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上膛的聲音,在寂靜的樹林裡顯得格外清晰。
暗處之人伺機而動,隨時有可能向我們開槍。
「魏以——」
話還沒說完,男人便將食指抵在我的唇邊。
「小聲點。」
我不禁抬頭看他,昏暗的暮色中,那雙深邃的黑眸里冷光畢現。
就在這時,槍聲砰的響起,一股無法抵禦的力道襲來。
天翻地覆間,魏以琛將我推離子彈射來的方向,又以身為墊,及時阻止我撲向地面。
「嘶……」
即便背靠著男人溫熱的胸膛,我還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疼痛。
男人顯然也不好受,皺著眉將我推開,翻身坐起,頃刻間便擋在我面前。
與此同時,高大的身影從草叢裡跳出,用手槍瞄準了他。
「姓魏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砰的一聲,槍聲再次響起。
聽到槍響,我下意識撲向魏以琛。
除了家人,早就沒有人願意傾盡全力保護我了。
魏以琛,是唯一一個例外。
那一刻,我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替他擋下子彈——
我死過一次,就不怕丟掉性命!
千鈞一髮之際,我被溫暖的懷抱裹住,身不由己地滾落到草地上。
膝蓋處一陣刺痛傳來,子彈挾著勁風堪堪擦過周圍的空氣,讓我渾身戰慄。
死神,幾乎與我擦肩而過。
而抱著我的男人雙眸微紅,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一字一句道:「你瘋了!」
我吃力地從他懷裡掙脫出來,正想笑一笑,表示自己沒事。
念頭剛剛出現,耳邊就響起一陣雷鳴般的警告:
「不許動!」
我渾身一震,趕緊坐起來,循聲望去。
不知何時,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出現,將歹徒團團包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向他。
警察來了!
迫於壓力,歹徒就地放下手槍,舉起雙手。
警笛聲由遠及近傳來,我親眼看著幾名警察把他送上警車。
一個年輕的警官走過來,溫聲問:
「你們沒事吧?」
「我沒事。」
我下意識搖頭,膝蓋處的刺痛卻提醒了我。
低頭一看,長褲上已經浸了一點血跡。
在躲避子彈的時候,膝上的舊傷破了。
「都流血了,還說沒事?!」
沉沉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魏以琛俊美的臉上滿是陰霾。
警官看了看我們:
「山路太遠,我開車送你們回去吧。」
「有勞。」
他當著警官的面抱起我,面色不好,聲音也低啞。
被他抱著,我總覺得彆扭。
於是趁著警官在前面走著,我堅持:
「你放我下來……」
男人的臉色更陰沉了:「沈若煙,你能不能聽話!」
一想到他救了我,我垂下眼帘,沒有反駁。
直到坐在警車上,他打算為我包紮,我都沒有抵抗。
他像是誤會了什麼,語氣罕見地溫柔了些許:
「我剛才……是不是嚇到你了?」
被他那麼溫柔地對待,還是第一次。
我有些不習慣。
「我自己來吧。」我搖搖頭,否認。
話音剛落,眼前忽然一黑。
「沈若煙!」
意識陷入混沌的前一刻,我看到他眼裡的焦急。
……
我墜入一片深黑的夢境。
恍惚間,聽到賀巡的聲音。
「薑末,你真是歹毒又下賤,讓我噁心!」
我似乎回到了那天。
我掙扎著,卑微地求他帶我走。
但賀巡只是冷冷看我一眼,決絕離開。
漫山的泥漿裹著鋒利的石子,洶湧而來,將我吞沒。
不,不要!!!
再度睜開眼,我發現自己身處一間陌生的病房。
四周白花花一片,雙氧水刺鼻的氣味迎面撲來。
我不自覺動了動手指,靠在床邊的男人立刻睜開眼:
「醒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低沉好聽。
「我怎麼會暈倒……」
「別動。」見我要起身,他眉心微皺,「醫生說你受了驚嚇,需要靜養幾天,放心,不是什麼大事。」
我只好乖乖地躺在枕頭上。
歹徒開槍的畫面還歷歷在目,我滿腹疑惑,忍不住看向魏以琛。
這才發現他的眼底布滿血絲:
「你……怎麼了?」
「我沒事。」他語氣冷淡,「熬夜處理公務,沒睡好。」
窗外的日光大亮,原來我已經睡了整整一夜。
想到夢裡的情景,我心口發澀,強打起精神,對他道:
「你回去補覺吧。」
他薄唇微啟,似乎欲言又止。
離開前,還是按下床邊的呼叫鈴,喚來護士。
護士為我做完身體檢查,又看了看我的傷口,點點頭:
「沈小姐是吧,放心,已經沒什麼問題了。
就是膝蓋上的傷口需要注意,別再磕碰到了。不然,就要留疤了。」
我放下心來:「謝謝。」
「沒事,」護士感嘆道,
「沈小姐,你老公對你可真好,昨晚不眠不休,守了你一整夜呢。」
「什麼?」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魏以琛,他那麼討厭我,怎麼可能一整夜守在床邊?
護士笑眯眯道:
「他沒告訴你嗎?昨晚都是他在照顧你。你睡著的時候還哭了,他緊張得要命……」
我驚訝,耳根隱隱發熱:「真的?」
護士小姐還要再說什麼,男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外。
她促狹地朝著我擠擠眼睛,很快走出病房。
魏以琛顯然聽到了我們的對話,臉色僵硬,在病床前坐下來,一言不發。
我忍著笑意,故意道:
「聽說,你昨晚一直在公司?
魏先生,我怎麼沒發現你那麼有演戲的天賦。」
他瞥我一眼,沒好氣地道:
「傷都好了?」
「不是你為我包紮的嗎?」我似笑非笑,不知為何,特別想看他吃癟,
「我的傷口嚴重不嚴重,你應該最清楚吧?」
他盯著我:
「沈若煙,別好了傷疤忘了疼。
你以為你是誰,當我的救命恩人之前,有沒有考慮過你這副身板夠不夠格?」
他的語氣再冰冷,還是能聽出無奈。
「誰想當你的救命恩人,我是挾恩圖報那種人嗎?」
我勾了勾唇,
「明明是你救我一命,我救你一命,扯平了。」
聞言,他深黑的眸里似乎有暗潮湧動。
「我才發現,原來沈小姐這麼重情重義,高風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