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認可他的「稱讚」:
「那是你遲鈍,簡單來說,你笨。」
一向被視作天之驕子的男人扶額,意外地沒有反駁我的話。
看他服軟,我心底泛起一點奇異的漣漪。
不知何時,我對他越來越大膽了。
還沒開心多久,他便幽幽道:
「沈若煙,我記得,昨晚你哭得很難過。」
回想起那個滿是悲傷的夢境,那點兒微不足道的愉悅忽然就消失了。
昨晚……
我夢到了賀巡,還有作為薑末時,生前的最後時刻。
「我是不是說了什麼胡話?」
我有些不安,試探著問他。
如果無意中透露了誰的名字,會不會露出破綻……
魏以琛勾起薄唇,修長的大手撐著下頜,神色慵懶:
「你猜。」
他趁人之危,我無話可說:
「……魏以琛,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比起關心這個,你不如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他直起身子,收起漫不經心的慵懶,眸里里染了暗色,
「你身上的舊傷,哪裡來的?」
果然,在包紮傷口的時候,他看到我身上的舊傷了。
他的態度,不容我撒謊。
「……」我張了張嘴,終究保持了沉默。
「不說是吧,」他忽然輕笑一聲,
「你以為我猜不出來麼?」
我怔了怔。
是啊,
原主的人際關係很簡單,除了那對混帳父母,還有誰最有可能是罪魁禍首?
他輕易就能猜到的。
「總裁,沈銘來了。」
就在這時,有人敲了敲門進來,是他的助理。
沈銘,是原主的父親。
一個投機取巧之徒,一心想把女兒賣個好價錢,最終如願以償。
女兒住院了,得知消息,他作為父親,名義上還是得來探望的。
魏以琛問我:
「想讓他進來?」
我疲倦地搖了搖頭。
沈如琢的前車之鑑還在那裡擺著,想想也知道沈銘想幹什麼。
他對女兒基本不管不顧,除非,他缺錢了。
「煙煙,爸爸來了,快開門——」
敲門聲,一聲比一聲急促。
魏以琛終於開口:
「讓他滾出去。」
「明白。」
助理神色不變,推門離開,不給門外的沈銘進來的機會。
「沈先生,病人需要休息,不方便見人,您請回吧。」
沈銘暴躁起來:
「什麼?她生病了,我這個做父親的想看看她,我有錯嗎?
我可是她親爹,哪有女兒不見親爹的道理!」
「不好意思,她需要靜養,請您理解。」助理耐著性子。
沈銘更是暴跳如雷:
「你給我滾開,我自己的親女兒,我還非見不可了!」
「魏以琛……」
我剛喊了一句,男人便淡淡道:
「有保鏢在,他進不來。」
一陣嘈雜的聲響過後,病房外果然如他所料般安靜下來。
我長舒一口氣。
見狀,他眉峰微挑:
「就那麼怕他?」
我白了他一眼:
「像你這樣的有錢人,不能理解我們窮人的痛苦。」
無論是家道中落的薑末,還是差點被父母葬送的沈若煙,都曾因為生計而痛苦。
區別是我的父母真心愛我,沈父沈母卻把女兒當成可以交易的籌碼。
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生氣,俊美的臉上有隱約的黯然,像是被戳中了痛處。
我不由得想起雲山養老院裡的謝夫人。
他說,有一天,他會告訴我屬於魏家的秘密。
我嘆了口氣:
「你回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他拿起小刀削水果,淡淡道:
「我不累。」
我湊到他面前,故意噁心他:
「為什麼,總不會是想多陪我一會吧?」
他放下水果刀,下一秒,額頭傳來微涼的觸感。
他居然用食指敲了敲我的額頭,還一臉若無其事:
「多陪病號一會,似乎也沒什麼。」
我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相信這話居然是他說出來的。
不死心地問:
「那,我餓了,你幫我買份盒飯?」
男人幽深的目光從水果轉移到我的臉上,看得我不自覺噤了聲。
不料,他問:
「想吃什麼?」
正午的陽光燦爛溫暖,照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一道俊挺冷漠的身影緩緩走出醫院。
「您不必親自動手。」助理迎上去,很有覺悟地履行自己的職責,「沈小姐想吃什麼,我給她買。」
「你給她買?」
男人輕哼一聲,語氣異常的不爽,「我怎麼沒發現你那麼積極過?」
助理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男人抬起大長腿,走向不遠處的私房菜館。
他有些懷疑人生了。
他們對沈小姐冷漠無情的總裁,哪兒去了?
助理跟了過去,發現男人左挑右選,最後選了一罐鯽魚豆腐湯。
為了彌補自己的疏漏,他連忙貢獻主意:
「魚湯雖補,就是怕少奶奶會膩,要不您再給她準備一些爽口小菜?」
聞言,男人停下腳步,顯然是聽進去了他的話。
看了會菜單,魏以琛眉心微皺:
「她喜歡什麼?」
助理茫然地搖搖頭。
沈若煙喜歡什麼,他也不知道啊!
思考半晌,魏以琛指了指菜單:
「所有病人能吃的清淡素菜,都來一份。」
一刻鐘後,助理提著大包小包的菜餚,屁顛屁顛地跟在自家總裁身後,額頭有冷汗滴落。
電梯間外,站著一個瘦弱卻俏麗的身影。
看到男人,她眼前一亮,嘴角溫柔地牽起:
「魏先生,好巧~」
她說話的間隙,電梯下來了,魏以琛目不斜視地越過她,徑直走進電梯。
居然被忽視了。
柳茶身形一僵,進了電梯,目光仍舊落在他身上:
「好多美食,是特地給病人準備的嗎?魏先生真有愛心啊。」
聽著這話,助理更尷尬了。
該不該說,這些菜色都是給沈若煙點的呢?
魏以琛輕笑一聲,唇角含著若有若無的嘲諷:
「你想多了,我給沈若煙準備的。」
聽罷,柳茶嘴角的笑意徹底僵硬了,她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股難以言喻的嫉妒油然而生。
魏以琛,不是最討厭沈若煙了嗎?
沒等她想個明白,門開了,男人大步走出電梯。
她猶豫片刻,亦步亦趨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