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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你要受住了

2024-12-11 20:15:25 作者: 知煜
  五月炎夏。

  霍晚絳竟是回長安待了一個月了。

  一個月過去,淩央總算恢復理智,沒有最初把她帶回長安時那般癲狂。他心情好時,甚至會讓她穿上騎裝帶她一起去馬場跑馬。

  他甚至理智得讓霍晚絳不解,他居然可以毫無芥蒂地誇她,說不愧是衛驍親手傳授的騎術,身手不錯。

  哦對,他現在不叫衛驍小舅舅了,隻會直呼其名。

  霍晚絳真怕他誇完下一瞬又變臉,把她抱回露園給她系上鏈條,好在沒有,淩央看上去似乎大度了不少。

  但願他是真的大度。

  漸漸地,霍晚絳也被露園的生活迷惑了。

  現在的生活還不錯,不發病能心平氣和溝通的淩央,貼心的兒子,三個人和諧相處時,好像他們當真是平凡普通的一家三口。

  她煩的唯獨隻有一件事,那便是淩央每三日一次的索取。他真是比誰都準時,樂此不疲,風雨無阻,隻要淩念被送去馬場,霍晚絳就知道自己躲不過這一劫。

  還好女人要來月事,不然她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

  五月初三這日,霍舟進了露園陪伴她。

  今日張玉等人要與淩央在無極殿議事,沒有人能抽空教這兩個小傢夥。

  傳授課業的重擔落在了霍晚絳身上。

  淩念已經在露園住習慣了,甚至覺得露園比金碧輝煌的宮室還要好,現在送他回東宮住他都不樂意。

  遮陽樹蔭下,舅甥二人一大一小都規規矩矩跽坐在霍晚絳跟前念書,偶爾有念到不懂的地方,霍晚絳會主動為他們講解。

  薛逸便是在今天提酒拜訪的。

  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淩央居然同意他進露園。

  薛逸提著酒在露園門前站了許久,捨不得入內打擾。

  實在是眼前一幕太動人。

  霍晚絳今日穿了身淺淺的煙粉色直裾長裙,夏日蓮池裡最新嫩的芙蕖也要自愧不如。她已經遠離二八少女的年紀很久了,整個人的氣韻也因母性帶來一種截然不同的溫柔改變,這身著裝居然平添幾分嬌憨明艷,仿佛她還是那個十五歲的阿絳。

  她伏在案上,朱唇輕啟,緩緩地、細心為霍舟講說《中庸》時,薛逸想,若他是霍舟,此刻應該能聞到她身上甜津津的馥馥芳香。

  「娘娘,薛將軍來了。」

  見薛逸在門外空等半日,阮娘終是於心不忍,出言提醒。

  霍晚絳講得有些口乾舌燥,聽阮娘一說,她驚詫回首,果然見薛逸笑著舉高手中的酒罈與她對視。

  她轉頭,嫣然對霍舟、淩念笑道:「所謂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你們兩個最近讀書都讀得很辛苦,今日也學了大半日,便放下書本痛痛快快玩去吧。」

  霍舟和淩念眼睛都亮了,齊聲緻謝:

  「多謝阿姐。」

  「多謝母後。」

  霍晚絳又看向阮娘:「你去帶上宮人一起看著他們。」

  打發走兩個小傢夥後,薛逸才踏入露園。

  「青蓮荔枝酒,臣特意向雲大人討要來的。」薛逸把酒罈放到案上,在霍晚絳對面跪坐下來,「聽聞娘娘喜愛此酒,尤其是故人親手釀造的,雲大人自己都捨不得喝,臣磨破了嘴皮子他才賞臉送臣兩壇。」


