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激動地拽著章雪的手臂，「他們耳朵有耳珠嗎？有幾顆？」
「是老二的左耳，有三顆耳珠。」
嗡！
蘇染禾腦子一聲炸響，炸得她渾身一抖。
這次還是巧合嗎？
連幾顆耳珠都這麼准，真的只是巧合嗎？
她還記得，陸宸雋還跟她說過，司矜晏投資績寧，績寧動工之後，會鬧出人命。
這個人命，就是爸爸吧？
陸宸雋怎麼會知道這些的？
一大堆問題突然直衝蘇染禾的腦袋，沖得她眼前一陣發黑，她又昏迷過去了。
再次醒來，是三天後的事。
病房，站了很多人。
司矜晏，章雪，劉素珍，蘇清禾，周加隱……
看到她醒了，他們都圍上來，關切又擔憂地看著她。
她的目光，只落在劉素珍的身上，「媽……」
丈夫的死，讓劉素珍一夜白了頭。
聽到女兒叫她，劉素珍走近來，她心疼地看著蘇染禾，「媽在呢。」
蘇染禾抬手，摸著劉素珍兩邊白髮，不說話，眼淚在眼眶裡直打滾。
整個病房，都蔓延著一股，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悲痛。
除了病房裡的兩個男人，所有人都在哭。
劉素珍不想女兒留下月子病，她很努力的讓自己從失去丈夫的悲痛中走出來。
加上這幾天，她已經流了很多淚水，眼睛干痛，她真的不想再流淚了。
她努力讓自己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染染別哭了，好嗎？媽昨晚做了一個夢，夢裡你爸跟我說，他在那邊很好，你這樣哭，以後眼睛會瞎的。」
「姐，我昨晚也夢見爸了，爸爸對我笑呢。」蘇清禾說的是實話，她昨晚真的夢見爸爸對她笑，一直在笑。
她百度查過了，夢見逝者對自己笑，說明對方在另一個世界過得很好。
蘇染禾說出來，是想安慰蘇染禾的，沒想到蘇染禾心裡更加難受。
噙在眼眶裡打滾的眼淚，決了堤一般流出來，「他為什麼不進我的夢？是在怪我嗎？」
司矜晏看到她這樣子，說不心疼是假的。
可她的話，讓他心裡隱隱湧現一絲不安，仿佛隨時都會失去她。
因為他已經查出來，蘇錦誠的死因了……
「爸爸那麼愛你，他怎麼會怪你？他是因為太愛你了，知道你坐月子虛，進入你夢裡嚇到你，你好好坐月子，把身子養好了，爸爸自然就會進到夢裡看你了。」劉素珍用手掌擦拭著蘇染禾臉上的淚水。
「……」蘇染禾心裡很難過，但劉素珍的話，似乎也起了作用。
她不再哭了，突然覺得肚子很餓，「我想吃東西。」
她要吃好睡好，這樣爸爸才能進到夢裡找她，以後，他們父女，只能這樣「見面」了……
想到這時，蘇染禾心臟再次狠狠一痛。
聽到她要吃東西，司矜晏眸光微微一閃，「你先吃點小米粥，我去問問醫生，你現在能吃什麼，我回去給你做。」
司矜晏走出病房之後，劉素珍和章雪在病房裡，儘量說些讓蘇染禾開心的話。
還把新生兒科那邊發來的，寶寶的照片，拿過來給蘇染禾看。
兩個孩子都躺在了保溫箱裡。
戴著呼吸機。
閉著眼睛，安安靜靜地睡著。
沒有穿衣服，只穿著尿不濕，照片上，顯得小小一個的。
蘇染禾不看還好，一看，更難過了。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當媽之後，這眼淚是不是就變多了？」章雪拿紙巾擦拭著蘇染禾的眼淚,「孩子現在就像在媽媽的子宮裡面，睡得不知道有多舒服，有多安全感呢，你這樣哭，等他們出來知道了，肯定會取笑你，取笑你是個愛哭包。」
周加隱拿小米粥過來，想親自餵她喝，劉素珍接過碗，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
「染染已經醒過來了，你帶清禾回去吧，清禾明天還要上學呢，你明天也還要上班。」
周加隱本來不想走的，這時，護士進來了，要給蘇染禾拔尿管，他一個男人，不好留在這裡，只好帶著蘇清禾離開。
周加隱走出病房後，護士對蘇染禾道，「先拔尿管再吃東西吧，尿管插太久了，再不拔，很容易尿道感染。」
一般剖腹產第二天或第三天就要拔尿管的，可是蘇染禾昏迷了三天。
「深呼吸。」護士拔尿管時，讓蘇染禾深呼吸，她還沒做動作，尿管就拔出來了，一陣刺痛，痛得她打起冷戰。
