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索洛一手拽著蛛絲,一手甩下馬鞭。
他座下的馬匹嘶鳴奮蹄,拖著福克斯,在集市的青石板路上豬突猛進!
福克斯家道中落,畢竟以前富貴過,平常十分注意自己的儀表。
他的襯衣馬甲不是頂級的手工品,但也是牌子貨,價值不菲,被這麼拖著跑,很快成了一團破布。
後背和臂膀火辣辣的痛,手腕上緊縛的蛛絲勒開皮肉,鮮血淋漓!
身體上的痛苦不算什麼,精神上的侮辱讓他出離憤怒。
他要發狂了!
「畜、畜——生啊!」
福克斯抽出腰上長劍,斬斷蛛絲。
慣性推著他在青石板上滾了好幾圈,膝蓋碰青,眉骨撞破,鮮血流到眼睛裡。
他手腳並用,起身後不等站穩,朝著韓索洛殺去。
盛怒之下,他的實力得到完全發揮。福克斯的腳掌每一次踏落,都能在青石板上留下蛛網狀的龜裂,幾如一陣旋風,他一躍十米,揮劍斬向韓索洛脖頸。
又是蛛絲。
這一次,不是從掌心射出。
一團蛛絲在福克斯的腳踝處湧現,幾次纏繞之後自行發射,另一頭搭在泥陶鋪的貨架上。
福克斯空中飛人,忽然身體一歪,失去了平衡。
在蛛絲的牽引下,他的全力跳躍扯翻了貨架,架子上泥碗陶罐叮噹落地、砸成碎片,實木貨架也被他扯出店鋪,在街面上摔了個粉碎。
自然而然的,福克斯的攻擊也落空。
他在空中調整姿態,落地時一手撐地,另一手揮動劍刃,斬向腳上蛛絲。
「兩次!」
蛛絲斷裂,福克斯抬頭看著騎在馬上的韓索洛,露出陰冷的笑。
「我已經被你戲弄兩次了……」
再一次,他衝來!
韓索洛故技重施,想用蛛絲阻攔,只可惜福克斯已經重新審視了他的對手。
不是一個「垃圾冒險者」;
而是一個,必須全力以赴,否則會被殺死的,強敵!
「錚!」
無聲的街道上,高頻的嘯叫響徹。
福克斯橫斬一次,狂亂的劍氣飆生,將蛛絲斬成白雪。
他出生在富商家庭。
父親對他期望很高,為他準備了一枚白銀級刻印——「士兵」。
士兵是最好的白銀級印,被譽為「最接近黃金的白銀」,是埃爾茲利亞王國官方推薦的刻印。
持有這枚刻印的人,從政、從軍都有優先權。
「呼……」
福克斯輕出一口氣,看向韓索洛的目光中,有火焰躍動。
家道中落,父親投湖自殺。
繼母不知檢點,竟和管家私通,將僅剩的家產轉移、貪墨,將福克斯打入絕望深淵。
福克斯什麼都沒說。
他先將繼母大卸八塊,又將管家折磨至死,背上了人命也不能留在家鄉,一路逃往澤斯利亞。沿途,他殺了七八十人,或者一百多人,記不清了,也不重要。
殺了韓索洛。
贏得艾德里安少爺的青睞。
那樣一來……
重新擁有一切,也沒有那麼遙遠了吧?
「斬!」
在「士兵」的加持下,福克斯的速度成倍提升,這一劍快逾閃電,勢大力沉,連人帶馬一齊砍翻。
韓索洛在最後時刻橫劍格擋,成功避開殺招;
他的馬顯然無法抵抗,咵嚓一下,馬身裂開,內容物灑了一地,出血量超大的同時惡臭撲鼻。
「讓人驚訝……你竟然擋下了?」
踏破血漿,踢開腸胃,福克斯橫走兩步。
他看著韓索洛,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比那個大塊頭更強!我應該早就意識到的……勇者身邊的人,哪有弱的?」
大塊頭?
誰?
福克斯的襯衣袖管已被撕裂,韓索洛這才看到,他左臂上有一道新鮮傷口,只是簡單包紮了一下,現在還在流血。
他問道:「你受傷了。而且是剛剛受傷……誰幹的?」
「蓋里克·斯通。」
「……誰?」
福克斯嗤笑一聲:「一個傻逼,你不認識也正常。他是艾德里安少爺的手下,一刻鐘前追上了我,我想和他好好溝通,他卻只知道罵我,我很無奈。沒辦法,只能讓他永遠閉嘴。」
什麼情況?
韓索洛不知道細節,但能猜到大概。
他說道:「我想,這個蓋里克先生,是想阻止你追殺我,勸你收手的吧?」
福克斯點頭:「是的。」
「你應該聽他的。你們的計劃無懈可擊,嚴格按照流程走,瑞秋沒有生路。唯一有可能出現的紕漏,就是你對我的追殺。」
韓索洛看著福克斯。
他繼續說道:「我殺了你,摘下你的腦袋,就是鐵證。你是艾德里安的手下,你的腦袋可以證明,這件事和他有關。」
長久以來,澤斯利亞公國只有一個侯爵——
瑞秋的祖父,「血獅子」萊昂納多。
達克伍德家族勵精圖治,人才輩出,把領地建設得有聲有色,在民眾中的聲望水漲船高,家裡又有錢,手下又能打。
不少人認為,如果治理澤斯利亞的不是現在的大公,而是血獅子,大家的生活一定會更好。
很突然啊!
和達克伍德家族一貫不對付,祖上多少帶點仇恨的霍克家族,在最近幾年名聲大噪。
霍克子爵去年被拔擢為伯爵,擁有的領地非但比普通的伯爵大,而且還緊挨著達克伍德家族的領地。
這一年來,因為領地的邊界爭議和資源分配問題,雙方吵得不可開交,甚至動了刀兵,爆發小規模武裝衝突。
要不是澤斯利亞大公奔走勸和,居中調節,主持公道,指不定打成什麼樣。
在遊戲中,面對針對瑞秋的迫害,達克伍德家族直到最後都沒有出手。
因為沒有證據可以表明,這件事和霍克家族有關。
強行發難,只是落人口實。
澤斯利亞大公最近幾年的作為表明,他樂於看到達克伍德吃癟,這件事,必然是大公默許,甚至可能是他推動的。
但現在不一樣。
只要能摘下福克斯的腦袋,達克伍德家族就有了切實抓手,可以火力全開,追查到底!
大公的確很碉,他是公國的最高統治者;
但所謂的「公國」,其實就是王國的狗。
事情鬧到國王那裡,大公,也要跪著說話!
「是麼?蓋里克和你說了一樣的話。」
福克斯笑了笑,渾不在意。
他提起長劍,看著韓索洛:「可我想破頭也想不明白,你們為什麼都覺得……你能殺死我呢?沒有比這最尷尬的笑話,你們的認知和現實出入太大。」
韓索洛抽出血鳴劍:「我會告訴你答案。希望你,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