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兒，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
「你可記得，我們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又都是鄰居。」
「自你我生下之後，便總是黏在一起。」
「二十年啊，這二十年，我們從未離開過彼此。」
「十六歲那年，你被街上幾個築基期的混混攔住。」
「我雖然只有練氣三重，但也是不顧生死，與他們纏鬥起來。」
說到這，蕭燁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那一天，雖說他們進了大牢。」
「但我全身上下，幾乎就不剩下幾根能用的骨頭了。」
「我爸媽為了給我治傷，借遍了能借的錢，最後勉強把我醫好。」
「那之後，我雖說落下不少暗疾，但勉強算是能夠自由行動了。」
「但是，家裡的積蓄也是一空，還因此背上了巨額的債務！」
「為了還債，我家便將家產變賣一空，又打上好幾份工，在一年後終於還上了債務。」
「但卻身無分文，只得轉而住在貧民窟中。」
「若只是如此，便就算了，不過是生活苦一點罷了。」
「然而，那幾個小混混被我攪了事，蹲了大牢，這輩子都沒法再從牢中出來。」
「他們的老大咽不下這口氣，為了臉面，竟帶著人找上了我們家！」
「那天，我在他們面前，看著我的父母被折磨致死！」
「或許是蒼天有眼，他們正要對我下手的時候，不知為何卻都暈了過去！」
「他們被抓進大牢之後，我本想一死了之！」
「我只是一個鍊氣三重，只是一個廢物罷了！」
「我父母卻因為這麼一個廢物散盡家財，為了這麼一個廢物，永遠失去了生命！」
「讓他們落得這番下場的我，又憑什麼能夠苟活在這世上！」
「可是，那天，你卻又忽然出現在我面前。」
淚水從蕭燁的眼中奪眶而出，隨後便如決堤一般傾瀉而下。
在模糊的視線里，蕭燁仿佛看到了兩年前，站在自己面前，如同月光一般將他拯救下來的白潔身影。
他的耳邊，更是如同幻聽一般，迴響起那兩年前，將他從泥沼中拉出的那一句話。
「不要死。」
隨後，他的語氣更加哽咽起來。
「曲望慕，這兩年，我是因你而活！」
「我也不是傻子，我也知道你和皇甫嵩的關係，肯定不只是你所說的朋友關係。」
「但我不敢想，我不敢去那麼想啊！」
「如果我活在世上的理由，只是作為你的取樂工具的話，我...」
隨後，蕭燁便泣不成聲，難以說出一句話來。
站在一旁的江誠和宋清心微微嘆氣。
「唉，可憐人啊。」
整整過了十幾分鐘之後，蕭燁的哭聲才終於逐漸停下。
他微微抬起長劍，將其架在曲望慕的脖頸之上。
然而，即使脖頸上已經冒出縷縷血絲，後者還是沒有絲毫醒來的徵兆。
只要蕭燁微微用力，想必對方就會馬上身首分離。
但蕭燁，卻始終沒有繼續施加力道。
如同殺雞一般廢了幾十個化神的蕭燁，在這個凡人面前，卻是沒能下得去手。
江誠見狀，也明白對方為何遲遲沒能砍下這一劍。
曲望慕不僅是他的青梅竹馬，更是他在心存死志之後，唯一的精神支柱！
雖說她的目的只是拿蕭燁取樂，但她救下了蕭燁的命，這點乃是毋庸置疑！
江誠輕嘆一聲，走到蕭燁身邊，將手搭上對方的肩膀。
「我會在你身邊。」
「......」
蕭燁聞言微微一頓，仿佛在這一刻想了許多，又仿佛什麼都沒想。
不論如何，他的眼神，卻是清明了許多。
十幾秒後，蕭燁終於開口。
「嗯。」
「謝謝你，江兄。」
話音剛落，一抹血紅便濺在蕭燁的臉上。
蕭燁收劍入鞘，臉上的迷惘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往無前的堅定！
「永別了，慕兒。」
「永別了，蕭燁！」
隨後，他看向同樣被鮮血濺了一臉的江誠，恭敬一拜。
「自此以後，我蕭燁便只為江兄而活！」
江誠沒有回話，只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走吧！」
蕭燁跟著江誠的腳步，對身後的景色一眼都未回望。
......
三人一皇甫介剛一回到龍宮，江誠便直接將皇甫介押送去了天牢之內。
就在前去面見龍馨悅的路上，宋清心忽然開口。
「江兄，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
「有嗎？」
江誠托起下巴，回憶起來。
「哦，我好像是忘了把曲望慕的屍體也補幾刀來著，也沒燒成灰。」
「當時氣氛不太合適，我雖然想這麼幹，但看蕭兄估計不太想再待著，就還是算了。」
蕭燁聞言，手上不由抖了兩下。
雖然說的沒錯，但能不能別說這麼直？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斬出那麼一劍的！
不過，蕭燁還是認起錯來。
「額，這是我第一次殺人，沒什麼經驗...」
江誠只是擺了擺手。
「沒事，第一次做得有些瑕疵情有可原。」
「畢竟她也就一個凡人，不補刀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不過，你以後還是謹慎一點為好。」
「人在九州，要是不謹慎一點，哪怕把對面擊敗了，也還是會有著被陰死的風險！」
「這樣，我教你...」
見江誠馬上就要和蕭燁聊起如何鞭屍的話題，估計一時半會說不完，宋清心便連忙將其打斷。
「等一下，雖說蕭兄沒有補刀也很讓人在意，但是我想說的不是這件事！」
「不是的話，那是哪件？」
江誠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麼自己幾個人可能會忘掉的事情。
宋清心見江誠半天沒想出來，也是直接揭曉答案。
「就是，我們去那一趟官府，難道不是為了報官找我丟的靈石嗎？」
「咱們見到蕭兄之後，就全都忘掉了啊！」
「嘶！」
江誠聞言，也是將這茬從塵封的記憶中想了起來。
沒想到，他在官府糊弄過去一次之後，竟然又被她給想起來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現在天都黑了，官府應該也下班了，哪怕立案，估計也得明天再查了！」
「所以說，還是明天再去吧！」
「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