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185 瘋了
「紅月？」
馬利納斯接手秘港之後，做了一些針對性改動。他親手締造的秘港宛如地下城，各類陷阱層出不窮，還搭配了數個瞭望塔。
棕發棕眼，穿著純白軍服的洛倫佐坐在塔中，觀察靈主的一舉一動。
某一刻，他心生感應。
抬頭看著陰沉的天幕，看到了一輪鮮紅的血月。
「洛倫佐閣下。」
馬利納斯的聲音在腦後響起。
這位行刑官還是和以前一樣，來去無蹤，即便是洛倫佐也沒有捕捉到他的氣息：「馬利納斯，你應該戴個面具。你的臉-—」——-越來越獰了。」
馬利納斯笑著，腐蝕又植皮後的麵皮僵硬突兀，極為滲人。
他抬手撫摸自己臉龐，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本應定期塗抹藥劑維持臉皮的『活性」，現在哪有這條件？」
「有什麼事？」
洛倫佐問道。
馬利納斯走到他的身邊，抬頭，看著天上赤月：「我過來傳達一下。那位韓先生說，天上的血月可以干擾心智，誘使他人瘋狂，最好不要被月光直射。」
「這是他召喚的？」
「我猜是的。這應該是『第四時器』的力量，韓索洛懂得運用光陰教聖器的方法。」
不是.
洛倫佐驚了。
帝國尖兵老兵長臨死之前，指著洛倫佐的鼻子，說他是振興尖兵的希望所在。
在那之後，真可謂一路綠燈。
伊莎貝拉和其他尖兵同僚傾盡全力的培養他，內部資料隨便翻閱，各類物資優先補給，對於「光陰教聖器」，洛倫佐自然知曉。
他問道：「韓索洛是光陰教的人？」
「八九不離十吧。這對我們而言是好消息，光陰教徒對原初教的憎恨，不比我們尖兵少。」
「說的也是——
洛倫佐輕笑一聲。
馬利納斯收回視線，揉了揉鼻根。
真是可怕。
雖然身體殘疾，但他的等階也有二十五，常年幹著折磨人的血腥勾當，意志力遠比一般刻印者強大。
可即便如此，只是淺淺的望了血月幾眼，內心的暴戾就在沸騰！
他深深呼吸，說道：「鐵壁城方面，剛剛傳來了消息。他們的人已經朝閃光鎮進發，只要我們將初代棺檸送到那裡，一切都將結束。這幾年原初教推行的改革法案，嚴重侵犯軍事貴族的權益，軍方很多人對他們不滿。」
「是麼？」
洛倫佐的回應簡短。
馬利納斯頓感狐疑，悄悄投去視線，撞上的，是洛倫佐頗為陰沉的眼神。
他開口，忽然問道：「馬利納斯，你覺得————-帝國尖兵應該如何回歸？」
馬利納斯鼻翼抽動。
他看著棕發的洛倫佐，聞到了不祥的氣味。
管理員室。
韓索洛坐在壁爐前面烤火，馬利納斯離開之後，房內只剩下他們這些人，已然沒有外人。
之前不知道伊莎貝拉是什麼情況，有些話，韓索洛認為沒有必要和她說。
現在麼——
「伊莎貝拉。」
韓索洛突然開口。
伊莎貝拉聽到召喚，立刻挺起腰板：「嗯？」
「別這麼緊張，只是有件事想要諮詢。」
「是麼？什麼事。」
韓索洛斟酌片刻，思考著要怎麼說，刺激才比較小。
遊戲中。
洛倫佐護送初代回歸，立下大功，直接成為將官，風頭一時無兩。問題是—-從遊戲文本解讀，他的上位，其實是原初教會扶持的。
隨著和眼前這些「尖兵」的接觸，韓索洛的疑惑越來越多。
尤其是剛剛。
他暗示自己「光陰信徒」的身份，非但沒有引起馬利納斯的警惕，他反而表現的很振奮。
這種作態，簡直把和原初教有仇的態度寫在了臉上。
韓索洛思索之後，問了個問題：「你覺得—————-帝國尖兵應該如何回歸？」
伊莎貝拉一。
她笑了笑，說道：「對於帝國尖兵，我已沒有執念。這些年我嘗試了很多方法，但我認為-—」」-尖兵的回歸只是空談，並無實際可能。即便真的回歸，也只是有著『尖兵』之名的其他事物而已。」
