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月原先住在福香院。
福香院緊挨著戰凌的臥房,整個院落恢宏氣派,還有一片竹林,很是清幽養身。
可如今她被張嬤嬤安排住進了皇子府的清水閣,這裡是整個皇子府最偏遠的一個院子,院子又小,房間又破舊,緊挨著一個荷花池,到了春天全是蛙叫聲,吵得要命,若是到了冬天,荷葉凋零,又會顯得異常清冷殘破。
聽說之前還有過丫鬟投湖自殺的事情,夜裡經常會鬧鬼。
而且,清水閣也沒幾個丫鬟伺候,跟住在福香院的時候,簡直天壤之別。
沈夫人上次來皇子府的時候,沈惜月還意氣風發地住在福香院裡,周圍六七個大丫鬟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如今不過幾日而已,竟然就悽慘成這樣。
沈夫人有些恍惚了一下。
沈惜月掙扎著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這次是意外流產,身子骨元氣大傷,原本白皙的臉如今蠟黃蠟黃的,臉頰上還有幾道未曾消退下去的指頭印,那是戰凌打的。
沈夫人本來是帶著質問的氣勢前來的,一看到沈惜月如今這個慘敗模樣,頓時又心疼了起來。
畢竟,這些年她一直把沈惜月捧在手掌心裡過日子,要說沒感情,那都是騙人的,哪怕她現在知道沈惜月瞞著她的各種惡劣的所作所為,可她還是硬不下心腸,在這種時候責罵她。
「月月,你怎麼憔悴成這樣了?」
沈夫人眼圈子紅了。
沈惜月也是百感交集,這兩天她受了太多的委屈,根本無處訴說,本來以為嫁給戰凌,戰凌就算是窩囊些也沒關係,至少戰凌心裡頭愛著她,她再用她帶來的福運系統幫戰凌坐上高位,這樣她有一天或許就能母儀天下了。
可誰知道,戰凌並不是真心愛她,而且還是個家暴男。
可她現在又擺脫不掉戰凌,若是沒有戰凌,她的皇后夢又該如何實現?
關係到她的皇后夢,她也只能忍著。
「娘……」沈惜月眼淚滾落,她知道沈夫人這些年最吃她這一套,只要她落眼淚,沈夫人就會全聽她的。
沈夫人坐在床榻邊上,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也是紅著眼睛滿眼心疼。
「昨日金珠來給我送信,我本打算當時就來看你,可你父親說,你才流產,肯定心裡很難受,我若是過來,又會招惹得你哭,我就一直等到現在才來看你。」
「你這孩子……這才幾天啊,就瘦了!」
「玉兒,快把給你姐姐帶的吃的拿過來。」
沈玉很快拿來了幾個食盒。
沈夫人急忙打開,給沈玉說,「這是我連夜熬的各種滋補的藥膳,你讓金珠收起來,吃的時候熱一熱。」
盒子裡放著燕窩粥,人參粥,還有各種烏雞紅棗湯……
「娘……還是您對我好。」沈惜月一雙眼睛裡蒙上了淚珠子,睫毛輕輕顫抖,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她顫聲說,「我如今沒了嫁妝傍身,這府里的丫鬟婆子都欺辱我,從我流產以後,吃的都是白粥,連一點油水都沒有,嗚嗚嗚……」
「娘,我知道我換親的事情是對不起二妹妹,可是二妹妹她……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她明知道一個女子若是沒有嫁妝,在婆家會過得有多苦,可她還是不依不饒,非要奪走我的嫁妝。」
「娘,您幫我求求她,好嗎?讓她把嫁妝還我一點也行,我不要很多,我只想要一點點,能讓我活著就行。」
