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符合了林雨薇最開始對顧清反應的猜測。
就沖他為了李詩穎，連自己的一切都可以出賣，當她沒有回來的時候，必然是會難過的。
林雨薇彷佛看見了電話那頭的顧清一臉強顏歡笑的模樣。
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頻率。
她不想隔著一部手機，去幻想顧清的表情了。
她要親眼看見顧清此刻的樣子。
林雨薇微微閉了閉眼睛，唇角掀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情緒：「下來。」
顧清瞬間瞭然：「是要去參加宴會吧？」
「等我幾分鐘，姐姐。」
林雨薇聞言剛要說些什麼，電話居然被直接掛斷了，讓得她猛地睜開了美眸，秀眉一蹙。
這還是顧清第一次不詢問她的意見。
頃刻間，車輛里的氣壓低得彷佛可以凝結出霜。
在駕駛座上的趙秋根本不敢發出絲毫動靜，連呼吸的頻率都不自覺地降了下來，噤若寒蟬。
趙秋微微抬眼，小心翼翼地通過車內後視鏡，觀察著林雨薇的臉色。
人盡皆知，林雨薇是一個好老闆，不強制加班，加班費落實到位，還有各式各樣的補貼、福利……稱一句「良心企業家」，絕不為過。
可只有像她這種跟林雨薇關係密切的人才知道，林總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掌控欲。
她不喜歡任何人違逆自己，便創造出了一個讓任何打工人都無法抵抗和拒絕的完美環境，讓她的每一道命令，都彷佛聖旨，這樣能省去很多麻煩。
雖然本意並不怎麼美好，但最後達成與滿足這種掌控欲的方式，卻是讓近乎所有人都甘之如飴。
然而，這可無關什麼「君子論跡不論心」。
因為本心如何，是真的會切切實實影響到一個人的。
換一個角度，林雨薇的掌控欲讓她連偌大一個公司，都要面面俱到的拿捏在手中，可想而知這股掌控欲強烈到了何種誇張的地步。
因此，這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林雨薇的身體狀況，失眠已然成了家常便飯，健康情況也每況愈下。
而且趙秋還有一個更獨特的角度。
那就是通常擁有這種掌控欲的人，是會通過一些變態的行為來進行發泄與釋放。
雖然這對被當做發泄目標的人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確實能更好的緩解情緒。
可林雨薇從來沒有這麼做，就彷佛一個堤壩，不斷蓄著水，卻始終不泄……
趙秋感受著車裡的低氣壓，莫名有了一種感覺，堤壩的潰敗似乎就快要到來了。
突然，後視鏡里的人像是感受到了什麼，緩緩抬眼，跟趙秋……對視上了。
剎那間，趙秋的身軀都僵硬住了。
除了虛化，她想不到這一眼要怎麼躲！
好在下一刻，林雨薇眼裡的冰冷就如冰雪般消融，輕笑道：「這麼緊張幹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搞得咱倆多生分似的。」
她是什麼很可怕的人嗎？
趙秋心有餘悸地鬆了口氣，在猶豫了片刻後，終究道：「林總，你剛剛的眼神……確實像是要吃人。」
「有這麼誇張嗎？」
林雨薇眉頭輕皺，神情似是有些許無辜，可很快就勾唇冷笑道：「那也是我養的小狗突然不聽話的緣故！」
小、小狗？
趙秋的那個「林總什麼時候養了狗」念頭只生出了一秒鐘，然後就驀然醒悟，那個小狗指的是顧清！
林總怎麼突然玩這麼花了？
趙秋忽然想到什麼，轉頭看向了放在副駕駛座上，被精心包裝起來的禮盒，眼睛微微睜大。
在此之前，她還以為是林總即將去赴宴的主人家裡養了一條狗，現在才知道，原來是……！
下一刻，一絲熟悉的香味從車外飄蕩進來，林雨薇和趙秋幾乎是同時循著香氣飄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顧清從陰影里緩緩走出，像是踏著月光而來。
他白褲白衣，頭髮也精心打理過，說不出的氣質出眾。
趙秋還好，只是感覺到有些驚艷，林雨薇則直接愣住了。
她想像之中的顧清面如死灰的頹然模樣壓根不存在。
想像：顧清在強顏歡笑，他在哭。
現實：顧清：「我哭你爹呢，給你一耳光，看你還發不發癲！」
林雨薇又出現了幻覺，是幻痛，半邊俏臉帶著火辣辣的感覺，就像是真被顧清打了一掌。
等到顧清上車之後，林雨薇第一時間就開了口，語氣驚疑不定：「你不難過？」
