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煙火秀開始前船夫便將船劃到了河中央,屆時兩岸都會齊放煙花,相比起看台,河面寬,視野也更開闊,更能感受到兩邊煙花綻放的美麗。
盛意坐在船頭等煙火秀開始,小雪豹趁澤祈和段硯遙不注意,逕自朝盛意走過去,毛絨絨的頭蹭蹭盛意的手背,盛意順勢揉揉小雪豹的頭。
「它好像很喜歡你誒!」項清昭驚奇,「那應該挺不怕生,我也想……」
小雪豹懶懶地暼了項清昭一眼,在她手快要碰到時迅速轉身,跳上了盛意的大腿,團成毛絨絨的銀白糰子,時不時搖搖尾巴。
項清昭看出小雪豹壓根不想理她,索性收手,「我上輩子肯定是殺了很多靈獸,這輩子才這麼沒有靈寵緣。」
棠溪越也跟著出來,見狀提醒道:「它若是不喜歡你,就別亂摸。」
隨後棠溪越暼了盛意一眼,也不知這少女有什麼厲害之處,讓連他這個八階的獸族都感覺莫名緊張的雪豹肯主動親近她。
盛意看項清昭和棠溪越都沒有起疑,索性開始上手揉小雪豹的頭,按按它的小爪爪,而小雪豹則是發出了舒服的呼嚕呼嚕的聲音,還翻起了肚皮,簡直是躺平任揉。
澤祈和段硯遙坐在小桌邊喝茶,看孟慕在盛意面前那不值錢的樣子,澤祈疑惑:「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以前最討厭岑晚晚摸他,動不動就咬人,怎麼現在還主動貼貼?
段硯遙輕嗤:「不要臉了唄。」
盛意安靜等著煙火表演開始,怎知旁邊忽然划過一艘船,船上傳來樂聲。
盛意放眼望去,入目是一個姿態慵懶的女子,身邊一個侍女伺候著,兩個面首在她面前彈奏古箏,一個衣衫有些許凌亂,任由她靠著,剝完葡萄後親自餵入女子的口中。
看著女子衣著華麗,應是哪家的貴女。
盛意只看了眼便收回目光,這種事她見怪不怪,一旁的項清昭看著這一幕,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但看女子的臉,「這不是國公府的郡主嘛,沒想到能在這碰到她。」
棠溪越並不在意:「倪月娥可是我們這的常客,在這碰見她不算奇怪。」
國公府的郡主?
盛意一頓,再看倪月娥,多少有些懵
澤祈的未婚妻,不就是國公府的郡主?
盛意看倪月娥左擁右抱的樣子,再看還在悠哉悠哉喝茶的澤祈,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光是今日這一面,倪月娥身邊就齊了三個男人,面前兩個眉來眼去、眼神拉絲,更別提身邊你儂我儂靠著的那一個了。
盛意問棠溪越:「郡主不是有婚約在身嗎?」
棠溪越:「確實有。聽說她未婚夫曾救過她一命,兩人便定下了婚約。只是她未婚夫近年來家道中落,修煉上又沒什麼天賦,這婚期拖了又拖,便再無音訊了。」
都說倪月娥喜好在風月之地尋歡作樂,如今看來,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盛意沉默,澤祈行事作風雖奇怪了些,但都是出自好心,沒想到平日裡最溫和的大徒弟情路如此坎坷。
盛意想起之前問澤祈他婚約的事,澤祈只說是未婚妻要守孝,成婚時間未定,如此看來,澤祈應該不知道郡主的真面目。
盛意叫船夫:「劃慢些吧。」
倪月娥所在的船一直在向前,速度還挺快,不如讓她先走。
本來看煙火是讓人高興的事,也不必在此時惹出不快。
清官難斷家務事,說到底,這是澤祈和倪月娥之間的事。
盛意不好插手,但作為師父,也不想看徒弟被矇騙,不若找機會給他提點提點,讓他自己去發現,到時候如何抉擇,全憑澤祈自己。
盛意所在的船停止向前,郡主的船超過了他們,很快樂聲也模糊了許多,盛意這才放下心來,看澤祈澤祈走出來,瞧他的眼神都複雜了許多。
澤祈察覺到盛意的目光,微笑回應,順便把她腿上的小雪豹扒拉帶走。
隨後他溫柔地詢問盛意:「要不要先點手上的煙花?」
盛意拿著幾個煙花棒,雖早已不愛玩煙火,但為了應景,還是點點頭,隨後澤祈便用靈力,幫她點燃了手中的煙花。
煙花的光芒並不刺眼,是溫和的金色,燃時只聽細小的摩擦聲,像捧在手裡的星星。
這種煙火棒由靈石製成,燒的是跳躍的靈氣,漂亮又不傷人。
項清昭也點燃了自己手中的煙火棒:「哇!真好看!」
話音剛落,隨著一聲吼,煙火秀正式開始——
準備已久的藝人們井然有序地開始打鐵花,只見無數細密的金色的光點在空中綻放,似一樹銀花,熠熠生輝。
放眼望去,兩岸都是璀璨的煙花,遊船緩慢駛入,仿佛置身於金色花樹林的深處。
盛意被這打鐵花迷了眼,認真地觀看,項清昭拉著她的手,激動道:「好看吧!我就說這趟沒白來吧!就是想讓你看看不一樣的!」
盛意跟著笑:「真的漂亮。」
澤祈和段硯遙在旁邊跟著看,段硯遙看盛意笑得開心,也便沒有插話,由著她玩。
遊船繼續往下,待行至提前畫好的終點,打鐵花也便結束了,光點落下,岑寂小時,隨之而來的是街邊的人聲鼎沸。
項清昭意猶未盡:「好看!棠溪兄,下次煙火表演什麼時候啊,我還要來!」
棠溪越:「問知紅,我近段時日很少回來。」
說話間項清昭上岸,船身有些不穩,她腰間的劍一晃,險些掉入水中,項清昭接住劍,看著這酷似月華劍的劍身,忽然想到了劍尊。
項清昭:「要是劍尊還活著,看到這太平的景象,應該會很高興吧。」
盛意一愣,棠溪越卻不以為意:「劍尊當然會高興。只是這世間,除了有些個念舊的人,還有誰真的記得她?」
項清昭想反駁,但想想身邊確實沒有像她一樣特別喜愛劍尊的人,即便青劍宗是劍尊創立的門派,平日裡說起劍法的,提到更多的是莊月兒和顧信洲。
甚至於項清昭這個青劍宗的人,有時也會時常忘記盛意其實是她的師祖,只把劍尊當榜樣喜歡。
項清昭惋惜:「若是劍尊泉下有知,會不會傷心啊?」
盛意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不會。」
見兩人的目光聚集於她,盛意只是笑:「我想,以她的性格,知道蒼城守住了,也便不會後悔。」
況且守住蒼城從來不是她一個人的功勞,眾多修士前赴後繼,凝成的也不過是一個心愿。
如今心愿達成,也便沒什麼好說的了。
世人於她的評價,輕若浮雲。
她只守她的道。
不在乎世人封她為英雄,也不在乎世人將她遺忘。
她有自己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