隨後，尿道口很不舒服，一陣一陣發熱的痛。
她痛得皺起眉頭。
劉素珍看到她這樣，很是心疼。
她是經常過順產的，順產很痛很辛苦。
可是看到女兒這副模樣，剖腹產似乎要比順產難受。
「尿管拔了，吃點東西，就要下床活動活動。」護士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蘇染禾吃了小米粥後，章雪扶她起床。
麻醉過了，傷口很痛。
起床時，腹部一動，就感覺傷口要裂開一樣。
她動作幅度都不敢過大可過快，慢慢的，又輕輕的。
下床雙腳沾地時，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雙腳不屬於自己的了。
她站在那裡，找了好一會兒感覺，才邁起步伐，慢慢往前走。
劉素珍跟在旁邊，擔憂又緊張地看著。
章雪打趣道，「阿姨，你別太擔心，染染手術也有幾天了，她能慢慢走了，我力氣也不小，能扶好她的，我不會讓她摔倒的，她要是推倒，我來當她的墊腳石。」
默了一下，章雪又道，「我上前小產時，在婦產科病房住了幾天院，有個剖腹產的產婦，手術第二天就被護士『趕』下床活動，當時她痛得哇哇叫，老公婆婆兩個人兩邊扶著，看著都嚇人，染染這走得挺好的。」
蘇染禾微微弓著腰，小手按著腹部的傷口處，她步子不敢邁大，輕輕地走。
看上去是走得挺好的，可是稍微用力呼吸，傷口都痛。
所以，她走路時，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司矜晏找醫生，問了蘇染禾能吃什麼，不能吃什麼。
然後又去新生兒科，通過厚厚的隔菌玻璃看了一會兒孩子。
返回病房時，看到章雪扶著蘇染禾在走廊慢慢走。
他嚇得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長腿跑了過來。
帶著一身清洌的氣息。
章雪看他，像獵豹一樣，有點嚇人。
她趕緊開口，「護士讓我扶她下地走走，不然肌肉會萎縮，傷口會跟大腸黏在一起。」
她這麼一說，又把司矜晏嚇了一跳。
他趕緊開口：「我來！」
「哦。」章雪小心翼翼地把蘇染禾交到司矜晏的手上。
司矜晏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看去就很有力量感。
還有他的手臂，精壯有力，把蘇染禾交給他扶著，所有人都放心，不怕蘇染禾會摔倒。
司矜晏扶著蘇染禾，對章雪道：「醫生說染染這兩天，可以吃菜心，西蘭花，瘦肉，骨頭湯，可以放點姜，但不要太多。」
章雪記下了，點了點頭，「我回去給染染做。」
她眼神很溫柔地看著蘇染禾，「染染，我買排骨熬湯，再下大米熬成粥怎麼樣？」
蘇染禾扯了扯嘴，「好。」
「我回去煮吧，我煮得比小雪煮的好吃。」劉素珍拿著她的包走出病房。
「我跟阿姨回去，司總，你的飯我們做好送過來，還是你點餐？」章雪問。
「點餐吧。你和媽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司矜晏想單獨跟蘇染禾在一起，不喜歡被打擾，而且蘇染禾現在是坐月子，也需要休息。
章雪是個聰明人，聽出司矜晏的話中之意，她朝蘇染禾曖昧一笑，「我和阿姨回去了，你走一下就回去躺著休息，護士交待了，有小便一定要及時解決，不要憋著，不然尿液返往，又要重新插尿管了。」
章雪和劉素珍走後，司矜晏扶著蘇染禾在走廊慢慢走。
司矜晏看著女人血色不好的臉，「醫生說，過幾天就可以吃燕窩了，到時候你吃多點燕窩，把氣血補回來。」
「嗯。」蘇染禾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氣血不足的人，臉色蒼白蠟黃，年紀大了還會長癍，她不喜歡那樣，她可愛美了。
即使不喜歡吃燕窩，到時候也要好好地吃，補補身子，美美容。
「走路傷口有多痛？」司矜晏眼裡全是心疼。
「能承受。」蘇染禾吁了一口氣，她不太想說話，說兩句話就氣喘。
她就剖腹產，生下一對雙胞胎而已，身體怎麼就這麼虛呢？
「你剛才吃了多少小米粥？」司矜晏關切地問。
「吃了半碗。」
「你昏迷這幾天都沒有吃東西，剛醒過來不宜一下子吃太多。」
