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從醉花樓運出的,還能是什麼。」
朱祁鈺一隻手撐著腦袋臉色鐵青,想起探子偷摸看驢車上之物回報時,整整一日未敢合眼。
那探子所言,驢車上裝載的並非尋常貨物,而是密密麻麻的箱籠,隱約透出異香,不是普通香料所能比擬。
那香氣濃郁而奇特,令人不禁心生疑竇。箱籠之上還貼有封條,隱約可見些許徽記,探子不敢冒然打開被發現,但是看到了箱子底下露出的血跡,
朱祁鈺示意成敬繼續詳述,成敬咽了一口唾沫,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據探子回報,那驢車在夜深人靜時離開醉花樓,行至廢棄莊園後,便有數名黑衣人接應,將箱籠迅速搬入莊園內,從後山處尋到了斷臂和腐臭的衣物。」
成敬拍了拍手朝外喊道:「小六,把東西都拿上來!」
只見小六應聲而入,搬著一隻箱子,沒打開眾人就聞到了一股更為濃烈的異香,這香氣與之前探子描述的如出一轍,卻夾雜著某種令人作嘔的腥臭。
胡濙凝眉捂著口鼻:「這味道比污穢之物還要令人難以忍受。像是腐肉與香料混合的惡臭。他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朱祁鈺提前嘴裡含了片清涼甘草片,示意小六將箱子打開。箱蓋緩緩掀開,露出裡面的物件,眾人定睛一看,頓時驚駭萬分。
只見箱內堆滿了殘肢斷臂,血跡斑斑,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腥臭,而那些異香顯然是為了掩蓋這股惡臭。每一塊殘肢上都可見清晰的刀痕,顯然是經過精心切割的。箱底還滲出一些暗紅的液體,令人不寒而慄。
朱祁鈺臉色鐵青,強忍著胃中翻騰的噁心感,即便是已經看過一次,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慘烈,即便是久經沙場的他也難以承受。
其他人一個個面如土色,胡濙先忍不住蹲在地上乾嘔:「嘔嘔嘔嘔!這是什麼?!老於你衣服我借用下!」
不等于謙反應一把扯過他的衣袍,胡濙急忙捂住口鼻,眼中滿是驚恐和震撼。
于謙雖也臉色蒼白,卻強自鎮定:「這等慘狀,絕非尋常仇殺所能為,分明是有人刻意為之,意圖引發恐慌。」
「豈止。」朱祁鈺指了指老御醫悶:「勞煩你們上前查驗這些殘肢,務必查清其來源與死因。」
老御醫年邁見多識廣見怪不怪,上前親手扒拉。
片刻後,老御醫站起身,面色凝重:「這些殘肢切口整齊,刀法熟練。且從血跡凝固程度來看,時間不超過三日,且.....都是女子,可從殘肢的肌膚紋理和骨骼結構判斷出年齡在二十歲左右。她們的死因並非一刀致命,而是經過多次切割,痛苦至極。」
「更為詭異的是,這些女子的手指上均有不同程度的磨損,似乎在生前曾經歷過激烈的掙扎,部分女子的指甲斷裂。」
朱祁鈺閉眼冷聲問:「還有呢。」
老御醫不懂還有什麼,斷肢還能看出東西?
再仔細看了看,搖頭道:「老夫尚且無法從這些殘肢上發現更多線索,但有一事頗為蹊蹺。這些女子的手腕處均有細小的勒痕,似乎曾被繩索束縛過。此外,她們的衣物碎片中夾雜著一些香料粉末,可能是某種迷藥的殘留,暫且看不出。」
老御醫頓了頓,打量郕王的臉色:「殿下是何意。」
朱祁鈺睜開眼,看向箱子內的殘肢,站起身走到箱子旁,伸手輕輕地翻動其中一塊殘肢。
「你們沒發現這些斷肢拼不完整嗎?還缺身軀和大腿。」
老御醫聞言,再次俯身仔細查看那些散亂的殘肢。
確實,除了手臂和小腿,箱內並未發現任何身軀和大腿的部位。他心中一驚,抬頭望向朱祁鈺,聲音略顯顫抖:「殿下所言極是,這些殘肢確實不完整。難道……兇手有意將屍體分成了幾部分?」
于謙再明白不過女子缺了身軀和大腿意味著什麼。
「難道是......血閣樓在取女子的.....」後面的話未說出口,眾人都感到一陣寒意襲來。
朱祁鈺揮手:「把東西都存入庫房,嚴加看管,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大致將與吳太后設下的圈套解釋。
胡濙嘔出了酸水才痛快,喝口熱茶穩住了心神:「紫河車.....玄真真竟然敢如此大膽!怎可以用肉體修煉邪術!這種行徑簡直喪心病狂,若不嚴懲,必將禍亂天下。」
老御醫摸著羊角須沉思:「老臣入醫道來便聽聞一些邪術之士利用人體某些部位進行邪惡的修煉,但從未親眼見過如此殘忍的手段。自古便有歪術流傳,取人精髓以助自身修為,此等行徑實乃人神共憤。」
「根據大明律,肆意殘害他人身體,意圖修煉邪術者,罪當凌遲處死。這血閣樓當真是!」
朱祁鈺點頭:「這些證據可證血閣樓的罪孽深重,絕非一般的邪教組織。若不早日剷除,恐怕會有更多無辜百姓受害。但是,還差一步。」
于謙瞭然:「殿下所言難道是人證?」
朱祁鈺點頭,眼中冷厲:「正是。物證雖是齊全,但大明律規定,重大案件必須有目擊證人作證,方能定罪。血閣樓行事隱秘,若能找到一名活口,不僅能證實其罪行,還能一把端了血閣樓。」
「可問題是從何處尋人。」
胡濙忽然想到:「欸?人是從醉花樓運出來的,去醉花樓不就行了?」話音剛落,眾人的視線唰唰看向郕王。
朱祁鈺愣了下:「?看本王作甚?」
郕王面露疑惑,隨即苦笑道:「諸位莫非以為本王與這醉花樓有何瓜葛?實不相瞞,那地方本王從未涉足。」
于謙笑了笑:「王爺誤會了,我等並非此意。只是那醉花樓既然與此案有關,或許能從中找到線索。」
朱祁鈺點頭道:「也罷,既然如此,便派些精明能幹之人前往醉花樓暗中查探。」于謙、胡濙和老御醫們互相對視一眼,默契不言而喻。
于謙咳嗽一聲:「那個殿下......臣等覺得殿下親自前去或許更為妥當。」
「什麼?」朱祁鈺下意識覺得自己聽錯了:「為何是本王親自前去?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有危險,豈不是將本王置於險境?」
于謙見狀,連忙解釋道:「殿下息怒,臣等並非輕率之舉。殿下身份尊貴,自然不會輕易涉險,可臣等立了家,不好再出入煙花之地,大明律有明規朝廷官員不可涉足青樓,以免有損官聲。而殿下您不同,您是皇室貴胄,行事自由,且身份隱秘,不易引起他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