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矜晏聽說蘇染禾可能會發燒,就趕緊倒來半杯熱開水,讓蘇染禾喝下去。
又去拿一個臉盆,裝了熱開水,端過來。
「躺下去。」他讓蘇染禾躺下去,然後伸手過去,要解開蘇染禾的病號扣子。
他的手,碰到她的胸脯,一陣劇痛傳來,蘇染禾又氣又怒,杏眸微紅地瞪他:「你在做什麼?」
司矜晏耳根一紅,趕緊道:「解開衣服,幫你熱覆。」
「我自己來!」胸脯傳來的漲痛,讓蘇染禾情緒很不穩。
她邊解著扣子一邊抱怨,「我雙手又沒有廢掉,解個扣子都要你幫我,你粗手粗腳的,弄得我痛死。」
司矜晏站在床前,低頭看著他,「我下次會注意。」
蘇染禾看著他,見他精緻的臉划過一抹內疚,她心口突然一揪。
才想起剛才說的話,有些過分了。
他也是關心她,緊張她,想伺候她,她有什麼不滿意的?
看到他在她面前,突然變得卑微。
蘇染禾心裡不是滋味。
蘇染禾沖他撒嬌,「你剛才碰我胸,很痛,痛到麻痹。」
解開扣子。
看到她胸脯,司矜晏眸光深了深。
真的很漲奶了。
比平時大了快一半。
司矜晏都擔心,毛巾敷上去時,會壓痛她。
他把毛巾打濕之後,詢問蘇染禾,「你自己放?」
「好。」蘇染禾拿過毛巾,輕輕地貼在胸脯上。
「燙不燙?」司矜晏問。
蘇染禾輕輕地搖頭,溫度剛剛好。
司矜晏又打濕另一條毛巾,兩邊一起覆著。
「我去給吸奶器消毒,一會兒就要吸了。」看著這麼漲,難怪她這麼痛。
司矜晏一邊清洗吸奶器,一邊心疼地暗想,就生這一胎行了,不要再生了。
給吸奶器消完毒,司矜晏過來換毛巾。
敷了十分鐘後,蘇染禾用手輕輕揉了一下。
乳腺軟了。
她對司矜晏說:「可以吸了。」
司矜晏拿著電動吸奶器過來,動作輕柔地幫她吸著。
剛開始吸的時候,蘇染禾痛得渾身打冷顫。
乳腺吸通之後,她就不覺得痛了,奶吸出來,不漲了之後,她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感。
兩邊一起吸出來的奶,有600毫升。
裝在透明的奶瓶里,金黃金黃的。
這就是醫生說的,特有營養的初奶!
吸得差不多後,司矜晏收拾好吸奶器,「我把奶送到新生兒科。」
「嗯。」蘇染禾臉上有了笑容,畢竟奶不漲了,心情好了許多。
她渴望地看著司矜晏,「我也想去看寶寶。」
司矜晏揉揉她的腦袋,「過兩天,你現在走路都困難。」
他抱她過去,很輕鬆的事情。
他是怕她看到小小隻的寶寶躺在保溫箱裡,會忍不住哭。
手機上看到的,跟到新生兒科看到的,心情是不一樣的。
司矜晏把初奶送到新生兒科之後,在回來的路上看到了李設。
他問李設,「結紮痛嗎?」
李設愣住,「你要結紮?」
「嗯。」
「蘇染禾讓你結紮的?」
「我決定的。」
「你想清楚啊。」
「她生孩子這麼痛苦,我不希望她再次經歷。」
「你不想她生,也不必要去結紮啊,避孕方法多了去,你可以戴套子。」
司矜晏臉色深沉,戴套子感覺跟沒做一樣,不能與她親密,一點都不爽。
一看他的表情,李設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你不想戴套子,你可以讓她吃藥,或上環。」
司矜晏一聽,臉色驟然冷了下來,「不能!這樣很傷她的身!」
吃避孕藥傷身,上環也傷身。
司矜晏冷冷地命令李設,「你來幫我結紮。」
「真要結紮?」李設驚詫地看著司矜晏,「你愛她愛得那麼深?」
「我有一個兒子就行了。」司矜晏冷聲道。
「什麼一個兒子,你老婆明明生了一對雙胞胎。」李設打趣道。
司矜晏冰冷的目光狠狠地剜了一眼李設。
李設笑了笑,「你拒絕做親子鑑定,現在又要結紮,沒想到你被蘇染禾拿捏得死死的。」
「明天就給我安排結紮手術。」司矜晏丟下一句話,就回了病房。
回到病房,看到蘇染禾正在坐起來。
他一慌,趕緊進來扶住她,語氣帶著斥備:「你不好好躺著,你起來做什麼?萬一摔倒了呢!」
蘇染禾無奈地扯了扯唇,「我會注意的。」
「以後我不在,你不准起來。」
「你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我的。」
「我就一天二十四小時守著你,不給你一絲自由。」
「我要上廁所。」
司矜晏扶著她進了洗手間。
這次排小便,還是痛,但是沒有之前痛了。
上完廁所,蘇染禾想走一走。
司矜晏扶著她到走廊去走。
走廊有其他的,剖腹產的產婦在走。