「嗯。」
司矜晏見她走得輕，雙腳好像沒有什麼力氣一樣。
他摟緊她的肩頭，稍微把她身子往上提，減輕她雙腳著地的力度。
「我剛才去看寶寶了，寶寶很乖。」
「嗯。」
「你渴不渴？」
「不渴。」
「走了這麼久，累不累？我們回去吧。」
「不累。」
「你累了跟我說。」
「……」
「走了這麼久，你感覺怎樣？」
蘇染禾呼吸都不敢大力，說話顯得很虛。
她皺眉，深吸了一口氣，「司矜晏，不要總問我話，我不想說話……很是虛累……」
「哦。」司矜晏眸光沉沉，低下眼眸，像做錯事的孩子，「我不問了。」
蘇染禾扭頭，疲憊地看了他一眼，「扶我回去躺著吧。」
回到病房躺下後，司矜晏把蘋果削皮，然後放進微波爐加熱，「醫生說你可以吃水果，但這樣吃會涼，加熱，有溫度吃進去最好了。」
蘋果加得不是很熱，溫熱溫熱的，沒有影響味道和口感，還挺好吃的。
吃完蘋果，蘇染禾想上廁所了。
有尿意，但也有痛意。
司矜晏扶她進廁所，她坐在馬桶上。
明明很尿急了，可是尿出來一點時，一股強烈的刺痛，痛得尿都縮了回去。
膀胱漲得難受，可是尿道口又痛得厲害。
尿縮回去之後，痛感更強烈，還有點難尿了。
司矜晏站在旁邊看著她，醫生跟他說了，產科拔了尿管後的第一次上廁所，要有人看著，因為很有可愛，在排尿的時候，產婦會暈倒。
司矜晏看到她難受的樣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心疼又緊張地看著她，「是不是很難受？」
「好痛……」蘇染禾不矯情，可是真的很痛。
「痛也要排出來。」司矜晏鼓勵她，也嚇唬她，「拔尿管第一次是很痛，後面就不會痛了，你這次不排出來，再憋著的話，要重新插尿管，很受罪的。」
蘇染禾深呼吸，調整了一下後，努力地放鬆自己。
儘量讓自己排出來。
只是剛排一點，痛得厲害，她只好又歇著。
司矜晏突然一跳，雙腿張開，雙手叉腰，她抬頭，不明所以然地看他，「你幹嘛？」
司矜晏說：「我唱歌跳舞給你欣賞，怎樣？」
蘇染禾詫異地張了張嘴巴，「你唱歌跳舞？」
真的很難想像，冷峻矜貴的他，唱歌跳舞會是個什麼樣子？
就在這時，司矜晏叉腰轉圈跳，嘴裡還唱著：「小鴨子嘎嘎嘎，扁扁的小嘴巴，它們跟著鴨媽媽，在水裡嘻嘻哈……」
「……！！！」
快一米九高大挺拔身上的霸總，西裝革履，氣質尊貴，用低沉淳厚的嗓音，在唱著兒童。
這畫面。
「噗嗤……哈哈哈……」
蘇染禾完全忘了痛，一股喜悅瞬間包裹著她，她扶著馬桶哈哈笑了起來。
混合著笑聲傳出來的，還有「噓噓噓」的聲音。
很急，很也響。
蘇染禾一聽，尷尬地臉紅了。
洗手間，蔓延一股帶著血腥的尿臊味，讓她更加尷尬。
看著她尷尬的樣子，司矜晏就知道她解決完了。
他把她扶起來，要去沖馬桶。
蘇染禾尷尬極了，馬桶里一片紅，她說：「我來沖吧。」
「在我面前你不要這麼害羞，我是你老公，孩子的爸爸。」司矜晏微微彎身，伸手過去沖馬桶時，還在蘇染禾臉上親了一口。
蘇染禾心口一跳，猶如被小鹿狠狠撞了一下。
回到床上躺著時，司矜晏打來熱水，幫她換衛生巾，擦拭下身。
蘇染禾臉紅得不行。
說不害羞，那是假的。
可是看到他一點都不嫌棄，這麼細心地照顧她，她心裡又像吃了蜂蜜一樣甜。
到了晚上，剛睡著的她，手上不小心碰到胸脯時，一陣刺痛，痛醒了她。
奶漲了！
白天她就感受到漲意了，她沒有放在心上罷了。
沒想到吃了東西，奶漲得這麼兇猛，輕輕一碰，就痛。
她抬頭，輕輕放在胸。前。
像石頭一樣硬。
她動了動身子，剛要把睡在隔壁床的司矜晏。
司矜晏聽到她動身子的聲音，猛地睜開眼睛，深邃的黑眸閃過一抹擔憂。
他坐起來，剛睡醒的聲音像重機屬帶著質感般的沙啞，「醒了？要喝水還是要上廁所？」
「奶漲，胸部很痛。」蘇染禾道。
「叫護士過來。」
司矜晏很快叫來值班護士。
值班護士手在蘇染禾胸前大概按了一下，檢查了一番，說：「有奶了，可以把奶吸出來，送到新生兒科給寶寶吃，初奶很有營養的，你這是第一次哺乳，吸之前，要喝點熱水，然後用熱毛巾敷一下胸脯，按摩後再吸。得趕緊了，漲下去會發炎，你會發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