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顧清晨!你出來!」
「你別嚇我……」
我的眼淚瞬間湧出來,滴落在地上卻化為了虛無!
「顧清晨——」
我大聲喊著,在樹林裡發出一聲聲的回音。
可沒有人回應我。
顧清晨……他,破,碎,了。
怎麼會這樣!?
為什麼?十二個時辰不是還沒到嗎!
我眼淚不斷的流,明明只是……一段短暫的情緣,可是心口很痛,很痛,痛的渾身顫抖,仿佛撕破碎的不是顧清晨,而是我!
尤其他在破碎之前,那麼怕痛的他……只關心著我的感受!
到底是為什麼啊?
「顧清晨,你出來……你不是說我們一起的?你出來啊!你別嚇我……」我大聲喊著,可周圍死一樣的沉寂,只有我自己的聲音空蕩蕩的漂浮在這陌生的幽冥……
我癱倒在地上,第一次痛哭起來:「我剛習慣了你的存在,你別留下我一個人……這世上沒人願意要我,別都丟下我……求你……」
我眼淚流著,可他聽不到。
一想到他想聽的時候我沒有說給他聽,他魄散了,我卻說了出來!
我覺得命運真的很可笑,為什麼這樣一而再的作弄我?一股憤怒讓我捶打著地面,哭著喊著,什麼也不顧了,都不要了!
都不管了,我只想要我的丈夫——
顧清晨,能回來!
我痛苦的低著頭,只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他的異樣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問清楚顧笙瀾更多的問題……
可就在我萬分痛苦之際,忽然間,我心口一震!
我……感覺到了靈魂的波動。
就在我的眼淚化作虛無之處,點點光芒,盈盈飄起。
紅的,藍的,黃的,三色交織在一起,一起朝著叢林深處飄去。
「清晨……顧清晨!」
那竟是顧清晨的魂魄又從地上飄起,我猛地從地上爬起來,追著那三色的光芒而去!
拼命的跑著,開始怎麼都追不上,但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把他收到血千璽之中,讓他恢復回來!
我邊跑邊拿出血千璽,好不容易拿出來,但血千璽竟也無能為力!
我只好把血千璽又放回包側,全力以赴的追趕著光芒……
可是光芒忽然間又消失了。
我跑到它消失的地方停下,全然感覺不到一絲絲的靈魂波動!
去了哪裡?
我的……顧清晨!
站在一片空蕩蕩的土地上,面前只有一座巨大的墓碑。
這是叢林外很遠很遠外的地方,叢林被迷霧遮蓋了,周圍依然一片死寂。
只有墓,墓上書曰——
顧門長子顧清晨之墓。
……
我的淚水早在奔跑中乾涸。我想到上次收集的碎魂,繞墓穴走了一圈,可是沒有門,我要怎麼進去?
就在我無跡可尋,焦急之際,猛然想起顧笙瀾曾說包里有我需要的一切!那麼……包里肯定有什麼可以幫助我的!
我趕緊打開背包——
紫淵、紅藍匕首、一個藍色錦囊、一個青花小瓷瓶,瓶里是硃砂,外帶一些黃色符紙。另附小黃紙一張,上頭是漂亮的小篆字,書曰:
淡定入墓。
淡定?
是說顧清晨的事嗎?
如果是,那這個傢伙早有預見為何不告訴我?
可如果不是……
誰入墓能淡定?更何況,我心急如焚!
我看著自己的手掌心,按照他的錦囊里的指示,走到了墓穴後方,擊中精神,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手掌之上——
大力揮出去!
周圍在我掌風的帶動下,在沉寂之中,發出了「嗖」的一聲。
但僅僅只是嗖的一聲。
該死的顧笙瀾給我的錦囊妙計是……掌心雷。
他讓我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門外漢,甩出掌心雷。
錦囊上還曰,給我六個時辰打開墓穴……顧清晨的魂魄下落不明,我心如火燎,自然就越發不能淡定。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三個時辰也過去了!
無論我怎樣用力,都不能夠打出掌心雷。
現在,我好像知道他所為的淡定入墓是什麼意思了。
好在我並未感覺疲乏和氣喘,只是心裡越發急躁。
顧清晨……他到了哪?
他怎麼樣了?
我心裡焦急萬分,感覺背包有些沉,索性丟在一旁,包側的血千璽咕嚕嚕的滾出來,我一時心急也未曾發現。
又揮出幾掌後,一縷幽寒之氣緩緩地從地下浮了出來。
「血~千~璽……是血千璽!」
感覺到陌生的寒氣,我心下一驚猛地回頭,手掌順帶揮出去,剛剛飄到血千璽旁的女鬼一聲尖銳的嘶叫,躲了開,竟然還是上次那個跑到我家的?那就不是夢,這難道又是開墓的辦法不成?