有的自己扶著牆壁慢慢走,有的是老公或婆婆扶著走。
經過一個病房時,聽到裡面傳來罵聲:
「剖腹產三胎都是女兒,你這肚子怎麼這麼不爭氣?你看看隔壁床的,順產三胎都是兒子,你這生的全是女兒,還敢剖腹產,我告訴你啊,我只有一天的假,明天我就要上班了,你讓你娘家那邊的人請假過來伺候你。」
蘇染禾停下來,往裡面看去。
一個魁梧的男人站在床前,劈頭蓋臉地罵著他的老婆。
他的老婆躺在病床上,看去像是麻藥還沒過,人很虛弱,眼淚卻不停地從眼裡流出來。
男人卻一點都不心疼她,看到她哭,還厭惡又煩躁地罵道:
「就知道哭!沒用的東西,不賺錢養家,又不給我生兒子,整天就知道花我的錢,在我面前給我臉色看,現在是你欠我的,不是我欠你的,你有什麼好哭的?再哭我把你眼睛都挖出來!」
「先生,你媳婦尿袋滿了,幫她倒掉吧,不然一會兒回流就麻煩了。」隔壁床的家屬聽不過去了,看到男人的媳婦尿袋滿了,好聲好氣地提醒男人。
男人卻沒好氣地回懟這個家屬,「滿就滿,回流就回流!生的女兒還想我伺候她,沒門!」
懟完這個家屬,男人扯了一下床上產科的頭髮,把產科的頭拉起來又放回去,「死婆娘,竟然敢騙我驗血是兒子,要不是在醫院,我早就打死你!」
同病房的人看男人也不是好惹的,也就不再說話。
只是同情地看著男人的媳婦。
看男人那個模樣,平時肯定不少打她。
她還為他懷了一胎又一胎。
就不能在懷三胎之前,帶著兩個女兒離開他?
現在又生了一個女兒,往後的日子肯定更加艱辛。
唉,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男人還在不停地罵著女人,蘇染禾同情地搖了搖頭。
「走吧。」司矜晏淡淡地開口,裡面那個,都不算是男人,一個畜生而已。
蘇染禾農農出身,他見多了這種重男輕女的男人。
也見多了這種女人。
明知道老公重男輕女,在生一胎和二胎都是女兒時,也沒有想著離婚,帶女兒離開這樣的環境,而是繼續拼下一胎,拼到生到兒子為止。
這樣的女人她是為了愛情而拼兒子的嗎?很顯然,並不是。
而是她骨子裡有一種賤。
蘇染禾不同情剛才的女人,但是卻為那樣的女人感到悲傷。
生男生女,明明不是女人的錯,卻非要女人承擔所有的錯。
走了幾分鐘,蘇染禾就不想走了。
司矜晏扶著她回到病房,她讓司矜晏把床升起來,她靠著床半躺著。
司矜晏看著她,「這樣坐著,傷口痛不痛?」
蘇染禾搖頭,輕輕笑道,「不痛,還挺舒服的,躺久了,腰酸背痛。」
「我幫你按摩雙腿。」司矜晏過去,雙手在她腿上按摩。
蘇染禾看著他問,「司矜晏,如果我生的是女兒,你還要我生二胎嗎?」
「不會!」司矜晏語氣堅定。
「你打拼出來的東燁,你不需要一個繼承人嗎?」蘇染禾有些不相信他說的話。
「女兒不能繼承?」司矜晏抬頭,看著她,「我打拼出來的公司,為什麼一定就要給自己的」孩子繼承?以後我老了,干不動了,孩子不繼承或孩子沒能力繼承,我可以把公司賣了。賣的錢,足夠我們養老。」
蘇染禾笑道,「何止夠養老,十輩子都花不完。」
司矜晏:「所以,我不一定要生一個兒子來繼承家業,他要是不想繼承,我的錢夠他用一輩子,他要是想繼承,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只要有能力,我都會放手把公司交給他。」
聽了他的話,蘇染禾心裡踏實很多。
「幸好我嫁的男人,不像隔壁病房那個男人那樣。」
司矜晏哼笑,「他算什麼男人?禽獸都比他好。」
司矜晏按摩腿部很舒服,蘇染禾很享受。
坐了十來分鐘,司矜晏放下床,讓蘇染禾躺著。
他幫她換衛生棉,擦拭下身。
蘇染禾很尷尬害羞,「生一次孩子,什麼都被你看光了。」
司矜晏挑眉,「說的什麼話,你沒生孩子之前,我不是已經看光你了嗎?」
蘇染禾看著他,紅著臉問:「你不嫌臭?」
司矜晏站在床前,很嚴肅地看著她,「司太太,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丈夫,你現在生孩子了,我照顧你是應該的,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別說是惡露,你現在把大便拉床上,我也不嫌棄。」
蘇染禾聽了,臉蛋更紅了,「我才不把大便拉床上!」
嘴裡不開心地頂撞,心裡卻吃了蜂蜜一樣甜。
有他這麼細心照顧,她願意為他生二胎三胎!