逝去之物無法復還。
王國——.—已經不需要尖兵了。
伊莎貝拉這麼想。
韓索洛追問道：「可是馬利納斯，或許還有洛倫佐，他們正在為尖兵的回歸而努力。」
「這是他們的執念，我不評價。」
而且一-
或許麼？
韓先生什麼意思，他認為洛倫佐的意志不夠堅定麼。
韓索洛笑著，又道：「我不帶立場，只是單純討論可能。我認為，帝國尖兵最可能的回歸方式，是依附原初教會。眼下局勢明朗，原初教如日中天，用初代勇者作為籌碼，換取尖兵回歸，顯然更容易。硬要和他們作對，就算是贏了，結果是怎樣也不一定吧。」
什麼什麼？
在聊什麼？
剛剛睡過去了，一醒來竟然聊了這麼多啊。
萊拉聽得一一愜，不知道韓索洛和伊莎貝拉在發什麼癲。只是這個話題好像和她沒什麼關係，也就算了。
瑞秋和維奧拉，差不多也是相同的心理。
另外一邊。
伊莎貝拉承認韓索洛說的有道理。
幫優不幫劣，原初教會那麼能打，把初代當成投名狀加入，肯定有好果子吃硬要加入保皇勢力，和宗教勢力斗個你死我活，就算斗贏了也不見得有好。
貴族的嘴臉，懂的都懂。
跟政治生物談感情，多少有些膚淺了。說到底，帝國尖兵是個監察機構，鼎盛時期沒少查這些貴族。
老貴族向來對這群秘密警察之以鼻，認為他們只是狗仗人勢的賤種，單純論厭惡程度，恐怕不比原初教低。
跟他們合作，能有好了？
伊莎貝拉不願深思，說道：「我想--不會吧。帝國尖兵只為國王效忠，馬利納斯和洛倫佐身為尖兵元老，應該不會和原初教合作。」
「你這麼確信？」
遊戲劇情可不是這樣的啊。
韓索洛看著她，說的話有些殘忍：「連你這個前任兵長都拋棄了使命，你能保證馬利納斯或者洛倫佐的忠誠麼？」
伊莎貝拉面色鐵青。
她想要開口反駁，又找不到反駁的點。
的確——
連她這個「兵長」都放棄了，又怎麼能要求洛倫佐維持純潔。
韓索洛抬起手，展示手中的第四時器：「我打算賭一賭。」
「賭？」
伊莎貝拉不理解。
韓索洛笑道：「我說了，第四時器運用靈活，可以應對很多局面。你們把手搭在我的身上，我要激發時器威能，『顛倒世界』。」
艷麗而濃烈的紅光，逐漸熾烈。
雨幕之上的紅月，燃燒熔融。
秘港之前。
靈主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應對戰鬥。
眼線回報，通往秘港的水道上沒有一艘船駛離，這有些不合理。
他們已經在這裡駐防了數個小時，為了震鑷敵人，靈主特意把動靜搞的很大。秘港中人肯定已經知道這邊情況，可這麼長時間過去，他們還是沒有選擇從水路出逃。
這意味著——·
秘港中有能人，他們知道原初教會海上無敵，打算從陸路強行突破。
「我必須守住這裡。」
漆黑甲冑下，靈主意志堅定。
連綿的雨點打落，擊在他的盔甲上，濺起一層薄霧。
求援信息已經發出。
援軍明天清晨就到。
只要守住一個晚上，自己就是立了功勞，晉升為三星戰鬥專員或許有難度，
撈點功績問題不大。
在他的身邊，小約翰主教只是覺得很冷。
他瑟瑟發抖。
本以為只是一個簡單的任務，找一艘船而已，能費多大功夫？
可事情發展著發展著，怎麼就要打戰了！
而且還是雙方擺開人馬的大戰，現場氣氛壓抑至極，他的武裝牧師團平常就是維護維護秩序，什麼時候這麼嚴肅過？
等會真打起來，能頂住麼——
恰在此時。
赤月熾盛，月芒如血。
月光拂過，小約翰主教的戰鬥意志突然變得無比旺盛，連僂著的腰背，也挺直起來。
他看著自己手下的武裝牧師團，意識到他們的鬥志同樣昂揚，頗為欣慰的點頭。
反倒是靈主。
什麼情況，他的身上有怯懦的味道。
小約翰抬頭說道：「靈主大人，建功立業就在眼前，我們到底還在等什麼？
衝進去，殺一番，將你嘴裡的『目標物』奪來，不就是了？」