地面上,隨著「轟」的一聲響,血千璽旁側石屑紛飛!
我…我竟使出了掌心雷!
但來不及去詫異,趕緊跑過去,拿起血千璽丟到包中,將包又背在身上!
血千璽是可以讓顧清晨恢復的寶物,絕不能丟!
那女羅剎躲開我的掌心雷後,回過頭來,惡狠狠瞪著我!我看到她的模樣時,渾身一僵,一陣噁心和惡寒遍布全身——
這傢伙應當是被我打的,比之前看的臉要爛。
目前半邊的臉頰都是腐爛著的,黑色的皮肉不斷流出著綠黃色的膿水,一隻眼睛吊在外頭,連著視神經血肉模糊,混合著膿水和血跡,一直滴拉著到嘴角。
拿嘴角也是裂著,裂開嘴的她用僅剩下的一隻眼睛狠狠瞪我,朝我飄來,嘶啞陰惻道,「把血千璽給我……」
「把血千璽給我!」
她大聲嘶叫,我對準她,再次一掌揮出去……
但這次除了帶動風起之外,什麼都沒有!
那女鬼越飄越近——
我一連又揮出數掌,可是,一個掌心雷也沒打出來!
眼看著到面前了,我不得不……跑了!
我猛地轉過身去,不想她比我快得多,那尖銳的手已抓住我的肩膀後側,「赤啦」一聲,我的後背衣服被她撕下一大塊來。
我也因此倒在墓穴旁……
眼看那羅剎玩意朝我飄來,吊在外面的眼珠不斷晃動著,仿佛隨時都要掉下來,「把血千璽……給我!」
她俯身下來,眼珠子幾乎要掉落在我的臉上了!
我猛地閉上眼,抬起手去擋,頭皮發麻中,忽然身後一空,墓穴——
竟自己打開了!
我向後跌去!
身旁,是紅藍黃三色的光芒圍繞著我。
是——顧清晨!
「顧清晨,是你嗎?」
我眼淚瞬間又涌了出來,淚流滿面的被那三色的光芒將我緩緩的拖著,直到我到了墓穴中的平地上,那些光芒才又急速的朝著墓穴里飄去。
這一次,我絕對要追上!
我飛快的奔跑著,也不管身後還有個「追兵」,一路穿過墓道,終於抵達目的地。
墓室的深處,寒玉冰棺之中,顧清晨在棺材內靜靜躺著,闔眸睡著,安詳至極。
我看著他身體上方的三色光芒緩緩沒入其中……
「顧……清晨……」
我站在入口處,眼淚再次濕潤眼眶。
如果這裡有天魂,那是不是就說明一切有救呢?
此刻,我腳下已經不聽使喚的飛奔了過去,可手方一觸碰到冰棺,就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冰寒!
我打了個抖,但是我依然沒有放手。
這一次,我再也不放手了。
「顧清晨!」
我喜極而泣,眼淚滴落在棺材裡的他身上,那本該化作虛無的眼淚,卻滴滴沒入他體內,我伸出手,緩緩地朝他臉頰摸——
「別怕……我來了。」
此刻對我來說,多麼難得。
是失而復得的感覺,我手有些顫抖,不想,還未撫摸到他臉頰,他忽然睜開了眼睛。
我的手一僵,還含淚望著他。
他睜開的黑眸中卻充滿了迷離,繼而是幽怨和憤怒,殺意!竟下一秒還迸現出無數的恨意:「鍾離!」
他惡狠狠的叫著我的名字,我開始還微怔,「清晨你……」
他抬起手,一巴掌打開我的手後,要起來,卻不想是被什麼碰到一般,又「砰」的一聲倒回冰棺里去!
我被他這番模樣嚇壞,可想到他活生生在我面前支離破碎,也沒多想,而是回去道:「對不起,我還是回來了,清晨,你別生氣……你怎麼了?你還好嗎?」
他滿臉怒色的瞪著我,眼底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義,全部都是恨!
「我怎麼了!你還不清楚!?難道不是拜你所賜?」
我……我似乎感覺哪裡不對?
可不等我和他多說幾句,身後忽然一道寒氣朝我撲過來——
「血千璽!給我血千璽!」
該死,忘了還有個麻煩未曾解決!
可我若躲開,那她的手豈不是要碰到冰棺里毫無反抗能力的顧清晨嗎!我只好轉過身去抬起手——
希望能碰巧打出來一個掌心雷!