  這麼多年過去,阿麗的荔枝酒在長安早已賣得火熱。可想喝到她這個嶺南第一富商親手釀的,這種福分普天之下也隻有雲頌才有了。

  薛逸當真有心,回回送她的禮都如此襯她心意。

  霍晚絳焉能拒絕他的好意。

  她進廚房取來兩枚陶碗,親手打開一壇酒:「薛將軍既來之,何不與我痛飲?」

  在她取碗的空隙,薛逸又一次打量了露園。這次他將露園內部看得更清楚了,原來她從前在嶺南生活過的地方就是這樣,一住就是整整三年。

  薛逸眼底發酸,笑著單手舉起一隻碗與霍晚絳對碰:「娘娘,你在這裡住得可習慣?」

  這裡畢竟不比椒房殿,可對她而言,有淩念的陪伴,什麼樣的地方她都住得下去吧。

  霍晚絳將碗中瓊漿一飲而盡。

  飲畢,她才沖薛逸搖了搖頭:「哪能不習慣呢,不想住也得硬著頭皮住下去。薛將軍,你就叫我阿絳吧,我現在已經不是大晉皇後了。」

  薛逸一早就想這麼叫她。

  他又倒下第二碗酒:「好,阿絳,有些事我想與你說。」

  霍晚絳捧起酒碗,又是仰頭飲下,她咳了兩聲:「你說。」

  薛逸壓低聲音:「你想離開嗎?阿絳,我看得出你很不開心。」

  任誰被曾經的摯愛這般對待都不好受,遑論是她,全天下最驕傲最要強的阿絳,薛逸有時覺得應該叫她阿犟。

  霍晚絳卻果斷搖頭:「不必了,多謝你的好意啊。我最近表現不錯,也許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放我出去了,讓我重新做這大晉的皇後。」

  薛逸隱忍怒火:「你還要妥協嗎?阿絳,衛驍能把你帶出去,我薛逸同樣可以,你信我。」

  他忽地低頭苦笑:「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年我能比他更多一些勇敢,哪怕是在你們二人成婚前夕……也許現在,你會不會就是我的夫人了,而不是他的籠中雀。」

  「我真蠢,居然害怕你討厭我,所以打著他的名義給你送東西。」

  薛逸的夫人,聽起來似乎也不錯。

  可霍晚絳明白,現在再做什麼都是徒勞。

  況且幾年前她的出逃也牽連了薛逸,長安盛傳的弒後流言助力霍家滅亡不假,可淩央也遷怒於他看守不當,將他貶了職位,如今好不容易才爬回了當初的中郎將一職。

  她再想跑,也不能自私自利地利用一個愛她之人。

  「薛將軍,你不是一人,你背後還有整個長搏侯府。你知道欺君之罪的下場嗎?請你也考慮你的族人吧。」

  「何況……」霍晚絳連飲三碗,終是初顯醉態,「妥協又如何呢?我這一生都在妥協,少時妥協於婚約妥協於叔父的大計嫁給他,後來妥協著跟他一起回長安。唯一一次抗爭,就是曦和二年那場出逃,如今我要為了念兒妥協,也許妥協二字就是我霍晚絳的命吧。」

  「念兒已經五歲了,我再自私,也不該再一次狠心拋下他。生而不養已是我為人母之失,現在我回到長安,更不可能對他養而不教無動於衷。」

  「薛將軍,我有太多羈絆了,而你是自由的。你不必再對少時不可得之物念念不忘了,若是有機會,請你替我重返雲中,去看看大晉的大江南北,去看看邊關的風刀霜劍,你就明白我為什麼能放下。」


  ……

  薛逸許久沒有應答她。

  他終究長嘆一聲,起身告辭:「娘娘要妥協,要折斷好不容易生出的雙翼,臣很心疼,可臣能做到的唯有這些,隨時都作數。阿絳,你要快樂。」

  薛逸離開露園時夕陽無限好。

  霍晚絳已經酩酊大醉,趴在樹下桌案上小憩起來,連薛逸何時走的都不知。

  再對外界有感知時,她已經被身著冕服的淩央打橫抱抱在懷中。

  淩央處理完朝政便趕了過來,一回來,就看見她醉酒之姿。

  「醉成這樣。」他卻抱著她走進書房,把她平放在那張寬大穩重的書案上,「薛逸說最多和你待一個時辰,可他待了兩個時辰。阿絳,我吃醋了。」

  霍晚絳意識模糊,但她也反應過來淩央想做什麼。

  她對著那具覆下來的寬大身軀拳打腳踢,委屈地哭了起來:「你就知道欺負我。」

  淩央無所忌諱:「嗯,我吃醋了,阿絳是要受罰的啊。」

  霍晚絳哭成淚人:「念兒快回來了。」

  淩央:「放心,來得及的。」

  他取出一隻乾淨的毛筆,柔軟筆尖輕輕掃過她的下巴,他呵氣笑道:「霍思音,你要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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