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登和小登在大屏幕下看了幾眼就各自告別,上杉宗雪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熒幕上的畫卷,在海邊的白色涼亭外,一位身著純白連衣裙的女性獨自倚靠著潔白的柱身,奢侈的藍水晶耳飾悠然地垂落在她嬌弱的耳際。
海風吹拂之下的絕美身軀,傲人的胸部和凹凸有致的腰臀曲線無法掩蓋這位女神學姐的動人風貌,極致的純白和完美的五官襯托之下,旁邊的人和風景似乎都在自動地變模糊,徐徐的海風掀起了一角潔白的碎花裙邊,黑色的華美長直髮鬢角,一個簡單的粉色兔兔髮飾搭配顯出了不匹配的魅惑感。
我永遠喜歡麻衣學姐!
上杉宗雪想起自己高中時那些錘子們激動的樣子就很無語,但是他自己也清楚,他自己在內心深處也是憧憬著這位女神學姐的。
兩世為人的經歷,讓上杉宗雪學會了直面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欲望。
至於上杉宗雪為什麼堂堂一個東京爺要去群馬縣讀高中,這主要還是因為上杉宗雪在高二甦醒了之後就對自己現在的身份和新的環境格格不入,再加上他是次子,家業不會輪到他繼承,因而他對自己的家庭產生了厭惡感和疏離感,他總覺得這個世界不像真的,他只是活在一個遊戲內,一個虛幻的世界裡。
在餐桌上,高二的上杉宗雪詢問父母,能否讓自己離開東京都去其他地方讀兩年,大學再回來。
父母對此當然是不解而且表示拒絕的,尤其是父親上杉裕憲,他表示如果你搬出去,以後就不要說你是我的兒子。
此時上杉宗雪說了一句話:「或許你們本來就不該把我這個次子生下來。」
這句話深深地傷害了親生父親和親生母親,上杉裕憲只好選擇了妥協,他本來想讓上杉宗雪去神奈川或者千葉就讀,但是上杉宗雪希望去得再遠一點,所以選了群馬。
也正因為如此,上杉宗雪在群馬有了兩段遭遇,第一就是女神麻衣學姐,第二學校的校醫,她的影響讓他選擇走醫學這條路。
現在,他體內的天青色寶石已經被激活,他好像再次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拿下!
上杉宗雪朝著熒幕握緊了拳頭。
回到公寓裡,將充滿著烤肉味的衣服掛在衣架上,上杉宗雪打開燈隨口對著屋內喊了一句註定不會有人回應的「我回來了」,隨意打開電視在沙發上一坐,電視上又是他麻衣學姐的新聞。
想了想,上杉宗雪從衣服里掏出了信封。
裡面躺著一萬日元,是上次驗屍的「酬勞」。
摸著薄薄的紙幣,上杉宗雪忍不住嗤笑一聲。
他真的沒有說謊,他真的很需要錢,實習醫師一個月22萬日元的工資在東京都別說裝富哥了,就連窮都不配,他能這麼瀟灑,主要還是公寓是家裡自住外加上父親每個月補貼他30萬日元。
否則,一個月22萬日元的工資,上杉宗雪只配去住足立區、世田谷區甚至是千葉神奈川去,每天吃飯也要控制不能想吃什麼吃什麼,更不可能經常換女友。
賺錢說到底不過就是兩種方法,一開源,二節流。
節流這種事對兩世為人的上杉宗雪來說是不可能的,他挺多控制一下不亂花不揮霍,如果要他跟其他打工仔一樣整天就盯著超市晚上打折和半價便當,整天問社區大媽有沒有穿剩下的衣服,他不是白穿越了?
所以最重要的是開源,他需要儘可能地多賺錢。
今天已經算是走出了好的第一步,自己的驗屍能力得到了大河內教授和田中警部補的肯定,未來有類似的問題,他們應該會優先考慮自己的,而上杉宗雪自己可以通過契約法則能力溝通死魂,等於是拿著答案去推過程,那麼只要自己能死記硬背法醫學知識,繼續這樣的神奇表現應該不在話下。
那麼問題來了,田中警部補一個月能讓自己看多少具屍體呢?5具?10具?20具?
哪來那麼多的非自然死亡和民事驗屍?
假設自己一個月能看10具,那麼酬勞就是10萬日元,加上剛才確認的,外出工作警署肯定是提供接送、盒飯服務,按一頓飯是1000日元來算,一個月能入手的酬勞也就是11-12萬日元。
那麼如果不算家裡的30萬日元,上杉宗雪一個月能到手的也就是33-35萬日元左右。
按照最簡單的100:5來算,上杉宗雪的月薪差不多就是16000-18000人民幣,這個薪水理論上在前世可以過得相當體面了。
然而,這裡是東京都。
東京都的最低時薪是900日元小時,理論上一天干8小時,一個月干21天,月收入滿打滿算都有15萬日元,換算成人民幣就是7500,聽起來也不少了吧?