但……沒有。
「嘶!」
我的手臂被那藍衣女鬼狠狠地用長長的指甲刮出五道血柳來!
原來,魂對打也是會痛的!
我還以為都是鬼,不會怎樣……看著胳膊上發黑的五道指印,痛的皺緊眉。身後冰棺內,傳來顧清晨的恥笑,「哧,堂堂靈女大人,現在竟連個尋常羅剎都收服不了嗎?」
我臉一白。
顧清晨這語氣,怎麼跟顧笙瀾似的。
一定是顧笙瀾在搞鬼!
「你還在發什麼呆?用你那無與倫比的靈力去對付她,撕碎她——就像是當初撕碎我一樣乾脆!」他眯眸,繼續在棺材裡嘲諷我。
我看著他眼底的冷光,看著他漠然處之的態度。
最後完看著舉起利爪的女羅剎……開始跑。
他全程都在嘲諷我,「被這種級別的鬼怪傷到,靈女大人,你到底在裝什麼?」
那女羅剎一直追,我狼狽的一次次往旁躲,試圖躲開那利爪後,用掌心雷,同時焦急的辯解道:「不是你自己碎的嗎?我沒有做過那樣的事!」
女羅剎的攻擊一次次落空後,沒急著繼續抓我,她停下來,伸出長長的舌頭,舔著滿是血污泥濘的尖利指甲,似乎在思考……
我也趁機休息,臂上的痛不斷加劇,也不知道紅藍匕首有沒有用!趁著她不追我,我迅速拿出匕首,將血和疼痛止住,但是那女羅剎顯然是有點腦子的……
她舔完手指甲後,那顆落在外頭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向冰棺方向,陰惻惻笑道:「哦?顧家被封印千年的怪物,終於醒來了嗎?」
封印……千年……的怪物?
我放回匕首正在拉拉鏈的手一頓,看向了冰棺。
棺里,顧清晨眼底划過一抹厲色,冷冽道:「骯髒的東西,別逼我動手。」
「哼哼哼哼,」女鬼陰惻惻的笑著,眼珠子竟眨了眨——
「我倒是怕了你……可你出的來嗎?」
聞言,顧清晨臉上划過一抹不甘的神色,轉而看向在一側的我道:「靈女,你還在發什麼呆?」
「這種煞氣女鬼!背了那麼條命,你應該不會手下留情!」
「我,我說了我不是……」
此刻我已經明白了他口中說的那個……不是我,也許,他體內又多了別的命魂!所以才會忘記我?不應該啊,不應該忘記吧?
我擰眉看著顧清晨,但是來不及多思考,因為那女羅剎回過頭來,眼珠子跟著晃動,臉色也微微有些變化,「她?靈女?哧,一點法力都沒有的靈女……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不過……這皮囊倒是不錯!我要了!」
那女羅剎發出陰森可怖的笑聲道:「桀桀桀桀……千年怪物,你就好好躺著看戲吧!看著我把她的身體一點點吃掉!」
「別說笑了!」顧清晨打斷她的話,竟為我斥道:「她可不是你這種角色能對付的。」
顧清晨冷冷說完,眼底含著怒意瞥向我,「靈女大人,你可別給顧家丟臉!」
似乎在他眼中,前世和現在的我是一個人,但是我沒辦法解決,只覺得心裡很亂很亂,女羅剎也已經抬起鋒利的爪子朝我的肩膀處襲來!
肩膀處穿來錐心般痛楚,黑漆漆五道血爪印,汩汩的冒出黑色的血。
這根本就是……不對等的對戰!
最重要的是!背包被那女鬼扯了去……
「血千璽——啊!」
我皺著眉支撐著想要爬起來,可是我無法起來!我跌倒在地上,如今匕首也不再這裡,這次的傷遠比剛才還要嚴重得多。
我極為狼狽的捂著肩胛,忽然感覺到兩道冷光。
側目,是顧清晨。
我看著冰棺里的顧清晨,不知如何開口。
他冷眼瞅著我,目光里有些疑惑,「你怎麼這麼弱!」
隔著晶瑩剔透的棺材,我皺緊了眉頭,反問他:「清晨,你是多了命魂,可你怎麼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我是轉世之後的鐘離!不是什麼靈女……」
他一愣,皺眉不屑的轉過臉去,「別這麼叫我,靈女大人,我可受不起!」
我眼裡浮上層氤氳。
現在我仿佛明白顧清晨找到我時那種心情了。
從前是我不記得他,如今,我望著他躺在冰棺里的容顏,那雙曾經飽含深情的眸子裡,此刻卻寫滿了漠然。
即便我身處險境,他依然冷漠待之毫無感覺。
好吧,這大概就是現世報。
我緩緩地低下頭,肩膀處,是一陣鑽心之痛!