啊？
靈主微微一愜，他側頭看著一臉堅毅的小約翰，不明白為什麼前一刻還畏首畏尾的人，此刻變得如此勇敢。
反倒是他。
勇氣潰散，內心餘下的只有迷惘，連座下的亡靈戰馬都在。
衝進去，殺一番麼？
「沒必要吧。」
斟酌再三，靈主這麼說道。
他抬手，想摸摸下巴緩解情緒，觸手一片冰涼，他摸到的是他的狼型兜鰲。
「血狼」閣下標誌性的猩紅雙目，也湮滅了。
他說道：「敵人數目未知，情況不明—-冒進，是兵家大忌。這樣，我們先後退，退個一——」—--退個三公里，引誘他們出來！你知道的，我可以將你們的馬匹轉化為亡靈馬，奔跑不需要消耗耐力，退三公里也可以追上他們。』
「靈主大人？！」
小約翰驚了！
明明已經把敵人困住了，為什麼要跑？
靈主嗓音轉冷：「這是軍令！一切後果由我承擔，你照做就是！」
二話不說。
靈主率領他的亡者奴僕往後退去，小約翰內心極為不甘，他恨恨的看了眼前秘港一眼，哀嘆一聲。
軍令如山，他不得不執行靈主的指示，帶著鬥志昂揚的武裝牧師團離開戰場塔樓之上。
洛倫佐抬頭，視線穿過雨幕望向血月，他認為他現在需要一點暴戾的情緒。
否則·—
他不忍下手。
「我在鱘魚鎮上空耗十年，每時每刻都謹記帝國尖兵對我的恩情。我也不會忘記，老兵長對我的期盼-—-——-可以說，我這具軀殼，就是為了重塑帝國尖兵的榮光而存在的。」
馬利納斯安靜的聽著。
他肌肉緊繃，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洛倫佐又道：「可是現在呢？伊莎貝拉，最後一任兵長，她竟然先放棄了，
寧願去陪那個萊拉過家家，也不願意加入我們、幫助我們，她讓我感覺我的堅持很可笑！」
「可笑嗎？不可笑。」
「洛倫佐閣下，我是尖兵的行刑官，對付過很多人。也見識過—————-許多高潔的靈魂。」
「這話由我來說，可能有些諷刺。但這世界上，真的存在『信仰純潔之人』、『堅毅不拔之人』，不論你如何殘忍的折磨他們，他們的信念也不會動搖，即便遍體鱗傷，靈魂依然高尚。」
「你覺得你可笑，我反而覺得你令人佩服。連伊莎貝拉都放棄了，你還在堅持，這不正說明你的崇高麼？」
馬利納斯說了很多話，試圖開解洛倫佐。
實話實說。
在伊莎貝拉決定放棄的時候，他有種被背叛的感覺。那個時候，他的情緒不是偽裝，他真的破防了。
他痛恨原初教會。
不止因為受過酷刑，最主要的是，馬利納斯將帝國尖兵視為家園、視為精神港灣。
他的才能在那裡得到釋放，他不認為有比帝國尖兵更好的組織。
所以他想復辟。
不惜代價。
洛倫佐微微一笑：「馬利納斯，我說了，我感念帝國尖兵的恩情，我不會背叛。我想說的是，既然已經是這樣了，那麼我們是否可以換一種方式回歸？帝國尖兵在解散的時候，國王一言不發；我遭到迫害被流放的時候，那些軍事貴族同樣一言不發。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和他們合作？」
「你不妨直說。」
馬利納斯惱怒！
洛倫佐面色嚴肅，他看著馬利納斯：「我要將初代勇者獻給原初教會，藉此換取權力。當我擁有足夠的影響力，我將重新建立『帝國尖兵』。這，就是我報恩的方式。」
「哈！」
馬利納斯只是覺得可笑。
這也算是報恩？
帝國尖兵為了維護王權，實際和原初教會爭鬥了很長一段時間。
現在·——·
這個洛倫佐發了瘋，竟然要利用原初教會復辟帝國尖兵？
那樣的「回歸」，還算是「回歸」嗎！
什麼帝國尖兵，原初尖兵！
馬利納斯已是無言以對：「你根本就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