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發筆小財

2024-11-29 23:57:04 作者: 咱叫劉可樂
  林十三先用鋸將玉泉山枯竹鋸出了八塊四寸長、一寸寬的竹板。又用開孔鑽在竹板上打了眼。

  他用牛皮繩將竹板穿了起來。每塊竹板間隔處還穿上了一顆羊骨珠。

  孫越賣弄起了學問:「這不是唱蓮花落的乞丐用的竹板兒嘛?」

  林十三笑道:「沒錯,它跟乞丐用的竹板唯一的區別就是板與板間多了一顆羊骨珠。」

  孫越問:「這勞什子跟蟈蟈有關係?」

  林十三頷首:「大有關係。一會兒讓你見識見識。」

  說完林十三又抓起一把白面,用木桶里的清水不斷地沖洗,用手持續抓捏。

  孫越道:「我曉得了。師父你這是在洗麵筋呢。可麵筋是黏夏蟬用的啊。」

  林十三道:「能黏夏蟬就能黏叫蟈。」

  麵筋被林十三洗出黏性後,他將麵筋裹在了棉槐條頂端,又將青綠大豆蟲黏在麵筋上。

  做完這一切,林十三笑道:「萬事俱備,尋蟲!」

  孫越問:「怎麼尋?」

  林十三沒有說話。用手拿起做好的羊骨珠竹板兒。他輕輕晃動竹板兒,只聽得竹板兒發出「咯咯咯」的聲音,像極了蟈蟈叫聲。

  孫越驚訝:「神了!師傅你手裡這勞什子會蟈蟈叫?」

  林十三道:「此物名曰『引叫』,是宋時賈似道為宋理宗尋極品鳴蟲所制,知道的人不多。兩年前我用了一隻好畫眉跟南城蟲行一個老人口中得知此物做法。」

  (附:蟈蟈引叫器圖)

