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上披著的外衣扯落,送到他手上:
「拿著吧,你很紳士,但是,我不需要。」
我轉身離開露台,沒想到身後的男人跟了上來。
「沈若煙。」
他輕喚我的名字。
「還有什麼問題麼?」我回頭,對上他充滿疑慮的雙眸。
心中驀然一驚。
是不是今天的表現太崩人設,導致他開始懷疑了?
魏以琛盯著我看了半晌,終究搖搖頭:「不,沒什麼。」
我尋了個角落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乾紅,抿了幾口。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線灌入耳中:
「魏先生,又見面了。」
那個聲音,即便化成灰,我都認得!
我攥緊了酒杯,心臟不受控制地發疼。
賀巡,為什麼他總是陰魂不散?
賀巡與柳茶的身影就在不遠處,我想離開這裡,恨意卻把我的注意力牢牢釘在他們身上。
「賀總。」
魏以琛跟他握了握手,禮貌又疏離。
面對曾經的死對頭,賀巡沒露出一點的敵意,態度熱切:
「沒想到你也來了,聽說魏氏最近在謀劃一個重要項目,不知道魏先生有沒有找到合作方?」
「目前還沒有。」
魏以琛不冷不熱地拒絕他,「項目還在初期籌劃階段,現在談合作方,為時過早。」
「魏先生太慎重了。」賀巡有些遺憾,仍不放棄勸說,
「其實你最清楚,一個好的合作方有多重要,與其等項目塵埃落定再找合作方,不如提前確定人選。」
「是啊,」柳茶挽著賀巡的手臂,笑意盈盈,「阿巡說得對,賀氏在這方面一向很有經驗,魏先生不妨考慮一下我們集團呢?」
「不了,他不會考慮的。」
我終於忍不住了,起身來到他們面前。
三人齊齊轉頭,目光一下子聚集到我身上。
我站在魏以琛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柳茶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
「沈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定定地看著她,輕描淡寫道:「字面意思,他不會考慮跟你們合作的。」
哪怕沒有我的私心,魏以琛也是賀巡的死對頭。
我不覺得腹黑如他,會接受與死對頭平起平坐甚至互利共贏。
因此,我認為我的勝算很大。
賀巡臉色微垮,複雜地瞥我一眼:
「你……」
我壓制住飆升的恨意,嘴角勾著平靜的笑容,靠近魏以琛一步:
「不好意思,忘記做自我介紹了——
我是他的妻子,沈若煙。」
柳茶靠在賀巡身上,眼神幽暗了一瞬:
「沈小姐,我以為你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真是沒想到,你本人那麼不可理喻。」
我嘴角的笑意不變:
「哦?柳小姐不妨說說看,我怎麼不可理喻了?」
柳茶咬了咬唇,目光落在我的禮服裙上,眼裡染了明顯的厭惡。
顯然她還記恨著下午挑衣服時的仇。
但她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面,指責我諷刺她知三當三的。
所以,她選擇了另一種方式懟我:
「沈小姐,據我所知,你好像沒在魏氏工作吧?
魏先生還沒發話呢,你就搶著拒絕我們了,難不成,你才是魏家最說話算話的人?」
柳茶角度刁鑽,饒是我,一時間也被沖亂了思緒。
我不由得看向魏以琛。
假如他不幫我,我面臨的境地就會無比尷尬。
失策了。
看我無話可說,柳茶跟賀巡交換了一個眼神,翹起唇角,笑里有隱隱的得意。
「她是我的妻子,當然,也能代表我的意見。」
一直沉默著的魏以琛忽然開口。「與我合作,賀氏,還不夠格。」
下一刻,我被他圈進懷裡,有力的臂膀攬著我的肩,溫暖又讓人安心。
我是不是……聽錯了?
魏以琛居然幫我圓場?
不止是我,對面的兩人也露出了同樣的驚訝。
賀巡怔怔地看著我和魏以琛,不知為何,擰起長眉,嘴唇抿得筆直。
而柳茶麵色青紅青紅的,被打臉後氣得俏臉微微扭曲。
畢竟是在賀巡面前,很快,她就恢復了冷靜。
「看不出來,魏先生真寵愛沈小姐啊。」
柳茶感嘆一聲,語氣透著酸溜溜的意味。
賀巡臉色更難看了一瞬。
魏以琛收緊了手臂,將我攬得更緊了一些:
「嗯,比某些貌合神離的夫妻好得多。」
他的話,無異於一道魚雷,驟然在深海中炸開,激起極高的水花。
電光火石間,我與他對視一眼,看出他眼底含著的……
笑意?
心跳忽然加快,我意識到他在說誰。
他在諷刺賀巡與「我」的婚姻。
「魏先生,失陪一下。」
賀巡咬緊牙關,連裝都快懶得裝了,拽著柳茶的手就要離開。
在他們走之前,我補上最後一刀:
「柳小姐,給你個忠告吧。
與其幫著賀先生找合作,不如好好修正一下自己的私德。」
像是擊中了柳茶最脆弱的地方,她整個人都僵住,隨即落荒而逃。
賀巡連忙追了上去。
「幹得不錯。」
耳邊傳來男人的嗓音,聽著心情頗好。
剎那間,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你也很討厭他們?」
我鬼使神差開口問。
「嗯。」
出乎我意料的是,魏以琛乾脆地承認了。
不帶絲毫猶豫。
他望著遠處的露台,眼裡有我看不懂的幽深:
「他……令我不齒。」
我以為他指的是賀巡商業競爭時的手段,感慨道:
「何止呢,私德也不行。」
不知不覺,我們之間的氣氛居然融洽多了。
魏以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神色再度趨於冷靜。
他「嗯」了一聲,似乎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和迎上來的富商寒暄起來。
我懶得自討沒趣,打算去洗手間。
為了搭配這條堪稱完美的禮裙,我穿了雙高跟鞋。
前世,我一直被賀巡關在家裡,很少應酬,乍一穿高跟,還有些不習慣。
踩著細高跟,我一步步走出宴會廳。
「阿巡,你別生氣,都是我不好……
我以為魏先生不喜歡她,才故意那麼說的,誰知道……」
「茶茶,這不是你的錯,他們夫妻倆……簡直欺人太甚!」
聽到這裡,我主動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