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稱病

2025-01-04 08:52:38 作者: 舟雪灑寒燈
  賞秋宴散後,沈青棠依舊乘了來時的馬車回府,還帶了片紅葉,央著蓉娘給她做成書籤。

  蓉娘將紅葉收了,笑她孩子心性兒。

  「娘子說回來便要稱病,奴婢替您將抄好的經書送去老夫人那兒?」

  沉夢今兒收拾閣樓,便見沈青棠抄好的佛經又得了一小沓了。

  沈青棠正命杏兒將蝶紋大袖衣掛起來,聞言頷首道:「你不說我都忘了。」

  「將佛經交給朱槿姑姑便是,只說我今兒貪玩受了涼,恐將病氣過給老夫人,便不去請安了。」

  白鷺堂里的小佛堂一貫是朱槿在打理,沈青棠抄的經書皆被她好好地供在了佛前,或是叫人送去佛寺里。

  沉夢應下,去閣樓取了佛經,便往白鷺堂去。

  觀雲居的燈已經亮起,趙淵正獨坐在黃花梨圓桌旁用晚膳。

  金影正從大廚房取了溫好的酒來,瞧見沉夢步履匆匆,便湊上前去搭話。

  「今兒這麼晚還往白鷺堂去?」一瞧她手中的經書,便知是送去給老夫人的。

  沉夢知他是趙淵跟前得臉的侍衛,斯斯文文福了一禮道:「正是,娘子病了,奴婢去給娘子告病去。」

  「病了?」

  「正是,吹了些風,便染了風寒。」沉夢臉不紅心不跳地按照娘子吩咐的說辭應對著。

  金影咂摸著,這沈娘子今兒才出去一趟,怎的回來便病了?

  如今雖是秋日,可也沒有那般冷,還能將人好端端地吹病了的。

  伺候在沈青棠身邊的婢子又是最精心不過的。

  可也沒聽說那賞秋宴上出什麼事兒啊……

  沉夢見他忽而發起呆來,疑惑道:「可是有什麼不妥?」

  金影回神,擺了擺手道:「並無不妥,你自去罷。」

  小丫頭這才又福了福身,邁著小碎步往白鷺堂去。

  趙淵垂著眸子,坐在桌旁用膳,許是跟著沈青棠吃了許多次那醉仙樓,如今吃著大廚房的飯食竟有些不合口了。

  「主子,後頭的沈娘子,似乎是病了……」金影將酒壺奉上,試探地提醒道。

  「病了?」趙淵微微蹙眉,難不成今兒在那楓林里,還真不是裝的?

  「是的,據說是染了風寒,」金影將酒盞斟滿,意味深長道,「可也不曾見請青娘去看診……」

  既然沒有尋醫士,那便是心病?

  「有話便說。」趙淵放下筷子,面帶不悅道。

  自從家裡來了個沈娘子,自己身邊的這個侍衛也愈發八卦和嘴碎了。

  「大少夫人那頭可是已經同老夫人稟了,中秋過後再給您納妾……」

  「屬下斗膽猜測,沈娘子會不會是因著這個,才病倒了?」

  趙淵眉頭一挑,納妾這種事,便是正妻也操心不來,這小丫頭倒是想得挺多?

  「您想,您若是納了妾,分給沈娘子的精力了不就少了麼?」金影再次進言道。

  雖則他沒娶過妻,可瞧著侯爺的那幾個妻妾內鬥,也瞧了許多年了。

  若是趙淵納了妾,沈青棠這個舊人少不得要被拋在腦後。


  大宅子裡的女人,指望的可不就是郎君們的那一點憐惜麼?

  金影退下後,趙淵仍蹙眉沉思著。

  這番猜測也不無道理,畢竟沈青棠這小娘子的性子最是嬌氣不過,昨兒才同他大膽剖白心跡,翌日便知曉他要納新的妾室……

  一時傷心失望,以至於那副孱弱的身軀病倒,也是有的。

  趙淵輕舒一口氣,說不上來心裡是歡喜還是憂愁。

  歡喜於這小娘子如此在意她,憂愁於他尚未準備好要接納一個伴侶。

  到底是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的,他很難再對人心產生期待。

  香雪閣中卻是熱鬧著,蓉娘捧了一本花花綠綠的小冊子,正哄著沈青棠瞧。

  「虧得娘子出的好主意,奴婢的那些個食譜,如今可是得了不少夫人娘子的青睞呢!」

  蓉娘一貫沉穩,鮮少有如此喜形於色的時候,掩著嘴呵呵笑個不停。

  因著沈青棠先前給趙淵煮粥,將鍋子都燒糊了,才央著蓉娘單獨寫了食譜出來。

  既寫了,便索性叫姜熙請人配上畫兒,做成冊子放在書鋪里售賣。

  不成想銷量極好,書鋪的掌柜正日日追著蓉娘要新菜譜咧!

  沈青棠肩上罩了一張薄毯,倚在窗前翻看,瓷白的手指新染了粉紅的丹蔻,一下一下地撥動著書頁。

  食譜裡頭的食材皆配了栩栩如生的小畫兒,步驟亦寫得十分詳盡,連小蔥段兒切多長都細細寫了,便是她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娘子,瞧了也能有幾分進益。

  「不成想,嬤嬤竟也有儒生的筆墨功夫,倒是娘子我將您拘在這小廚房裡,埋沒您了!」

  沈青棠笑著,頰邊梨渦深深,撫掌喚杏兒取了上好的狼毫來:「此筆乃是通聞大師開過光的,一直藏在庫房裡頭,今兒才算是等到配得上它的人了!」

  主子有意抬舉,幾個小丫頭也跟著起鬨,自是將蓉娘哄得愈發開懷。

  杏兒熱了一壺酒來,笑嘻嘻地拿了酒盞斟上:「今兒的酒錢可得算嬤嬤的!」

  蓉娘被她伺候著坐在羅漢床上,沈青棠嘻嘻哈哈地同她舉杯,勸了好一會兒,蓉娘才生受了。

  「娘子本是富貴命,闔該一輩子不沾這些柴米油鹽才是……」許是酒意上頭,蓉娘頗有幾分傷感道。

  幾個小丫頭各自對望,一時有些面面相覷。

  沈青棠拈著酒盞笑道:「嬤嬤這是說的什麼話?咱們幾個不還在一處麼?不過是換了個院子過活罷了。」

  她同姜熙打理生意那麼些年,便是再小的院子也住過。

  不過是給人做妾罷了,這事委實沒有那般難接受。

  不過是阿娘需要報恩,她又捨不得阿娘受苦罷了。

  「可您和大郎君……總要好好計較一番才是……」蓉娘拉著沈青棠的手勸著,「奴婢怕您動了心,他卻不是非您不可……」

  她看著沈青棠長大,最怕的莫過於她被負心的郎君傷了情,自此再無歡顏。

  被困於後宅的女人何其多……

  沈青棠抿了一口青梅酒,清凌凌的目光瞧向外頭的夜色:「嬤嬤焉知,他不是非我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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