  孫越問:「它能發出蟈蟈叫聲有何用?」

  林十三道:「引叫所發乃是幼年蟈蟈叫聲。萬物有靈,蟲兒與人相同,本性里皆帶著保老護幼的善心。成年蟈蟈聽到幼聲,必以叫聲回應之。」

  正說著,雜草叢中傳出「吱吱吱」的成年蟈蟈叫聲。

  孫越一拍手:「嘿!找著了,在西北角的草叢呢!」

  林十三卻道:「那不是蓋雄雞。只是一隻普通的叫蟈。蓋雄雞是極品的短翅山青。叫聲悠長悅耳、清脆響亮。如玉石相擊般動聽。」

  片刻之後,荒院草叢中的五六處地方都響起了叫蟈聲。可惜都不是蓋雄雞。

  孫越有些發急:「那蓋雄雞不會讓麻雀、燕子叨著吃了吧?」

  林十三道:「莫慌。百蟲皆鳴後,蟲王才發聲。蟲王一聲響,百蟲皆噤聲。」

  林十三晃著手中的「引叫」晃了整整兩刻功夫。

  猛然間,荒院西南角的一棵葦草上發出一聲悠長的蟲鳴「吱吱吱」。那邊蟲鳴過後,荒院中的其它蟈蟈同時停止了鳴叫。仿佛在聆聽者蟲王的聖旨一般。

  林十三壓低聲音:「是他了。胖徒弟,你站在此地不要動。我去去就來。」

  說罷,他左手晃著引叫,右手擎著裹了麵筋的棉槐條杆兒,小心翼翼的朝著西南角挪動步子。挪兩步就要停下來片刻再繼續挪。生怕驚了蟲王。

  終於,林十三停在了葦草前一丈之處。那隻蓋雄雞正靜靜趴在葦草上振翅高歌。絲毫沒有察覺危險。

  林十三不再晃動引叫。引叫是為了找到蟲王的位置。既然找到了位置,下一步便是誘捕。


  他擎著棉槐條杆兒,小心翼翼的將頂端的豆蟲靠近蓋雄雞。

  極品鳴蟲最愛吃豆蟲,就宛如蒼蠅見了屎、狗見了屎、屎殼郎見了屎、蛆見了屎、貪官見了銀子和美女——絕難抵擋誘惑。

  蓋雄雞直接蹦到了棉槐條上,抱住豆蟲就開始啃。

  林十三嘴角划過滿意的微笑:「成了。」他向後一抽棉槐條。

  蓋雄雞受驚,想要逃跑。可它的六肢已被牢牢黏在麵筋上,動彈不得。

  林十三朝著孫越高喊:「成了!拿蟈蟈籠和盛著秋露白的酒碗來!」

  孫越撅著大腚,拿起蟈蟈籠和酒碗快步走到林十三面前。他伸手一指棉槐條上黏著的蓋雄雞:「就是它?」

  林十三頷首:「錯不了。」

  孫越一臉愁容:「黏在麵筋上呢。要是生扯,恐怕會扯下它的六條腿。總不能讓趙老闆給小閣老送一隻沒腿的殘蟲。」

  說到此,孫越壓低聲音:「我可聽說,小閣老瞎了一隻眼,是個殘廢。趙老闆給小閣老送殘蟲,小閣老再以為他含沙射影......趙家那十幾口人,全得下死牢。」

  林十三笑道:「所以我讓你端來秋露白啊!」

  秋露白是高粱燒制的一種酒,因秋天釀酒,故稱秋露白。

  林十三先將棉槐條的前端折了下來。右手拇指和食指輕輕捏住蓋雄雞的蟲背。

  隨後他讓孫越餵了他一小口酒。

  「噗嗤」,林十三將酒噴在了蓋雄雞的六肢上。

  幾乎在一瞬間,蓋雄雞的六肢與麵筋脫離,完好無損。

  林十三小心翼翼的把蓋雄雞關入三十六根高粱蟈籠之中。大功告成!

  孫越大喜過望:「成了?」

  林十三頷首:「成了。」

  孫越忙不迭的拍上了師父的馬屁:「師父,您可真是鬼斧神工、神來之筆、神三鬼四......」

  林十三笑罵道:「豬妖捧本書,你硬充什麼太學生。高小旗答應分咱師徒十兩銀子。我留八兩,給你二兩。」

  孫越搓了搓手,一副饞犟模樣:「啊呀。胖徒弟我沒出什麼力,怎麼好拿二兩分潤。」

  林十三道:「高小旗讓你當了我徒弟,咱師徒二人今後就是一條繩上的小螞蚱。有福同享,有難......大難臨頭各自飛。客氣什麼。」

  過了盞茶功夫,趙存仁回到了荒院當中。林十三將蓋雄雞完璧歸趙。趙存仁頓感死裡逃生。他對著林十三千恩萬謝。

  林十三笑道:「我是拿錢辦事。沒甚可謝的。趙老闆趕緊準備給閣老府的醬菜才是正經。」

  趙存仁低聲道:「剛才這位胖上差說,高小旗那邊稱賞格是五十兩?十三爺救了我全家的命。那二百兩賞格不如我交給你帶回馴象所......」

  林十三連連擺手:「馴象所的規矩,誰接的私活兒誰拿賞格。我只是個辦事分錢的。你這麼幹,會讓我在上司面前難做人。什麼二百兩,我只知賞格是五十兩。」

  趙存仁一點就透:「好。我這就差人將賞格交給高小旗。」

  孫越一胖臉憤憤然的表情。明明二百兩里有四十兩是他們師徒的,高小旗做人不地道,四十兩變成了十兩。


  林十三狡黠一笑:「趙老闆,貴號夏天用冰多麼?」

  趙存仁一愣:「多啊。夏天熱,醬菜易腐。供給宮裡和京城諸位大人的醬菜,都是用冰鑒盛裝。每夏總要用冰上百大方。」

  林十三這人並不討厭錢。他救了趙存仁這個財主的命,只得十兩銀子自然心有不甘。但他又不能跟高小旗這個直屬上司撕破臉,多討要賞格。

  這倒難不倒林十三:「嘿!這不是巧了嘛。您猜家父是幹什麼營生的?」

  趙存仁問:「敢問十三爺,令尊高就?」

  林十三笑道:「家父是開冰窖的。城南狗瘠薄街福源號冰窖便是我家的生意。」

  我林十三救了你趙老闆的命,不多要你的錢。你橫豎年年要用冰,買我家的就是,這不算過分吧?很合理吧?

  趙存仁當即表態:「沒說的,今後六心居採買夏冰,只去令尊的福源號。」

  林家的冰窖夏天每賣一百大方冰,大約是十兩的利錢。

  一年是十兩,五年,十年呢?

  給自己親爹找一個用冰的大客商,不比跟上司撕破臉討要差出來的三十兩賞格實惠多了?

  錢,要掙。但掙法有很多。不得罪人還把錢掙回家,這叫本事。

  公門之中好修行。進了馴象所三年,林十三已深諳此道。


關閉
Δ