只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澆滅。
因為在第二天,李設來找她了,告訴她,他給司矜晏做了結紮手術。
病房裡,劉素珍和章雪,還有周加隱都在。
他們聽李設說,司矜晏結紮時,都震住了。
蘇染禾又震又懵,她不明白地看著李設,「他為什麼要結紮?」
好端端的,他跑去結什麼扎?
李設說:「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是我忍不住啊,他命令我給他做的手術,不給他做,他要跟我友盡。我告訴你,是希望你能夠好好愛他,阿宴那小子,很專一的,一旦愛上,他可以把命都給你。他看你生孩子這麼痛苦,不想讓你再次承受這樣的疼痛,他跑去結紮了。」
劉素珍聽了,心痛得差點要捶胸頓足,「他這麼年輕,結紮做什麼?避孕措施那麼多,幹嘛非要去結紮啊?」
真是個傻孩子。
章雪也被司矜晏的好感動,她安慰著蘇染禾和劉素珍,「司總是深深愛著染染的,也是真心心疼染染的,結紮對男人傷害不大,你們不用擔心司總。」
周加隱緊抿著嘴唇,不得不承認,司矜晏的魄力。
「他就躺兩個小時,就回公司了。」李設對劉素珍說道:「阿姨,你給他煲點豬尾巴骨湯給他喝,讓他補補身子。」
「嗯,我會煲的。」劉素珍皺眉,一臉愁容,女婿結紮,不讓女兒受痛,她應該高興才對,可是想到司矜晏挨了一刀子,她像當娘一樣,心疼他。
結紮,真的沒必要啊。
李設走後,蘇染禾拿過手機,打了司矜晏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在電話接通之前,蘇染禾很明確是要打電話罵他的。
可是聽到對方的聲音時,她罵不出來了。
而是心疼地問:「結紮痛嗎?」
「有麻藥,不痛。」對方愣了幾秒,很快就坦誠說道。
「幹嘛不休息,跑回公司做什麼?」
「明天有一場拍賣會,我得審核一些資料。」
「讓明啟拿過來給你審核就行了,你結紮了,還不多休息。」她知道,他不是非要回公司審核資料不可,他昨天說,可以二十四小時陪著她的,今天跑回公司,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結紮後的樣子,又或者是,怕她罵他。
「司太太,我結紮是個小手術,跟你剖腹產的手術比起來,不值一提。」低沉的嗓音,依舊是這麼好聽。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蘇染禾嗔問。
「晚上。」
「那你來醫院吃飯,我讓媽給你煲湯。」
「好,司太太,先這樣了,我要忙了。」
「嗯,拜拜。」
蘇染禾掛了電話,臉上浮現一絲甜蜜的幸福。
她把手機握在手裡,對劉素珍一笑,「他很強壯呢,媽你不用擔心他。」
「強壯也不用結紮啊,至少得要生個女兒吧?」劉素珍覺得,才生一胎就結紮,真的太可惜了。
「阿姨,司總這麼做,也是不想染染再受一次生產的痛啊,他愛染染呢,你要替染染感到高興。」章雪摟著劉素珍笑道,還擺出羨慕的表情,「我要是能像染染這樣,遇到像司總這樣的男人就好了。」
劉素珍扭頭看著她,「我覺得阿遠挺好的,你們兩家爺爺不是讓你們相親了嗎?你可以跟阿遠處處看。」
擔到時意遠,章雪就滿臉鄙夷,「他雖然跟司總是好兄弟,但他不能跟司總相比,他無法做一個好丈夫,他是一個和事佬,老婆被欺負,也不會幫老婆的,只會讓老婆忍一忍,或嫌老婆多事,嫁給這樣的男人,註定心累一輩子,我寧願孤獨終老,也不願意跟他處。」
劉素珍疑惑,「阿遠有這麼差勁嗎?我覺得他挺好的。」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時間不早了,我去市場看看還有沒有豬尾巴骨,買回去給宴宴煲湯。」
司矜晏不在,章雪要留在醫院照顧蘇染禾。
蘇染禾說:「小雪,我想去看看寶寶,你去找護士借個輪椅過來。」
在手機上看的照片,兩個寶寶一點都不相似。
也看不出哪一個像司矜晏,哪一個像她。
她要到新生兒科去看看寶寶,看能否分辨出,哪一個是司矜晏的孩子,哪一個是司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