顧清表情一僵：？
有病吧！
哪有一上車，就零幀起手戳他傷口的！
好歹等他屁股坐熱了再說呢？
「當然難過啊……」顧清低聲道，神情閃過一絲受傷，繼而又微微扯了扯唇角，擠出了一絲笑容。
這樣滿意了吧？
這副模樣，林雨薇看在眼裡，果然感覺到舒服了一些，但仍是不解：「你剛剛要我等幾分鐘，就是去打扮了？」
顧清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
「你哪裡來的心情？」
顧清一怔，還能是什麼？
當然是職業素養了！
如果客戶不問，他是不可能說的。
這些小細節，就應該藏在日常生活之中，讓客戶不經意間去發現，才能感覺到震撼。
但假如客戶問了，他不說豈不是成了傻子？
「因為姐姐要帶我去赴宴不是嗎？」
顧清的笑容一點點變得自然了起來，就彷佛是為了林雨薇，連自己的難過都顧不得了，硬生生調整好了心態與情緒，面對即將趕赴的宴會。
畢竟，就算林雨薇沒有把他當成男伴，但在其他人眼裡也不會這麼想，那麼他就應該把自己的身份定為這個。
而男伴不就是一個人的面子？
他絕不能讓客戶的面子掉在地上！
聞言，在前排的趙秋第一時間就感到了心疼。
她可是知道今晚的顧清將要面對什麼的……
這本就讓她產生了一絲同情，更別提顧清乖巧成了這副模樣，甚至出乎了林雨薇的意料，那絲同情就化為了憐惜，胸口悶悶的，有些說不出話。
就連林雨薇的眼神，也有了些許恍惚。
她今晚對顧清的一切想像，都成了夢幻泡影，唯一出現在她面前的，是理性到了極致的顧清。
那股純粹理性帶來的魅力，林雨薇很難形容，更何況跟那些無比感性的男人一對比，顧清跟他們就更是天差地別了。
這一瞬間，林雨薇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名還在讀高中的學生，而是一名女人，跟她在商業上並駕齊驅，絲毫不落下風的勁敵。
林雨薇抬起縴手，柔嫩、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上了顧清的臉頰，感受著他柔軟的肌膚，胸口之下，心跳的速度似乎越來越快。
林雨薇忽然想著，會不會她父親以往那樣變態的掌控、虐待她，就是希望看見她露出像此刻顧清的模樣？
聽話、乖巧、理智……就像是一隻主人身邊最忠誠的小狗。
顧清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林雨薇打算幹什麼。
總不可能突然「開一局」吧？
不提這裡還有趙秋在呢，而且馬上就要去赴宴了啊，他剛剛收拾完的打扮！
最關鍵的是，他沒有帶辣椒！
好在下一刻，林雨薇就鬆開了顧清的臉，絳唇微微勾起了一絲輕笑。
差得遠了，她母親對待她的十分之一，她都沒有用在顧清身上過，不然小狗現在估計早就被她玩廢了才對。
顧清最多就是在男人之中顯得比較理智，跟她相比，還差了太遠。
等到他真去了李詩穎的宴會上，還能保持此刻的冷靜和所謂的交易精神嗎？
林雨薇很期待，然後命令道：「出發。」
趙秋輕輕咬牙：「是。」
車輛發動，駛上了馬路，月色瞬間被霓虹燈光取代，靜謐也被夜晚獨有的喧鬧打破。
顧清用餘光悄然打量著林雨薇，他感覺得到後者此刻的心情似乎不錯，想了想還是問道：「姐姐，我們是去什麼樣的宴會？」
這取決於他待會兒在宴會上的表現。
林雨薇沒有說話，只是讓趙秋遞給她了一個禮盒，然後再轉身交給了顧清，臉上竟然蘊含著一絲期待：「拆開看看。」
這絕對是林雨薇精心準備的禮物！
不然的話，不會讓見慣了大世面的林總，都露出這樣的神情。
這一下，顧清都不需要太過扮演了，臉上確實流露出了一絲緊張與期待交織在一起的神色。
不過，顧清並沒有暴力拆開包裝，而是這禮物如何被包裝起來的，他就順著將其還原。
連一張紙都不捨得破壞，側面烘托出他對林雨薇這個禮物的珍惜陳程度！
這林雨薇不得小小感動一下，然後又爆一萬塊的金幣？
終於，顧清拆完了包裝，臉上的神情蓄勢待發，卻又沒有提前流露出來，自然又不刻意，直到將禮盒緩緩打開——
金色傳說……
等等，不對！
一個做工精緻的項圈，靜靜躺在一團綿柔之中。
林雨薇附耳過來，略帶沙啞的嗓音輕輕一笑，性感的要讓人心癢：「怎麼樣，喜歡嗎？」
顧清第一時間沒有回應，只是呆呆看著這個項圈，腦海里有且只有一個想法：
林雨薇該不會要帶他去開銀色派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