我低頭看著血,一滴滴滴在地上,但地上沒有一絲的血跡,就仿佛是顧清晨與我,我與顧清晨……的這一段路程,也沒有一絲痕跡。
他自深情我冷漠,我傾心後他漠然。
遠處,傳來女鬼興奮嘶叫聲:「啊——真的是血千璽……」
「靈力……充足的靈力啊!哈哈哈!」
女鬼顫抖興奮的大聲歡呼著。
我皺眉抬頭,看那女鬼的臉一點點的恢復,先是眼珠恢復到原位,然後臉頰上的皮肉也癒合了。她興奮的渾身都在發顫,「我的臉在恢復了……」
「要恢復如初了!」
「哈哈哈哈哈……」
她激動的說著,握血千璽的手不斷的顫抖著,源源不斷的白色光芒不斷的從血千璽往她手掌心游去。
而我除了恨恨的抓著地上的泥土……心中無比的想要她死時,忽然,掌心一熱,感應得到,我的手掌心傳來的熱流,像是有心靈感應,完抬起捂著肩胛滿是鮮血的手,猛揮了過去:「你給我——放下!!」
這一掌帶著我的血,掌心雷的威力巨大無比。
「轟」的一聲,墓穴晃了晃,地上更被炸出一個深坑。
塵土飛揚中,血千璽也滾落到我手邊。
我將它緊緊握在手中,才是喘著粗氣。
遠處就傳來了那女羅剎陰惻惻的聲音,她捂著比之前更破爛的臉,徹底怒了,「啊!我的臉……可惡!」
她飛快朝我飄來,我顧不得許多再揮出一掌,卻只讓血滴了兩滴在地上而已,該死的,又打不出了!
我咬緊牙關用盡了全力爬起來,卻敵不過那女鬼的的飛快,這次我直接被憤怒的她打飛上了半空中——
「呃啊——」
我一聲慘叫,重重的落下!
緊閉著眼睛卻不想身下一聲悶哼,我竟,掉在了冰棺里。
身下傳來顧清晨怒不可遏的聲音:「鍾離!你在發什麼蠢!」
我翻滾到了一旁看他,委屈道:「我又不會法術!我說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靈女——我是……」
我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聽見身後啪的一聲響。
我回過頭去,卻見那女鬼的爪子朝著我再次襲來,但被冰棺材上的什麼東西給擋了回去,她「呀」的一聲怪叫退後幾米。
我鬆了口氣,早知道這裡這麼安全,我早就來了!趕緊拿起匕首治療……
只是血千璽又出去了……
完了,我眼看那羅剎眯起可怕的眸子看著我狠毒道:「等我吸收完了靈力,再回來收拾你們兩個!你的皮囊!我要定了!」
她飄去了血千璽邊。
顧清晨卻輕蔑的冷哼道:「收拾我?你也配!你——」又對我說,「還不滾?」
我當然不可能滾,治療自己第一,然後看著那女鬼又飄回血千璽旁邊,拿起了血千璽…忽然想到,也許那裡面有什麼殘魂,能讓顧清晨恢復……
忽然,我聽到一些怪異的聲音,回過頭看到顧清晨似乎在跟什麼較著勁,咬緊了牙關,只是任憑他皺緊了眉頭,用力的想要衝破什麼,竟然動不了。
為了確認一下,我伸出手戳了他一下,道:「你……你在幹嘛?你不能動了嗎?」
他眼底划過三分狼狽,看向我皺緊眉頭道:「是,你,能不能……解開封印。」
「封印?」
「對,在我的心口處有一個……紅色的千千結。你把它——拿出來!」
他看著我,似乎有些猶豫,才說出這番話來,眼底更是划過一抹深沉和狐疑,似乎不太信任我。
我卻不管他怎樣想,在吃痛中緩緩抬起那隻受傷的手臂,覆上了他的心口——
「是……這裡嗎?」
我咬著牙關,將手探入了他衣衫之中,然後就將那紅色,好像是中國結中的盤長結的紅色千千結,用力——一鼓作氣,抽了出來!
抽出來的剎那間,他眼底划過一抹清冽,既而整個冰棺忽然間被他身上所散發的清冷之氣塞滿而膨脹,「砰」的一聲巨響,棺材碎成無數閃耀晶片朝向墓室四周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