個不倒翁,腳下生根,上半身卻搖搖欲墜般。

  他喝醉了,空氣里瀰漫的酒味很重。

  幾乎是常態,也只有他伶仃大醉,司機會把他送到錦華院。

  但凡他還有點自主權,不會想看到我的臉,哪怕沒有跟別的女人廝混在一起,也寧願住在公司休息室。

  「吳阿姨,麻煩煮一碗醒酒湯。」

  我吩咐傭人後,上前攙扶著賀巡。

  他迷離的眼微眯著,無意識的勾了勾嘴角,「你是哪一號,長的不錯,想要花籃還是禮炮。」


  我想他是剛從哪家夜總會結束酒局。

  往常我會對他置氣,任他在家裡,睡在沙發也好,倒在廚房也罷,等到酒醒了自己會走的。

  那天我提不起精神,但還是攙著他到了主臥。

  主臥是我倆的婚房,牆上還貼著個紅艷艷的大喜字。

  因結婚後,各過各的,這間房常年冷清。

  我不住,觸景傷情。

  他不住,是他不稀罕。

  我沒想到的是,我剛費力的將他挪上床,他卻一把捉住我的手。

  賀巡是閉著眼的,我記得很清楚。

  短髮凌亂鬆散,眉骨清晰,眼窩深邃。

  「末末,末末……」

  細碎的呢喃中他蹙緊了眉心,好似在夢裡哭泣。

  一剎那,我想起了五年前分手的場景。

  我蹲下來,近距離的注視著這張令我牽腸掛肚五年的臉,「賀巡,我遭到報應了,你不用再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了。」

  我想,等他清醒的時候再把事情說通透。

  希望在最後的日子裡,我們能和解。

  可他突然將我壓在了身下,熱烈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來。

  「賀巡,我是薑末!」

  我不是外面那些野雞!

  我試圖將他推開,可我的力氣怎麼敵得過一個大男人。

  徐徐的吻,從狂躁變得綿膩,他撬開我的唇齒,撫過我的身體,還不時的輕喚著我的小名。

  交往的日子裡,我們魚水交歡,他恨不得將我融入他的骨髓里。

  我的神經逐漸麻痹,忍不住在他的攻勢下化做一灘春水。

  那一夜的瘋狂,結婚以來的三年我想都不敢想。

  晨光微熹時,是我先醒來的。

  準確的說,我一晚上沒合眼,事後疲憊,硬撐著,盯著賀巡看了一晚上。

  我把他的眉,他的眼,他每一根頭髮絲,都刻在心底。

  人,會有來世嗎?

  如果當初我不擅作主張,提出分手,後來的我們會有什麼不同?

  如果有來世的話,我想嘗試一下。

  想到這裡,悲傷忍不住凝聚成酸楚的味道湧上鼻尖。

  「賀巡。」

  我想說,離婚吧,到此為止,放過彼此。

  賀巡驟然掀起眼帘,眼底深而沉,像是無邊無際的一潭死水。

  他就這般冷冷的看了我半分鐘,這才意識到自己做過什麼。

  他毫不猶豫的揭開被子下床,背對著我穿上襯衣,「你惡不噁心?」

  我頓時啞言,他不會是覺得,我趁他喝醉酒,爬上了他的床吧?

  他系紐扣的動作迅速,提褲子也飛快。

  如同沾染上什麼髒東西,急切的擺脫。

  我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望著他挺拔冷然的後背,苦笑著反唇相譏,「我噁心?外面的騷狐狸,哪個比我乾淨?」


  我從小家庭教養嚴苛,幾乎嘴裡不帶髒的。

  但我那會兒真被賀巡傷得夠嗆。

  賀巡詫異回頭,眼裡慍怒噴涌而出,「你罵誰?」

  我罵的,當然是所有和他觸碰出花邊新聞的人,是他自己讓柳茶對號入座。

  可想而知,他維護柳茶到什麼地步!

  我心酸無比,挑釁地迎接他的怒火,「你心裡不是有答案嗎?」

  「薑末,你想死?」

  他緊攥的拳頭青筋迸發,好像隨時能把我拆了。

  我一點不在怕的。

  反而在這個節骨眼氣笑了,無所謂的癟了癟嘴,「死什麼死,離婚不就得了,成全你們,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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