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歸化蠻族頂著盾牌奮力的攀爬著,猝不及防一股暖流襲來。
「啊,我的手。」
散發著惡臭的金汁順著梯子灑落,瞬間將他的雙手燙的宛如豬蹄,慘叫著掉下梯子,砸落數名同伴。
不等他們從地上爬起來慘叫,又是一堆歸化蠻族軍衝來,踩著他們的身體奮力的攀爬。
城弩依舊在發威,在人群中犁出一行行的空白。
密密麻麻的投石機將蠻族大軍打的再難成形。
「沖,快衝,衝到城牆之下就不會被打了。」
「先登城牆者,賞千金,牛羊千頭,封千戶。」
一名蠻族統領聲嘶力竭的嘶吼著,驅使著手下發起一波又一波的進攻。
死亡的恐懼驅使著歸化蠻族拼命的奔跑,眼中只有明虎城高大的城牆。
寧烈猶如閒逛一般,在城牆上來回走動,縱然蠻族的骨箭擦臉而過也不為所動。
手中的盾牌只是輕輕揮動,就攔下密密麻麻的弓箭,身上的鐵甲已經扎滿了骨箭,遠遠看去猶如一隻刺蝟。
城內,數不清的百姓瑟瑟發抖,唯有歸化蠻族茫然的走出家門,聽著城外的廝殺聲不知所措。
「失算了,今天應該派一千歸化蠻族上城的。」寧烈踢開之前還信誓旦旦要殺自己的蠻族大漢,靠近楚紅玉道。
「怎麼,現在城牆上的歸化蠻族已經死絕了?」楚紅玉滿臉詫異。
「早就死絕了,有幾個甚至身重幾十箭,扎的宛如刺蝟,就這還沒死,我看不下去,捅了他一刀。」
「等會就安排人把他們抬下去一些,丟下去一些。」
寧烈搖頭道。
「然後告訴城內的歸化蠻族他們是英勇戰死,告訴城外的草原蠻族他們寧死不屈,誓死都不願再歸附可汗?」
楚紅玉面帶譏諷的掃向城下色色發抖的歸化蠻族軍。
「不錯。」
很快,一批死的最「壯烈」的蠻族勇士被挑選出來,丟下城池一批,台下城池一批。
楚紅玉更是滿臉淚痕的跟隨著下城。
眼看著一隊士兵下城,原本還茫然的歸化蠻族不自覺的圍攏過來。
「嗚嗚嗚,太慘了,幾百名勇士奮勇殺敵,卻全部戰死,所有人知道死前那一刻都在高呼。」
楚紅玉抽泣著:「我一定要上報陛下,厚葬這些勇士,還要為他們立碑,讓他們的永世流芳。」
幾名歸化蠻族看著其中死的最最「壯烈」的蠻族大漢,淚流滿面渾身顫抖,其中的老婦人更是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這是你的孩子?」
老婦人無力的點點頭,想要伸手卻無力抬起。
「他是一個英勇的戰士,身中六十七箭死戰不退,結果被一名草原蠻族殺上城後隔斷了脖子,就算如此他還是用自己的命生生扭斷了那個蠻人的脖子。」
楚紅玉傷感的扶著這名蠻族大漢的傷口,眼淚不自覺的流淌。
「w我不相信,我們才是同胞,他們難道真的想要殺光我們?」一名魁梧的大漢突然站起身,生硬的道。
不知何時,寧烈悄然來到城下。
「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信,既然這樣你們就自己上城去看看吧,看看真相究竟是什麼。」
寧烈嘆息的蹲下身,伸手為戰死的蠻族大漢合攏雙眼:「他們也一樣不願意相信我,可現在卻為了守城戰死,這些勇士用鮮血和生命保護了你們,而你們還在懷疑。」
寧烈一揮手,頓時兩名士兵端著一副鎧甲走來。
「穿上戰甲,用你的雙眼去看看真相吧。」
動搖的人遠不止他一個,甚至就連女子都有懷疑要上城。
寧烈讓他們推舉出來三十個,發放了戰甲,命人帶他們上城。
楚紅玉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寧烈。
寧烈似有若無的搖了搖頭,依舊一臉悲傷。
她這才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戰爭已經進入膠著狀態。
雙方都殺紅眼了。
瘋狂的歸化蠻族咬著刀子,扛著滾燙的金汁,盯著落石,瘋狂的攀爬。
往往一位歸化蠻族被打下梯子,就有新的歸化蠻族紅著眼衝上去,然後再被落石砸中,慘叫一聲摔落下去被自己人踩死。
原本城外歸化蠻族的口號是「救出族人,殺光燕狗。」
可隨著殺戮的進行,他們的嘶吼越來越瘋狂,口號也逐漸演變成了「殺光所有人!」
滾石如雷落下,守軍宛如機械一般不停的運作著,瘋狂占據了高地。
剛剛上城的三十名歸化蠻族還未站穩腳步,就看到面前的缺口冒出一個腦袋。
其中一人剛要上前,那名紅著眼的歸化蠻族軍就舉起長矛將其洞穿。
眼看著自己的同胞就這樣死在自己身邊,剩餘的人頓時紅了眼。
抄起地上的刀兵就衝上去,將那名歸化蠻族軍砍成一灘爛肉。
「瘋了,瘋了,他們全部都發瘋了。」
「殺了他們,必須殺了他們,不然我們都要死!」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眾人滿臉驚恐,看著彼此嚎啕大哭。
但戰場不會給予任何人西慈悲,又一名歸化蠻族軍爬上來,舉刀沖了進來。
他們對視一眼,紛紛舉起手中的刀兵,吶喊一聲,沖了上去。
城外的蠻族意志比寧烈想的還要堅毅,戰鬥一直打到夕陽落下,夜幕降臨。
直到四周一片漆黑,實在站無可站,他們才無奈的退下。
同樣,城內歸化蠻族也讓寧烈吃驚,僅僅一日就接受了草原蠻族要殺光他們的想法,在城牆上玩命的抵抗。
夜風吹拂,帶來絲絲冷意。
假如沒有刺鼻的血腥味和遍地的屍體,以及殘留的大火,此刻應當是舉家團圓圍,圍在一起其樂融融的時刻。
城外的蠻族惡狠狠地看著城池獨自舔傷,城內的蠻族也驚魂未定,抱在一起痛哭。
滿是血泊的城頭倒下一片軍士,分不出誰是活人誰是死人,誰又是燕人誰又是歸化蠻族,一切的一切都被戰爭的痕跡掩蓋。
可寧烈卻看的很清楚,楚紅玉也分的明白。
更遠處手中始終握著弓箭的督軍也看的分明,只要這些穿著另類鎧甲的歸化蠻族稍有異動,立刻就有數不清的箭雨襲來。
民族認同從來不是靠說能做到的。
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