沈惜月眼淚滾落,哭得別提多傷心了。
沈玉立刻心疼的皺眉頭,氣得吐槽道,「大姐,你不知道,我跟母親是去找二姐幫你要嫁妝了,可是二姐死活不肯給,還說此事以後別找她……她可真是狠心。」
「娘,咱們可不能不幫著二姐啊!」沈玉皺著眉頭說,「您看二姐多可憐。」
沈惜月見沈玉心疼她,哭得更加傷心了,哽咽著說。
「我知道,二妹妹她是怨我怪我,可是,我也是為了咱們家好啊!她那樣的脾氣,若是真嫁給三殿下,恐怕三殿下也不會喜歡她,新婚夜就把她退回去了。」
「我是為了她好,可她卻恨我,想讓我死。」
「嗚嗚嗚……她當了一品護國郡主,還特意讓傳旨太監來我們皇子府走一圈,她明明知道我被降妃為妾了,還故意氣我。」
沈惜月哭著望向沈夫人,「娘,我的孩子沒了,就是被她氣掉的,您知道的,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成為皇上第一個皇孫,將來咱們沈家,說不定還能憑這個孩子在朝廷之中更上一層樓。」
「可她卻把我的孩子氣沒了,還搶走我的嫁妝,嗚嗚嗚,這明顯就是想要逼死我。」
「娘,大姐實在太可憐了。」
「娘,咱們一定要幫幫大姐啊!」
沈玉這個蠢貨,還在一個勁地為沈惜月說好話。
沈夫人心頭雖然也心疼沈惜月,可是這一次,她居然長腦子了,聽著沈惜月這些聲淚俱下的控訴,她問了一個最核心的問題。
「月月,你先告訴我,三殿下是不是昨日動手打你了?」
沈惜月被問得心頭一跳。
不對啊!
她每次跟沈夫人哭訴的時候,只要她哭了,沈夫人就會無條件地幫助她,根本不會說別的。
這次,她居然詢問別的事情。
昨日戰凌動手打她的事情,她的確沒讓金珠跟沈夫人說,看來,沈夫人應該是從沈輕口中得知的。
又是沈輕,賤人,壞她好事情。
沈惜月捏緊拳頭,心裡翻湧著恨意,她最近的倒霉,全都是沈輕帶給她的,這種感覺就好像,她本來應該拿第一,明明跑在最前面,也能看到面前的獎品,可是無緣無故卻被人推了一把,摔了一個大跟頭,等她爬起來的時候,獎品卻被別人拿走了。
而她,竟然一點應對的辦法都沒有。
這種滋味簡直讓她受不了,恨不得立刻找人掐死沈輕。
「怎麼不說話?」沈夫人眼眸沉了沉,盯著沈輕。
沈輕立刻咬著嘴唇,滿眼委屈,「三殿下是打了我,可那也是因為沈輕……殿下是怪我被沈輕搶走了嫁妝,所以才不小心打了我一巴掌。」
「娘,您怎麼了?是沈輕跟您說什麼了嗎?」
「嗚嗚嗚,既然您不信我,那我以後不提嫁妝的事情,再也不提了。」
大顆大顆的淚水滾落。
沈玉立刻道,「娘,您是怎麼了啊?沈輕的話您也信啊?從小到大,她最愛撒謊了,大姐跟三殿下感情多深,您又不是不知道,三殿下怎麼可能真心動手打大姐呢?肯定是被沈輕搶走了嫁妝,三殿下心裡憋著火,所以才不小心推了大姐……」
一般到了這個時候,沈夫人就會亂了陣腳,會各種安慰沈惜月。
可是這次沈夫人竟然冷冷盯著沈玉道。
「你懂什麼?這世上的男人,若是動手打了你第一次,便會打你第二次。」
「你知道吏部侍郎家的兒媳婦去年為何懸樑自殺嗎?」
「就是因為吏部侍郎家的大兒子,一次一次動手打她,打了第一次的時候,那男人也說他不是故意的,然後賠禮道歉,等事情結束了,又再次動手……」
沈夫人這次動腦子思考了,她望向沈惜月,沉沉說了一句。
「月月,我問你,你的嫁妝是被沈輕搶走的嗎?那不是賠償嗎?賠償又怎麼能叫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