可15萬日元在東京都只能在溫飽線上痛苦掙扎。
因為東京都的房租很貴,物價也很貴!即使是文京區最差的老破小窮人公寓,上杉宗雪就沒有見過月租低於五萬日元的,而在東京都吃飯都貴,就算每天都吃半價便當或者親自買臨期肉菜米下廚,考慮到基本營養需求一個月單單是吃飯的開銷也不可能少於五萬,再加上隨便一點日常花費、通勤需求和日用品開銷,十五萬日元真的就只是「活著」。
呵,誰又不是在這座巨型熔爐裡面艱難討活呢?
在東京都想要維持體面一些的生活,月薪至少要30萬以上。
先這樣吧!
上杉宗雪很認真地將錢收好,他起身看了一眼日曆。
明天又到家族聚餐的日子了。
米澤上杉氏在每個周六晚上,會在文京區的家中聚餐。
…………
正如上杉宗雪所說,上杉宗雪的上杉是上杉謙信的那個上杉,他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名藩主之後,華族後裔。
儘管在戰後,華族被五星麥天皇正式取締,其特權也被紛紛廢除,時至今日,一部分的華族已經淪落到了普通打工人或者普通小地主的水平,但依然有一部分華族維持著相當的影響力。
米澤上杉氏顯然屬於後者。
米澤上杉氏起源於鎌倉時期,之後傳至室町幕府的開幕將軍足利尊氏的舅舅上杉重房為第一代上杉氏,依靠著和外甥的關係,上杉氏得以擔任關東地區的守護,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上杉氏權重,於是誕生了「關東管領」之職,由上杉氏世代擔任。
盛極一時的上杉氏也逃不過月有陰晴圓缺的結局,室町幕府中期開始逐漸走向分裂並內訌,爆發了上杉禪秀之亂,山內上杉家開始成為主家,但隨著立本戰國時代的到來,山內上杉家和扇谷上杉家在河越之戰中被小田原後北條氏擊敗,山內上杉自此名存實亡,家主上杉憲政被迫選擇了收養自己的家臣長尾景虎為養子,讓其改名為上杉政虎,繼承了上杉家名。
長尾景虎是越後守護代長尾為景之子,乃坂東八平氏之後,他有個更有名的名字便是「上杉謙信」,但其實他本人只使用了這個名字幾年時間。
上杉謙信猝死無後爆發「御館之亂」,養子上杉景勝擊敗另一個養子上杉景虎繼承家業,並在關原合戰中從屬於西軍,戰後遭到減封,由會津120萬石減封至米澤30萬石,是為米澤上杉氏。
大政奉還之後,米澤上杉氏成為華族,起先還在東北區域從政,但之後大正時期家族為民請命抗議稅收問題挨了鐵拳,被迫轉型為書香門第,舉家搬遷到東京都居住。
黑金色的西洋風大門上掛著「上杉」的名匾,內里百平見方的坪庭不大,但花草涼亭、池塘錦鯉、小橋流水、石燈籠和枯山水一應俱全,渾然天成卻又不失細節點綴,院腳用石頭壘一圈,櫻花下的石燈籠旁,細細的竹筒驚鹿上水流不止。
潺潺的水聲,婉轉的鳥語,翠竹擊石的清脆聲音喚醒了上杉宗雪的童年記憶。
正門上書寫著第九代藩主上杉鷹山的名言「有志者事竟成」,一座花園洋房矗立於視線盡頭,洋房是典型的和洋折中的風格,既保留了傳統日式的木構、格子窗、推拉門,又有洋風的木腰壁、哥特尖頂和巴洛克護欄等風格。
這種日西混合的建築風和穿衣風在日本有個專有名詞。
大正浪漫主義。
一位身穿著黑底金邊竹雀紋和服的白髮老者正站在小橋上餵魚,見到上杉宗雪的到來,老人微微頷首微笑,但隨即就收起了自己的表情,恢復了嚴肅威嚴的神色:「回來了?」
上杉邦憲,現任上杉家家主,東京大學返聘教授,宇宙動力學研究所教授,天皇賞獲得者,一舉一動之下,不怒自威。
「爺爺,我回來了。」上杉宗雪彎腰。
老爺子抖動著自己的白眉,他端詳了一下上杉宗雪的精神狀態,見他調去了法醫科之後不僅沒有頹廢,反而更顯精神老練,心中點了點頭,也沒有多餘的話:「進去吧,你父親在找你。」
進入正門,上杉裕憲和上杉宗雪的母親上杉朋子已經在了。
上杉裕憲,東京文化交流會館館長,慶應大學畢業,慶應校友會會長,也是上杉宗雪的親生父親,40開外的他身形稍顯肥胖,肚子圓圓,和服穿在他的身上都不顯得寬鬆,一頭黑色的大背頭頭髮打理得油光滑亮,嘴唇上留著兩撇胡茬,一見到上杉宗雪,眼角的魚尾紋立即散開,眉毛彎成了月牙,咧開嘴笑著向前幾步:「嘿嘿嘿~雪松丸,回來了啊,趕緊坐,趕緊坐,喂,你們磨蹭什麼?搞快點搞快點!千德丸呢?」
千德丸是上杉宗雪哥哥上杉定憲的小名,雪松丸是上杉宗雪本人的小名。
