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月琳被封了頤和鄉君的事兒,翌日一早便傳到了沈青棠耳中。
杏兒正將腰肢綿軟的小娘子從榻上扶起,命人取了熱水給她淨面。
「許家女的身份如今可比白家女差不了許多了。」
「雖然白家女是伯爺的女兒,可對方到底有個鄉君的封號,還是因孝悌獲封。」
沈青棠閒閒地扶了一把後腰,昨兒沉夢給她推拿之後,今兒晨起倒是好受許多了。
待她用溫水淨面後,杏兒捧了青釉窯粉盒子來:「既然兩位都是一樣尊貴的身份,竟不知哪個做大,哪個做小了。」
太后娘娘親封的鄉君,可斷然不能之事做貴妾的,少說也要封個側妃的位份。
卻是不知白婉意得了這消息,會不會慪到吐血?
沈青棠用銀簪子挑了點兒面脂放在掌心,蔥白的指尖細細研磨開,才慢條斯理地往臉上塗。
「管它呢,左右哪個成了繼室,都不會待見咱們的。」
趙淵的能耐比趙澈強上太多,侯夫人和趙澈這個世子爺,都自恃嫡出的身份,瞧不起趙淵,是斷不可能同大房交好的。
趙澈後院裡的那些女人,自然是隨了她們郎君的意思,亦斷不可能同崔媛和沈青棠交好的。
「她們若是鬧得狠了,正好遂了咱們的意,乾乾脆脆叫咱們大郎君分府別居。」
沈青棠一貫是這樣打算的,以趙淵的性子,若不是老夫人健在,恐怕也懶得同侯夫人周旋。
沉玉和沉夢捧了粉色繡水仙的百迭裙來,又取了件同色的小襖子,叫沈青棠穿上試試。
「這可是玉郎就著您的身量親自做的,可盼著您穿上給她瞧瞧呢。」沉玉道。
沈青棠自是歡喜,換了衣裙便一疊聲問道:「聽說她那醉玉莊已打好了鞦韆?叫她備好酒菜,咱們今兒去她屋裡用飯。」
沉夢接替杏兒,巧手地挽了個傾髻,答道:「老早便打好了,只等著您去玩呢。」
沈青棠伸手去妝奩里翻了翻,才發覺那兩支和田黃玉簪被趙淵扣下之後,還一直未還給她呢。
「竟連兩支簪子也貪。」她嘟囔著,只好另取了兩支白玉鹿角梅花簪,並一朵芍藥纏花,命沉夢簪上。
銅鏡中的小娘子膚白細膩,額間點了一朵落櫻,櫻唇也細細描了,染了淺絳紅的唇脂。
顧盼間眸凝秋水,星燦月朗。
觀雲居這廂趙淵得了香雪閣諸人出府的消息,略坐了兩刻鐘,也命人備了馬匹出門。
金影連忙取了銀子跟上,大過節的,主子爺倒像是一副去捉、奸的氣勢。
姜熙得了沈青棠要會面的消息,早早便叫醉仙樓準備席面,只待午膳時送來。
又命人先送兩壇她們在江南常喝的丹桂蜜酒來:「選味兒淡些的,娘子脾胃不好,不可飲濃酒。」
又穿了一身茶白色的柔緞圓領袍,叫了宅子裡的諸人一併到正門迎著。
武安侯府的紫檀馬車一出現,姜熙便迎了上去。
「虧得娘子早起,不然只怕趕不上剛出鍋的西湖龍井酥了。」
沈青棠裹了件米黃撒花的薄披風,笑著從馬車裡出來:「可是你親手做的?」
「忙著迎娘子,倒是不曾親手做,」姜熙笑著將人攙下來,「不過是娘子最喜的那個江南廚子做的。」
「咦你將那廚子也請了來?」沈青棠還是頭回到醉玉莊來,打眼瞧了瞧門頭闊氣簡潔,瞧著宅子的占地也不小,才覺得不算委屈了姜熙。
「可不是,那芙蓉齋的點心雖尚可入口,到底不如咱們江南的廚子做的合口味。」
「娘子哪日想吃了,只管叫人來個信兒,我叫人端了剛出鍋的去。」
姜熙說完,又眉眼一挑:「就是不知你那主君,許不許我進侯府。」
沈青棠輕笑一聲,悄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
下了馬立在街角不遠處的趙淵,瞧著二人親昵地挽著手,一張臉黑得似門上的尉遲門神。
呵,昨兒才同他圓了房,今兒便眼巴巴地告了假,出來哄醉玉莊的小白臉兒。
沈青棠,可真有你的。
「今兒叫她伺候爺就寢。」他冷著臉翻身上馬,今夜不管她怎麼求,他都絕不會留情!
金影斟酌著,進言道:「既然是沈姨娘的好友,您不若攜了禮去瞧一眼?好歹探一探對方的虛實……」
攜禮?呵——
趙淵這輩子除了拉下臉面哄過兩回沈青棠之外,可還沒對誰服過軟。
「太子爺不是正愁沒地兒正兒八經地賺銀子麼?」
「叫他將瓊衣坊和周邊的商鋪皆吞了便是。」
那小白臉兒不就是憑藉著一身銅臭味兒,哄得沈青棠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娘子暈頭轉向麼?
既然人都闖到他的地界兒來了,就莫怪他不客氣了。
這些個商賈,沒有哪個經得起細查的。
醉玉莊中,亦有暗線稟了趙淵的蹤跡給姜熙。
「您那位主君,看您可真是看得緊。」姜熙正牽著沈青棠,將她送到自己親手做的鞦韆上,不屑地皺了皺眉。
沈青棠臉一紅,道:「你別管他,他這是疑心我同外男私相授受呢!」
「咱們只管把這戲演下去,往後好好敲他一筆竹槓才好。」
小娘子一說到要搞錢,一雙杏眸便亮晶晶的。
姜熙聽說她連趙淵這位主君都下得去手敲竹槓,心下的那點子不滿煙消雲散。
她和沈青棠一道掙家業的時候,他趙淵還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呢。
哼,不必同他一般見識。
忠義伯府和許侍郎府,今兒下午皆迎來了一道聖旨。
不外乎是白氏女才貌雙全,秉性溫婉,賜給武安侯世子為側妃。
許氏女德行上佳,孝悌感人,亦賜給武安侯府世子為側妃。
許月珊依偎在四皇子宇文昊林懷中,滿面仰慕道:「還是夫君有法子,您此舉抬了琳兒的位份,我那爹爹,必定對您愈發死心塌地。」
宇文昊林本聽說那白婉意是要做正妃的,這般下了白家的臉面,恐自家母后會有意見。
可許月珊一句話便打消了他的顧慮:「那白家二娘最是不爭不搶的性子,先頭那六年,可是沒名沒分的,也願意跟著趙世子呢。」
「想來能同趙世子長相廝守,她亦是歡喜的。」
「您可是為他們求來了聖旨賜婚呢,這是多少人求不來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