「宗雪!快來快來,快來讓媽媽看看,唔,你這孩子最近受苦了啊!」上杉朋子約莫四十多歲,是一位身著淡灰色華服的貴婦人,盤著標準的貴婦髮型,眼角也已經有了許多風霜,可以看得出年輕時也是一位典型的古典美人,現今雖然不再年輕,但依然風華。
上杉宗雪的母親出身高貴,其本人也是日本和歌協會會員和花牌會重要成員。
「父親,母親。」上杉宗雪再彎腰,見自己的父親拽著自己手臂的親熱勁,他也只能無奈一笑。
剛穿越的時候,他一度很不適應,也因此出言不遜導致父母感覺很受傷,但現在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他也慢慢地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生命總是會自己找到出路。
而上杉裕憲最得意的就是和上杉宗雪的「賭約」,他覺得是自己一力獨斷才讓上杉宗雪高二時突然覺醒,一路逆襲考入東京醫科齒科大學的,特別自豪。
過了一會兒,上杉宗雪的哥哥上杉定憲也出現了,上杉定憲要大上杉宗雪幾歲,其人是早稻田大學畢業,目前留校擔任考古研究員,兄弟倆長得酷似,只是哥哥的書卷氣重一些,弟弟則稍顯冷漠。
每周固定一次的家族聚餐開始了,眾人圍坐在家中半舊的紅木圓桌前,靠著老式的櫻桃木椅準備用餐,僕人們端上色澤鮮亮的佳肴,點亮炭火。
餐桌上,常年從事學術研究的爺爺和哥哥都不怎麼說話,只有父親上杉裕憲主動地問道:「怎麼樣?雪松丸,你那邊的事情還順利麼?」
「我現在只是一個大學附屬醫院的實習醫師罷了,還差得遠呢。」上杉宗雪無奈地搖頭。
「哎,可別這麼說,你這法醫病理科的驗屍權威!」上杉裕憲壞笑著說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警署的警察誇你厲害得很,就連大河內那個老學就都說你可能是這一塊的天才呢!」
父親就是這樣的性格,上杉宗雪也習慣了,他也調侃道:「父親那邊都順利麼?」
「嘿嘿嘿,一般般吧,上個月也就開了七八個畫展、音樂會和慶典,東京都勉強前十的水平嘍~」上杉裕憲得意地戰術後仰:「還是不如你雪松丸來得威風,都敢反對警署系長的判斷啦~」
「義之所在,是先祖謙信公一生所求,也是我所求,讓我明知道事情有問題的情況下就草草簽字,我做不到。」上杉宗雪認真地說道:「這也是爺爺和父親一直教給我的。」
「這是正論。」爺爺上杉邦憲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媽媽上杉朋子則是使勁地給兩個兒子燙魚片。
「你說得沒錯啊,現在的這些人,哼~」上杉裕憲滿是不悅地哼了一聲,似乎覺得所有人都在欺負他可愛的兒子:「對了,要不要我去和醫科齒科大學那邊說一下,讓你調回外科?你放心,本家別的不行,在文化界還是很有影響力的。」
「不用了,我覺得現在挺好的。」上杉宗雪心想我好不容易觸發了新能力,再調回去算是什麼事?
他現在就需要幹這個。
「這樣啊,我們呢也不勉強你,總之你喜歡就好,既然決定了做這一塊,那就好好干吧!」上杉裕憲笑完了,收起了自己輕鬆的表情:「不要怕,我們會站在你的身後,遇到了麻煩,儘管和我說,和本家說。」
「裕憲說得對,不要怕,我這邊,你父親那邊,還有你哥哥那邊都是有些能量的,正經的法醫事務我們不懂,幫不了你,但是如果有人暗地裡敢找你麻煩,我們永遠站在你的身後。」爺爺上杉邦憲說道:「放手去做吧,你的能力,會有人看到的。」
哥哥上杉定憲也終於開口了:「有什麼想要查的資料,儘管找我。」
「需要媽媽的話,媽媽在東京都也是有些人望的,哦~~~」上杉朋子抓住機會說道,這種場合她開口的機會不多。
上杉宗雪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點頭:「那就拜託你們了。」
「有什麼拜託的,我們是一家人嘛。」上杉裕憲夫妻端起酒杯示意兩個兒子倒酒:「嘿嘿嘿嘿,這才是我的好兒子嘛!」
————我是投好胎的分割線————
得到了家裡的理解和全力支持,上杉宗雪心安許多,而田中警部補也沒有讓他等太久,僅僅過去一周時間,風塵僕僕的田中警部補又上門了。
「大河內教授,上杉小老弟,這次又要麻煩你們了。」
「山吹町的一戶住宅中,發現了兩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